我一看是條黑色纏布,就她當初在西周玉椁墓裏拿給我擋防屍氣那種,到手裏的時候彩柳和胖子口鼻上早已纏得密實,彩柳目光如炬,隻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是屍湧泉。”
我不知道屍湧泉是什麽玩意兒,忍着陣陣眩暈惡心慌忙纏上布條之後,繼續用目力搜尋小葉的身影,内閣地表眼下已是一片墨色汪洋,濃稠的屍水還在向四面八方綿延,黑色的天黑色的地,黑色的液體翻滾不息,哪還尋得見如一葉扁舟般的小葉姑娘?
就在我眼淚鼻涕橫流沮喪莫名的檔口間,身旁的胖子悶喝一聲,手中拽着個東西,奮力一拉,眼下一片漆黑的甕城大門門縫處浮出個東西來。我定眼一看,竟是小葉姑娘!
原來剛才趁着屍潮污水沖破懸門的一瞬間,胖子已是将準備好的飛虎爪朝小葉抛了出去,直勾住了這妮子的背包,胖子又怕懸門崩塌傷到小葉,于是拽着小葉讓她順着水流退離了懸門一些距離,此刻見時機已到,便運力收繩拉人。
我一面驚歎胖子的手段,一面忙定穩身形幫着一起收拽繩子,片刻之後已是手忙腳亂的将小葉也拽到了一處。小葉此時早昏迷脫了力,渾身綿軟似無骨,我們廢了好大氣力才将她固定住,好在進古墓之前登山繩扣準備的充足,這會兒我們三醒一昏半依半挂在圓木棺椁上方還算穩妥。
我快速檢查了一遍層層纏扣的登山繩之後便立馬檢查起小葉來,想起方才她立在懸門前的恐怖模樣,不禁心底又是陣陣生寒,忙伸手去觸摸她手臂肩胛等地方,就她剛才那模樣,想不骨斷筋折怕也是困難。
我憂心忡忡的摸了幾個來回,卻驚異的發現小葉并周身并沒有骨折的迹象,不僅如此,連她脖頸上都沒有一絲扭别過的痕迹,單從身體損傷來看,小葉就跟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除了一身污穢不堪,幾乎正常到不行。胖子也看出了異樣,也同我面面相觑不明就裏,不過既然小葉身體上沒什麽大礙,好歹也讓我們舒緩了口氣,就是不知道她的精神狀态怎麽樣,無奈現在也做不了什麽,隻能等她轉醒再看了。
一時間倆倆無話,我不經意間瞅到李隊的屍身正随着濃黑的污潮浮浮沉沉的漂向黑暗深處去,他那一身绫羅綢緞在黑暗裏顯得尤爲紮眼,看着這場景,我不免有些怅然若失,正自輕歎一聲,卻猛然看到黑壓壓的水流裏有個什麽東西正逆向朝李隊的屍身遊過去,體形不大,速度卻是極快,隻一眨眼功夫,咻一下就将半秒前還在半漂半沉的李隊拉進了水裏。事情突發急促,視野又不太好,我愣是沒看清楚,就一怔,黑漆漆的水面便已是恢複如初。
我挂在半空中駭得後脖子一陣緊縮,忙不疊的将剛才的所見告知了彩柳及胖子,胖子可能是體型過于壯碩的原因,這會兒挂在半空中早被一道道登山繩索勒得滿臉通紅,聽我說下面水裏有東西,也是一怵,旋即倆腳開始亂蹬亂踩,似是要站穩腳跟好便于迎敵,我知道他怕水,這會子也沒有閑情逸緻擠兌他,隻是喊他先别自亂陣腳;彩柳倒還冷靜,聽罷也朝下方水面掃了掃,二話沒說就開始解自己身上纏着的登山繩扣。
我忙問她要幹什麽,她手腳不停,隻微微擡首,目光掃向我們頭頂的黑暗裏,我立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也招呼胖子跟着一道手忙腳亂的解自己身上的繩扣。
我們幾個中間就屬胖子天生神力,大家也都很默契的将還處在神遊仙境的小葉綁到了胖子背上,三個人極爲神速的複扣妥當,便使出全力順着圓木棺椁上方的鐵鏈銅環向上攀爬起來,之前站在地面看這具吊懸式棺椁沒注意,這會子爬上來才發現——這城門門洞上方竟是中空的,四股鐵鏈條拉了何止十幾米,竟是如天梯一般,直延伸到頭頂目不能及的黑暗裏。
我望着頭頂黑暗處心中生疑,也不知是從哪墜下來的圓木棺椁,這距離拉得好生綿長,我甚至懷疑這幾股鐵鏈銅環直接是從城牆頂部抛拽下來的,如果是這樣,那還得小心提防着反向留客住那類東西才是。
随着我們越攀越高,和地面四溢的黑水也拉開了較爲安全的距離,無論剛才我看見的是什麽,它這會兒要是也順着鐵鏈銅環追上來,那麽合三人之力,又占盡地理優勢,短兵相接打起來,我們多少還是能占點便宜的。
想到這裏我才算是歇了口氣,但不知怎的,腦子裏突然回憶起胖子怕水的緣由來,這緣由,還得從我們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說起。
農村的孩子玩心都特别重,上樹掏鳥,下河捉魚,田崗子裏撈泥鳅,牆根角下刨蛐蛐,可以說我們那時候幾乎對所有事情都有着極濃厚的興趣,這些事同樣也帶給我們富足的快樂和回憶,田間地頭草崗子上,到處都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唯獨繡花潭。
繡花潭在我們村西口靠近山腳下的地方,和鄰近幾個村也差不太遠,那地方聽老輩們說以前是沒有的,後來山上雨水多了,沖刷下來,就在山腳下地勢低窪的地方形成了水潭,又因爲水潭的整體形狀很像個小媳婦穿的那種紅色繡花鞋,于是也就起了個繡花潭這麽生動形象的名字。
不過繡花潭每年都會出事。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