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抹了把臉,似乎是想把這些駭人聽聞的記憶抹去,咽了咽口水告訴我說何副下了死命令,這事兒現在整個考古隊誰都不允許讨論,風聲收得很緊,何副把所有事情都壓了下來,就等着和小王家屬談國家賠償的事兒呢。
我一聽急了:“不調查一下死因什麽的?”
“死因還用調查啊?絕對是窒息啊,這不正準備深入調查,你也失蹤了不是。隊裏大部分人都吓壞了,找你都快找瘋了,要是你也、要是你也……”
“也個屁!小爺我不好好的嘛!”我忙打斷他,嘴上說的輕松,心裏卻像壓了塊千斤巨石。很多感覺有點眉目的事情現在越發變得混亂不堪起來。
在國家授權并給予資金的前提下,幾乎所有文物研究所基本都能将工作平穩有序的推進,鮮有發生意外事故的情況,我聽小陳說的這麽詭異恐怖,心裏猶如打翻了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全攪在一起不是個滋味,也不知道小王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又和我那個怵人毛發的噩夢有什麽聯系,曹雪也不知下落,身旁的彩柳又是謎一樣的存在……各種事情紛沓湧來,一時間我們幾人竟相視無話,都低頭沉默挪步趕路。
我們勘探發掘遼代衣冠冢的地方位于距離alt市很近的齊巴爾鄉,從這裏向東北方向再驅車百來裏便是巍峨壯麗的阿爾泰山山脈,不過這會兒伏洞而出的地方卻是個不知名的小山巒。當下身處山中我才留意到這地方山石嶙峋,植被稀荒,山風呼呼的灌進來,大白青天的,楞是冷得我直打顫。好在跟着何副所長他們七拐八拐的,沒花多少工夫就拐上了大路,一輛捷達專車停靠路邊,看來終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我在車上昏昏欲睡,雖是一路颠簸,好在體力多少恢複了些,伴晚時分我們才算回到了駐紮在遼代古墓附近的營地裏,當天夜裏何副所長也沒爲難我和彩柳,放我們去休息了一宿,轉天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将我倆分開問了話。
我自然是原封不動的再圓了次慌。我起初還擔心彩柳會露了馬腳,後來才知道她對我的家事背景了解的巨細無遺,何副怎麽問,彩柳都能對答如流,并且滴水不漏,這讓我大爲詫異。雖然僥幸逃過了組織上的追究,但如此一來,我越發對這個冷峻美豔的女孩子心存芥蒂。
這彩柳,究竟是何許人也?
後面的事态發展平淡無奇,小王的死因在賠付了一筆款項之後也不了了之,那遼代古墓下的甬道聽說前後都是十一個嚴絲合縫的墓洞,再沒找到有什麽繼續勘探的價值,我雖是心中異樣,但也三緘其口,隻字不提;又因爲行動受限,在之後的日子裏也再沒機會單獨下那遼墓甬道裏去,再找機會尋曹雪的念頭也隻能就此擱淺,這事兒後來一直都是我的一塊心病。
後來我也有問過彩柳有沒有在古墓地穴裏見到過其他人,比如跟我差不多的小姑娘之類的閑雜人等,彩柳表示并沒有;我也有再三追問過她和我家到底有何淵源,她也是閉口不提,隻告訴我等見到我父親的時候自然就知道。最讓我揪心的是她很嚴肅的和我說過很多事情剛開始,要等到有了結果她才會離開,在那之前,寸步都會在我身邊。
一開始我對她這做法挺反感的,我這一大好單身青年,你一小妮子天天跟在身邊算什麽事啊?後來也想通了,電話裏老是聯絡不到家裏的情況,那就等回去見了家父再做定奪也好,若真是有什麽事,我唐家也是有氣節的。
遼代衣冠冢的發掘工作經這些事情一攪,進程明顯滞待了許多,而且隊裏損失了一名隊員,還是以那麽詭異恐怖的方式,大家心頭多少都籠罩上了一層陰霾,整個考古隊的氣氛也因此陰郁了不少,恰巧這些天又連遭陰雨氣象,士氣更是低落。我處罰文書在身,每天做的最多的也就是依着帳篷簾子看下雨,淅淅瀝瀝的,感覺自己的心緒都跟着這天地間一起陰晦難安起來。
事情的轉機在一個多月後的一天伴晚,晚飯過後何副所長把考古隊所有人員都集中到了一起開會,說是上頭有新的指令下來,考古隊有新的動向和任務。這個消息算得上是陰霾天氣裏的一縷陽光,整個考古隊這才由死複生,大家一想到可以離開這個怪異非常的地方都顯得很是興奮,當晚還搞了個别開生面的小型歡送會,雖然也不知道是在歡送什麽,但對在這種環境下工作的人來說,喜慶熱鬧的氛圍總是不可或缺的寶貴精神支柱之一。
我對這樣的調度倒也沒什麽好開心的,東奔西跑的也早就習慣了,隻是一時不知此番離去,曹雪這事兒……真就是天海相隔了。其實我也不是什麽正氣凜然的人,相反還帶着一身的痞子氣息,也因爲這樣,待在考古隊幾年也沒能借着家裏的關系平步青雲;至于曹雪,非要說起來,我和那小姑娘真就是一面之緣,甚至都沒說過什麽話,如此執着說破了無非就是想證明自己是對的,想證明真有這麽個人,想證明她真跟着咱們下了工地,我還非要把她找出來不可,如此而已。可惜糾結來糾結去,也沒什麽實質性的幫助,不過後來事情的轉折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轉折還頗多。
首先是新下達的任務目标讓我驚詫不已,我所在的這支考古隊這三年來勘探發掘的基本都是些小打小鬧的古冢墳茔,沒做過什麽大的業績,甚至都沒見過幾次報,沒想到這次接到的通知竟是讓全隊折返yn朝我家鄉那充滿血腥傳說的殷谷進發,說是有群衆舉報,殷谷裏有座不知朝代的丘陵。
聽到這茬我那個吃驚可謂真是不小,一來沒想到自己從小耳濡目染的故事發源地竟真是存有古墓;其次是這次折返,何副所長把我和我“表妹”——也就是彩柳,還有小陳及三四個随行人員留下來了,說是大概還有爲期半個多到一個月的收尾及和當地政府部門的交接工作需要有人做,剛好,留我檢讨,在所不辭。
我對何副所長這個安排可謂悲喜交加,悲的是不能親手發掘兒時的夢魇之地,多少有些抱憾終身的感覺,喜的是大權交接,那尋找曹雪的事情又有了着落。我再三權衡還是覺得找人要緊,也沒啰嗦,當時就滿口答應了,哪知何副隊長領着浩浩蕩蕩的考古隊前腳剛走,那遼代衣冠冢後腳就坍塌損毀了,提交上來的地質報告說是這古墓本就破敗的上空下懸難以支撐,又連遭多日雨水沖刷澆灌什麽什麽的,總之都是些打官腔按例行的紅文,我也懶得再琢磨,心中連連歎息,估計這都是命數造化,任誰都回天無力了。
當時何副讓我們掃完尾就趕回yn彙合,和當地文物部門接洽完畢之後我們自是沒敢耽誤,于是打點人手即刻動身。我身邊除了彩柳和小陳之外,另外還有三名行政人員,幾個人一路輾轉南下,沒幾天工夫就進了yn地界。
一路上大家談論的基本都是于工作有關的事兒,彩柳也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寒語,對于她這種脾氣性格我倒是習以爲常,反正人多耳雜,我也沒和她有過多的交流。小陳他們幾人有幾次還以爲我們兄妹之間在怄氣,常來勸導我多讓讓自己這漂亮親戚,我有苦難言,心想着等到了家,問清事理這麻煩好歹就解決了,便也沒往心裏去。
想是這麽想,哪知這一到自個兒的地盤上,事态竟又朝着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開去。
素有“亞洲大陸水塔”之稱的yn是個好地方啊,大山橫斷,溝壑密布,海拔懸殊,寒熱倆異,不僅從而幻化出形态各異的自然景觀,更有“一年分四季,十裏不同天”的美譽;而越是靠近熱帶,動植物的體型就越是龐大,氣溫也逐步攀升,我前幾日還在齊巴爾鄉凍得直哆嗦,這幾天回到家鄉直感覺穿着短袖都燥熱難當,一時間竟不太适應。
殷谷距離打洛鎮大概300來公裏,而打洛呢,也正是我父親他們當年落腳的地方。我們達到打洛的時候已是子夜,我把一行人等安排進旅社之後自己抽空回了趟家,不巧卻趕上家父外出多日聯系不上,無奈之下我又回到了旅社。
根據何副當時發放下來的文件檔案來看,那尚未考證的古冢丘陵就坐落于殷谷腹地深處,而偏偏這進谷要走的300來公裏中有将近一半的路程都是原始莽林,人煙罕至,車馬不進。這些情況我小時候就已知曉,但是當下看看資料才真切感覺到棘手,步行穿山進谷,那可有夠折騰的,也不知道那殷谷古迹的确切位置有沒有跨越中緬邊境線,要是有,那就更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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