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有人造反的消息,當天便傳了個滿京城,一時間,衆人議論紛紛,有驚慌怕國亡的,有無聊想看勝負的,還有熱血滿身欲上前線戰鬥的……總之一聊起來,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唯有一個地方,在聽了此消息後,仍然平靜無波,他們根本無心理會此事,他們所有的關注,都在躺在床上的阮處雨身上。
見醫仙将一衆人都召來,卻不開口,小魚兒急了,開口就問,“老爺爺,你說有能救醒娘親,是何法?”
醫仙看着他,歎了口氣,“這個法子,老夫本是不願意用的,若是失敗,你娘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小魚兒身子一顫。
見此,醫仙道,“你娘是因爲心裏存了郁氣,導緻氣血逆流沖擊了大腦,這才昏迷,老夫開了活血的藥方想順順她的血脈,可這都幾天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想來這法子沒多大用處,隻能用另一個法子。”
“便是以金針刺她腦中穴位,令她恢複神志,這法子,若是成功,她也就醒了,若是失敗,很有可能是穴位刺錯,也可能是金針刺到其他筋脈之上,這樣的話,老夫預想的最可怕的結果便是,她永遠也醒不過來。”
“不,我不用這個法子!”小魚兒想也不想的拒絕。
“可要是不用,你娘很可能一直沉睡。”這也是爲什麽,明知此法子不好,他還提出來的原因,若是他們答應,他便要試上一試。
小魚兒瞪着他,“娘親總有一天會醒來的!我會等,會一直等下去的。”
“既然如此,那便随你。”醫仙幽幽的說,“在她醒來之前,老夫會一直在阮家的。”
“謝謝。”小魚兒沒有多餘的話。
醫仙看着他歎息了聲,默然離了去。
被召來的其他人亦沒有多做停留,面色黯然的出了房間。
片刻後,屋内就隻剩下小魚兒了。
動了動唇瓣,小魚兒奶聲奶氣的說,“娘,你一定會醒的對不對?我一定能等到你醒來對不對?”
小白進屋聽到他的話,不由怔然,好一會才出聲喊,“小魚兒。”
看了它一眼,小魚兒皺起眉頭,“小白,娘親會不會不要我了?她不想醒了?”
“不會,她雖然性子不好,可是很疼你。”
“可她都醒了這麽多天了。”
看着他的樣子,小白不知該怎麽安慰他,默了好一會,它才說,“小魚兒,我想變成人。”
小魚兒一瞬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他脆聲說,“那你變吧,我去給你拿衣服。”
“好。”應了聲,小白閉上眼開始變幻。
待見他變成人形後,小魚兒咧了咧嘴,上前摸了下他的小臉道,“小白,你長得真可愛。”
小白無辜的眨眼看着他,“你不也一樣麽?”
“有麽?”小魚兒呐然。
“有。”小白點頭,光着腳朝床邊走去。
見此,小魚兒想到什麽說,“我去拿衣服給你。”
“好。”
拿了自己的衣服後,小魚兒想到鞋子,也給他拿了一雙。
待他拿來了衣鞋,小白笨手笨腳的想穿,小魚兒看得急,自個幫他穿上了。
“感覺怪怪的。”穿好衣服,小白左拉拉,右扯扯,最後吐出這麽句話來。
小魚兒理解他,定定的道,“穿習慣就好了。”
“嗯。”小白點頭,看着床上的阮處雨,突然撐着身子爬了上去。
見狀,小魚兒驚叫,“你要做什麽?”
上床後,小白趴在阮處雨身邊說,“我想陪陪她。”
看他拱着身子跟小豬似的趴在阮處雨身邊,小魚兒覺得好玩,跟着上床趴過去,“我也要陪娘親。”
“那我們一起。”
“好哇。”
有人說,無論是誰,這一輩子,至少都會受一次情傷,曾經的她,根本不信,她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男人,所以無法相信自己會受情傷。
可是當噬骨般的疼痛侵襲她時,她信了,她嘗到了受傷的滋味,很疼,不是外體受虐的疼痛,是打從心底衍生出來的痛意。
這種滋味說不出,繪不來,隻有當事人才能深深體會,那一瞬間,她腦中是絕望的,她想放棄生命,她的體内在咆哮,她整個人都開始收縮,她想将那個入了她心間的男人擠出去。
可越是這樣,她越痛苦,越難受,她痛到靈魂與身體分開,痛到忘乎所以……
然而,綿長的痛意過後,她逐漸清醒過來,何必呢?何必要爲了一個傷害她的男人痛苦?她真笨,既然他選擇了傷害她,那麽,她也可以選擇拒絕傷害,她完全可以将他從自己的腦中剔除,從今以後,他不再是她生命中重要的男人。
那些過往,隻是一場夢,現如今隻是夢醒了而已。
和夢中的人計較,不是她傻就是她蠢。
阮處雨笑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有這麽清醒,這種感覺,很好。
她低頭,看了眼左胸處的位置,不由勾唇,這個身體是她的,她爲什麽要爲了别人而爲難自己?真笨,她難受,痛的是她,那個傷他的男人不會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痛苦。
她何必要一個人自怨自傷,害自己絕望?
世界多麽美好,她衣食無憂,還有個乖巧的兒子,這樣的她,有什麽不滿足的?
蓦然,睜開眼,阮處雨有些傻眼,床上,竟然躺着兩個孩童,他們都長得粉嫩嫩的,他們……另一個孩子是哪來的?
“嗯……”陌生的孩子嘤咛一聲,突然睜開了眼,看到阮處雨的瞬間,他驚呼,“處雨!”
“你……是誰?”阮處雨詫然問。
這孩子沒有回話,而是咧嘴笑着爬到小魚兒身邊拉起他的身子,“小魚兒,你娘醒了,她醒了。”
“嗯,啊,什麽?”小魚兒迷迷糊糊的問。
這孩子欣喜的道,“你娘醒了。”
“什麽?娘醒了!”小魚兒蹦起身子問,結果因爲過于用力,身子朝床外倒了去。
阮處雨心一驚,伸手一把勾住了小魚兒。
“娘,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娘,我沒在做夢吧?”小魚兒沒管自個,被阮處雨勾回身子便撲向阮處雨的懷抱直發問。
阮處雨眯眼,幽幽的道,“你瞧着我醒沒?”
“醒了!”小魚兒肯定的回答。
阮處雨笑,“小魚兒真聰明,我的确醒了。”
小魚兒激動的抱緊她,好一會才嗚咽着聲音道,“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爲你不要我了。”
“我怎麽會不要你呢,你這麽可愛,這麽乖巧……等下,他是誰?”她指着陌生的孩子問。
小魚兒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瞧到小白後,他了然一笑,介紹着,“這是小白啊,娘,我跟你說過的,小白能變成人。”
“這是……小白?”阮處雨瞪大眼,打量了小白好一會才道,“他怎麽會……這麽小。”
小白沖阮處雨眨着眼,奶聲奶氣的道,“我應該多大?”
“你……算了,待會我帶他出去給大家介紹一下他,免得府裏把突然多出的他當外人。 ”
阮處雨的話像提醒了小魚兒一樣,他爬起身子道,“娘,你醒來的事大家還不知道呢,葛叔叔和老公公他們也很擔心你,我去跟他們說。”
丢下這話,小魚兒跳下床便沖了出去。
沒多久,阮家所有人都匆匆跑來,大家面露驚詫,一個個瞪大眼看着阮處雨。
“你醒了?”葛休問。
阮處雨點頭。
頓了下,葛休瞅了眼衆人,又問,“你……還好吧?”
“我有什麽不好的麽?”阮處雨不解的問。
葛休讪笑,“好就好。”
阮處雨眨眨眼,抱過小白的身子道,“你們沒話說了吧?”
“沒有。”衆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頭。
阮處雨扯唇道,“我撿了個兒子回來,他叫小白,從今天起,他是我的二兒子,你們要把他當二少爺。”
“夫人,你什麽時候撿回來的孩子啊?”劉梅不解的問。
阮處雨挑眉,面不改色的說,“就在剛才。”
“剛……夫人,你出去過嗎?”王松傻眼,他一早就守着大門口打掃衛生,怎的有人進去他竟不知道?
“我有些餓了,想吃飯,你們該下去做飯的,下去做飯,該幹别的,幹别的去吧。”似沒聽到他的話一樣,阮處雨淡然開口。
聽到阮處雨趕人,幾個下人面面相觑的互看了一眼,默默離了去。
瞅着他們的背影,葛休有些戚戚,定神片刻後出聲道,“處……處雨,在下幫你探探脈吧。”
阮處雨搖頭,“不用,我無大礙。”
“你畢竟昏迷了幾天,還是讓在下探探好了。”葛休堅持着。
“那好吧。”阮處雨懶散的出聲。
葛休松了口氣,走過去幫她把着脈。
靜了一會,葛休開口說,“你的确沒事了。”
阮處雨勾唇,正要說話,葛休說,“在下有一疑問想問問你。”
“說吧。”
“你的身子……一直這麽弱麽?”
“什麽?”阮處雨怔愣。
葛休解釋着,“在下以爲你的身子應該很好才對,可你昏迷過去後,在下幫你把了脈,發現你的身子情況不怎麽好,雖然無甚大問題,可底子極弱,你的身子比正常人要弱上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