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是嗎?”紫衣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孩兒,女孩兒看起來,似乎與思思同歲。“茵茵,紫衣相信你看到了,隻是,你能不能告訴紫衣,你是在哪裏看到的,翠蘭姨是什麽樣子,又對你說了些什麽?”
茵茵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紫衣,第一次有人跟她說相信她,她不覺有些開心,對着紫衣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她從紙鸢的身後走了出來,站到紫衣的身前,道:“那天,茵茵和哥哥一起在院子裏玩兒,然後,茵茵就看到翠蘭姨穿着一身紅色的袍子,對着茵茵笑。茵茵當時拉着哥哥,指給哥哥看,可是哥哥說我騙人,他說根本就沒有翠蘭姨。”
茵茵說着,低下頭撇了撇小嘴兒,繼續道:“然後哥哥從此就不跟茵茵玩兒了。”
似乎是覺得很委屈,茵茵的小臉兒都皺成了一團。
“那,翠蘭姨有沒有跟茵茵說什麽?”紫衣輕輕的拍了拍茵茵的頭,繼續道:“也許是翠蘭姨喜歡茵茵,所以故意隻能讓茵茵看到。”
“真的嗎?”茵茵聽到紫衣的話,揚起小臉兒,臉上的不開心立馬煙消雲散了。
紫衣不覺有些失笑,慨歎着小孩子的喜怒哀樂就是如此的簡單。
“那天,翠蘭姨隻是對着茵茵笑,并沒有說什麽。”茵茵看着紫衣,說話的時候連帶着擺着小手搖着頭:“不過,後來,茵茵又看到過一次翠蘭姨。那一次,是在大娘的房門外,茵茵看到翠蘭姨從大娘的房門穿了過去。之後又穿了回來。茵茵就跑過去讓翠蘭姨也教給我,怎麽從門上穿來穿去,可是翠蘭姨說,這是秘密,不能教給茵茵。”
“茵茵當天跑回來跟我說,第二天,大太太便病了。”紙鸢輕輕的摸了摸茵茵的頭,補充着說道:“然後我就将這件事情告訴了老爺,之前老爺也是不信的,可是後來大太太說,她确實在午睡的時候夢到了翠蘭。之後老爺才去了魑魅魍魉,希望能找到高人幫忙解決這件事情。”
紫衣聽完母女二人的話,微微的點了點頭,她從身上掏出一個荷包,将包裏的玉佩戴在了茵茵的脖頸上。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不能要的。茵茵,快摘下來還給紫衣。”紙鸢看到紫衣的動作,急忙擺着手,而茵茵也聽話的伸手就要将紫衣剛剛給她戴上的玉佩摘下來。
“茵茵,這是紫衣送給你的禮物,記住,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摘下來。”紫衣伸手阻止了茵茵的動作,旋即站起身,看着紙鸢道:“這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小孩子身子弱,與厲鬼接觸久了怕是對她有傷害,即便那鬼沒有害她之心,但是那鬼怪身上的陰氣還是會影響孩子的成長。這玉佩是我朋友的,他那裏還有很多。它可以保護茵茵不會再碰到那翠蘭的鬼魂。”
“這——”聽到紫衣如此說,紙鸢便也沒再執着,隻是她走進屏風,從屋内的一個破舊的木櫃子裏,掏出一個首飾盒子。
這是當年她嫁給崔員外的嫁妝,是她娘留給她的一套首飾。
打開盒子,她有些不舍的又看了這些首飾一眼——本來,她是打算将這些留給茵茵做嫁妝的。
雖然紫衣說那玉佩不是什麽貴重物品,可是她還是看得出,那是上好的料子,隻怕是她這一盒的首飾,也換不來這一塊兒小東西,更何況,這東西還有保護主人的功效。
紙鸢将手中的首飾盒遞給紫衣,臉上帶着一抹尴尬:“這個——我知道我買不起這玉佩,也隻能拿我母親當年留給我的陪嫁物來換了,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紫衣低頭看了看紙鸢手中的盒子,輕輕的接了過來。
她知道,若是她不接,怕是紙鸢隻當做是她看不上這些東西。
“等這件事情解決了,若是你想要将這首飾用什麽東西換回,也是可以的。畢竟,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紫衣看着紙鸢,輕輕一笑,繼續道:“還麻煩你帶我去那大太太那裏看一下,不知道,如今這大太太的病情如何了?”
紙鸢輕輕的點了點頭,牽着茵茵便爲紫衣引路。
“大太太的病反反複複,請了京城中的許多名醫,可是卻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聽說今兒個好了一些。”路上,紙鸢說道。
大太太住着的地方離紙鸢住着的地方比較遠,幾個人穿過了一個花園,又走了一會兒,才在一處比較奢華的屋子前停了下來。
門口的小厮擋住了紙鸢的去路,紙鸢卻也不惱,隻是走上前輕聲對那小厮道:“這二位是老爺從魑魅魍魉請來的高人,如今來爲大太太治病的,還請小哥代爲通傳一聲。”
那小厮聽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個人一番,才晃晃悠悠的走進院子去了。
紫衣不由得撇嘴,沒想到,這一個小小員外家的奴才,竟然也跟宮裏的奴才一樣是個勢利眼。
看來,這人無論在哪裏,若是主子得了寵,有了權勢,奴才都要比不得勢的主子還要高上那麽一等。
那小厮很快就出來了,身後還跟了個丫頭。那丫頭穿着的衣服看起來料子要比這紙鸢的衣服好上一些,面目中也帶着一絲絲的倨傲。
“你們說能治我家大太太的病?”那丫頭跟着小厮走到院子門口,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紫衣與端木薰一番。
從穿着上看,她知道這兩位也算是有錢的主兒,所以态度也較剛剛客氣了一些,“二位還請跟我來,我家太太就在殿内。”
紫衣直接無視掉了這個丫頭的态度,拉着端木薰跟着這丫頭走了進去。
紙鸢與茵茵依舊站在院外,那小厮擋住了她們:“我家太太隻讓這兩位高人進去,可沒說讓你們跟進去,去去去,該回哪兒回哪兒去!”
“啪!”
那小厮的話剛剛說完,腦袋就被紫衣的巴掌狠狠的扇了一下。紫衣這一下,将那小厮扇的是頭暈目眩,原地踉跄了幾步,“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哈哈——”茵茵年紀小,看到這小厮的模樣,不禁捂着嘴笑了起來。
待那小厮反應過來的時候,紫衣已經讓紙鸢帶着茵茵先離開。
畢竟那翠蘭的鬼魂也許此時就在這院子裏,讓她們兩個人進去隻怕會被牽連。
紫衣同端木薰跟着丫鬟進了大太太的房間,那丫鬟又伸手将端木薰攔在了門外:“我家太太畢竟也是老爺的大太太,公子還是不要進去了。”
紫衣注意到,這丫頭跟端木薰說話的時候,語氣溫柔客氣了不少,彬彬有禮的模樣倒真是有點兒像大家丫鬟了。
端木薰微微側着頭,看了看紫衣,紫衣對着端木薰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便跟着丫鬟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紫衣就感覺到了屋内陣陣的寒意,以及那籠罩在整個屋子内的團團黑氣。她注意到了站在屏風後面角落裏站着的紅衣女鬼,這紅衣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腦海中又浮現出了第一次見到曹蘭蘭時的模樣。
如今想想,竟然恍若隔世。
那女鬼注意到了紫衣的目光,臉上閃過一絲差異,旋即,那差異轉爲了惡毒。
她絕對不允許有人來破壞她去複仇。
紫衣直接無視了女鬼臉上的那抹陰冷,跟着那丫鬟走進了大太太住着的房間。此時,大太太正躺在床榻上,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摟在被子外的臉上布滿了紅色的斑點,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吓人。
“太太,芙蓉将人帶來了。”那丫鬟對着大太太行了個禮,那大太太眼睛都不睜開,隻是對着這丫頭揮了揮手,這丫頭便退了下去。
“你能治我?”紫衣走到床邊,大太太幽幽的開了口,聲音中帶着濃濃的疲憊。
如今,京中的,京外的,有名的大夫請了無數,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診治出來她究竟得的是個什麽病。
每一次從希望到失望,她早就已經麻木了。
如今,更是對治愈完全不抱有希望,隻是躺在這床榻上,坐吃等死。
紫衣微微的眯了眯眸子,将面具從臉上摘下來。
她注意到,這大太太的頭頂上漂浮着一團黑雲,雲中又帶着紅色的絲線,如同血管一般的遍布在這黑雲中,看起來有些滲人。
“我可以治您,不過您要告訴我,爲何這翠蘭要報仇,先來找你而不是别人?”紫衣搬了張椅子坐在床塌邊,無視掉在她身後不斷做着各種恐怖表情的翠蘭,權當做看不見。
隻是,那翠蘭卻隻能在那裏做鬼臉,因爲這裏被紫衣設置了結界,她進不來。
“我不知道。”這大太太嘴角勾起冷笑答道。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翠蘭怕是不是自殺吧?”紫衣見這大太太不肯說實話,也不想多與她廢話。隻是暗自腹诽這大太太合那崔員外不愧是夫妻。
“哼,沒有證據,你可莫要血口噴人。”
“我是沒什麽證據,事實怎樣也跟我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我也隻是一時好奇罷了,這翠蘭别的屋子不去,偏偏在你這間屋子裏作怪,若不是有什麽隐情,也說不通。”紫衣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繼續道:“不過這鬼害人終究是不對的。”
紫衣說着,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身後的紅衣女鬼一眼。
也許是因爲這身紅衣,所以她對待這女鬼也算是格外的“溫柔”了。
若是其他鬼怪,隻怕她早就将她降服,或者是讓她魂飛魄散了。
紫衣對着那大太太額頭上的那團黑雲伸出了手,紫色的光芒将她的整隻右手都包裹住。當那光芒觸及到黑雲的時候,黑雲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仿佛是水潑在了滾燙的鐵皮上,瞬間被蒸發所發出的聲音一樣。
大太太隻感覺到一直昏昏沉沉的頭似乎越來越清醒,她猛地睜開眼睛,剛好對上了紫衣那一雙幽深的紫眸。
“好了。”當紫衣将那團黑雲完全消滅的時候,大太太臉上的紅斑瞬間就消失了不少。而她一直無力的身體,也感覺舒服了許多。
“你——你是怎麽辦到的?”大太太有些不敢相信的從床榻上支撐起身體,剛剛的那種不屑完全不見了。
“你沒有必要管我是怎麽辦到的。”紫衣從凳子上站起身,回過身看着身後那依舊不斷張牙舞爪的女鬼。
“你爲什麽要救她!”翠蘭咬牙切齒的看着紫衣,又有些懼怕的看着紫衣手上的那團紫色光芒。
雖然她不知道那光芒是什麽,可是直覺讓她對那光芒産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懼怕。
“你若是真的害了人,就再也沒辦法投胎了。”紫衣看着翠蘭,輕聲說道:“有什麽仇恨,能比你重新投胎做人更加的重要?這輩子你吃了苦,吃了虧,下輩子閻王爺會給你找回平衡的,所以,你何必要爲了一生一世的恩怨,而毀了自己的生生世世。”
“我不管!不殺了這個女人,我心頭恨意難消!”翠蘭惡狠狠的瞪着紫衣身後的女人,隻恨不得沖過去立馬将那個女人碎屍萬段。
她好不容易将那個女人拉倒了死亡的邊緣,卻不曾想,就這樣被眼前的這個女子,如此輕易的給救回來了。
“你又何苦如此?不如忘了這一切,喝碗孟婆湯,再世爲人,做個哪家的富家小姐,豈不是快哉?”面對這個女子,紫衣難得的苦口婆心。
而一直在紫衣身後雙手拄着床榻的大太太,則目瞪口呆的看着紫衣與空氣對話。她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直覺告訴她,那個死了的翠蘭,真的就在她這間屋子裏。
“你沒有被害死,怎麽可能知道我心底的仇恨!”這翠蘭的鬼魂此時根本就聽不進紫衣的話去,她怒吼着,指甲刮在那看不見的結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