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嘗試過,不過不行。”墨瞳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道:“與非生來便有三隻眼睛,确實不是人類。大概是她母親懷着她的時候,碰到了什麽妖物,所以導緻了她身體的異變。她的第三隻眼睛本來是并沒有什麽實用的,不過——由于常年被欺壓,她的心中滿滿的都是怨恨,這些怨恨成了那第三隻眼睛的食量,當我遇到她的時候,她的靈魂就差點被那隻貪婪的眼睛吃掉。”
墨瞳還記得那時候的情景,那會兒,是他第一次帶着安甯出了翠微山,兩個人在大漠的邊境遇到了被族人驅逐出來的與非。
那時候的她身子小小的,整個人匍匐在地上,氣息已經十分的微弱。而她隐藏在碎發下的額頭上的那隻眼睛,正一張一合如同一張大嘴一般,不斷的發出咀嚼的聲音。而它正在咀嚼的,正是那與非的靈魂。
墨瞳對這個生有怪眼的女孩兒很是好奇,便一掌将匍匐在地上的女孩兒撈起,适時的阻止了女孩兒額頭上那隻眼睛的吞食。
之後,墨瞳對與非的魂體做了個檢查,還好,那眼睛還未消化掉與非的靈魂,被墨瞳硬生生的将被吞食掉的靈魂拉了回來。
之後,與非醒來,便是一句話都不說。
墨瞳與與非大概相處了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裏,與非很勤快,什麽事情都默默的做完。隻是仍舊不喜歡說話。
那會兒的安甯整日叽叽喳喳的,圍着與非轉,而與非那一直沒有表情的小臉兒上,在看到安甯的時候也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墨瞳通過與與非的相處,發現與非并不是普通的人類。她的身體裏似乎存在着妖物的血液,而那隻眼睛,更是散發着淡淡的黑氣。
看到與非與安甯相處的不錯,墨瞳決定封印與非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讓她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樣的生活。
隻是,當他成功的将那隻眼睛封印後,與非卻忽然失蹤了。
到處都找不到她的消息。
安甯爲此還郁悶了好些日子。
沒有想到,再次聽到關于她的消息,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從銀瞳的描述中,墨瞳大概猜測到,與非定然是在失蹤後經曆了更爲可怕的事情,才會讓體内被封印的妖獸的血液有了反應。
隻是,如果與非的第三隻眼睛沒有再次睜開——那麽她的力量便定然是沒有全部的覺醒。
“若是與非的力量全部覺醒,隻怕對付起來會難上加難。”
紫衣發現,在提到與非的時候,墨瞳竟然皺起了眉頭。
在她的印象裏,墨瞳是個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能夠泰然處之的人,能夠讓他皺眉,可見此事定然是非常之兇險困難。
“難道真的沒有什麽方法能夠找到她嗎?”紫衣看着墨瞳說道。
“你可以用這個試試。”
墨瞳從身上摸出一個可愛的海螺模樣的号角,遞給紫衣:“這是當初她送給安甯的,這上面有她的氣息,等你們到了大漠,可以讓銀瞳那家夥腰間葫蘆裏的家夥出來試試。”
紫衣接過墨瞳手中的号角,找了塊布小心翼翼的包了起來:“那這兩個孩子就拜托了。”
“交給我吧。”
剩下的幾日,銀瞳幾人準備了馬車,棉被,及路上要用的東西,直到紫衣出了月子,一行人便上了路。
一路上,衆人走走停停,紫衣将墨瞳交給她的号角遞給了銀瞳,紫衣擔心端木薰與那與非是不是會沿途回到洛暮王朝,所以讓銀瞳将葫蘆中的妖獸召喚了出來,那妖獸的身子縮成了普通小狗般的大小,一路上一直不停的在嗅啊嗅。
隻是,一行人整整走了十日,卻依舊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走到大漠邊緣的城鎮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日,墨瞳飛鴿傳書來的消息說,兩個孩子很好,要紫衣放心。不過他那邊也依舊沒有有關與非下落的任何線索。
洛暮王朝此時處于冬季,可是這大漠邊緣的城鎮卻熱的厲害。好在銀瞳想的周到,準備了夏日的衣衫。
這一路跟來的,除了夜火,銀瞳與藍草外,還有慕北塵。
畢竟,慕北塵在這裏呆的時間要更久一些,對這大漠的地形也算是比較了解。有個熟悉環境的人在身邊,總好過他們跟瞎子一樣的到處亂闖要好的許多。
慕北塵帶着一行人在附近找了處客棧住下。
由于不同于上一次的行軍打仗,所以他們也無法在大漠的邊緣安營紮寨,隻能暫時居住在這個距離大漠最近的鎮子裏。
好在這裏的人民風淳樸,得知他們是要去大漠中找人,表示了同情外,更是爲他們準備了前往大漠所必備的一些用具,還有當地的人自告奮勇的要爲他們做向導,隻是需要些銀子。
紫衣爽快的答應了。
一行人決定稍作休整,在鎮子内先打探一番。
畢竟,端木薰、思思與那與非都不是神,最起碼的食物還是需要的。
這裏是距離大漠最近的鎮子,如果他們真的隐居在大漠中的話,便必然要到鎮子上定期的采購一些食物等東西。
休息了一晚,一行人便分頭行動。
大漠的天氣異常的惡劣,這日外面又刮起了大風,風沙吹在臉上如同被刀子割過一般。紫衣與藍草被留在了客棧了,方便有人有消息時随時聯絡。
等待,是最最煎熬的事情。
紫衣與藍草坐在屋子内,雖然說這屋子是每日都有人打掃的,可是桌子上床榻上仍舊布上了薄薄的一層沙。
藍草将窗檐上的沙子抹掉時,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
紫衣将藍草的眼睛翻開,取出沙粒的同時,發現藍草的眼皮上方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那血絲清晰可見,仿佛要撐破血管一般,與那雙藍色的眸子形成鮮明的對比。而那血絲周圍則是通紅的一片。仔細看去,紫衣才發現,藍草的眼睛似乎也有一點腫。
“藍草,你的眼睛怎麽了?”紫衣皺着眉頭問道。
“沒事,也許是對大漠的天氣不太适應——這幾日老覺得眼睛有些痛。”藍草輕輕的揉了揉眼睛,繼續道:“其實我很怕幹的。”
藍草當初之所以将自己封印在地下長眠,一是因爲她被地獄之子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而另一個原因是,她需要大量的水分才能存活。
而地下水源豐富,所以,她才會在地下長眠。
如今,她雖然從思思那取回了曾經被剝奪的力量,但是天生的體質卻讓她依舊需要傍水而生。
洛暮王朝的空氣大部分時間是濕潤的,而這大漠則不同。
這裏不僅僅遍天的黃沙,水源更是少的可憐。
在這個地方,想洗個澡都是極其的不方便。
所以藍草的身子便有些吃不消。
“抱歉……”紫衣略帶歉意的看着藍草,細細想來,她與端木薰真的給大家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傻紫衣,何必跟我說這些。”藍草柔柔的笑了笑:“你知道從生下來就孤單的滋味兒嗎?因爲發色與眸色的不同,被所有的人當做怪物一般的對待,被大家疏遠,甚至被孤立。我從小就是這麽過來的。”
“我明白。”藍草的感覺,紫衣再明白不過。
雖然說現代的人不會那麽多的講究,可是她在現代的時候,卻也是孤獨的。一雙天生的鬼眼,讓她兒時被其他孩子嘲笑,被孤兒院的老師警告,所有的人都認爲她在說謊,沒有人肯相信她看到的東西。
後來,孤兒院裏死了人。
紫衣說她看到了那個人,并說那個人告訴她,誰是兇手。還把過程一闆一眼的講了出來。
起初大家都是不相信的,直到警察抓住了兇手,才肯定了紫衣的說法。
不過即便這樣,孤兒院的老師們也隻當做是紫衣不小心看到了兇手行兇。
這種不被人理解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那時候的紫衣,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當我遇到銀瞳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因爲,這個世界上終于有一個跟我一樣的人。他的頭發與眸色都不同于常人,可是我看得出來,他卻似乎活的很快樂。”提到銀瞳的時候,藍草的眸子中閃過一抹溫柔:“那段日子,真的是最開心的。”
“現在你與銀瞳怎麽樣了?”紫衣看着藍草,忽然記起這兩個人似乎許久都沒有好好的在一起說過話了,似乎從藍草“背叛”了銀瞳的那次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感覺就一直是這樣,不鹹不淡的。
“呵呵,他大概已經不在乎我了。”藍草自嘲的笑笑,“其實,那時候,确實是我做錯了。我爲了得到自己失去了力量,爲了能夠與銀瞳更多的時間相處在一起,聽了思思的話。”
這是藍草第一次提及她當初究竟爲何要如此的做,紫衣聽到,卻也隻是覺得心酸。
不管怎樣,錯誤已經釀成,藍草與銀瞳之間的芥蒂,也許沒有那麽容易可以釋懷了。
“紫衣——”藍草看着紫衣,眸子閃爍,似乎有些猶豫。
“怎麽了?”
“你有沒有覺得,銀瞳與夜火——與夜火兩個人——”藍草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的臉色微微的泛紅,爲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可是,她就是覺得銀瞳與夜火之間存在着什麽。
這段日子,那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無論吃飯睡覺,永遠都是糾纏在一起。而兩個人看向彼此的目光似乎也有些奇怪。
藍草知道,她這樣想很肮髒,很荒謬,可是,她在乎銀瞳,所以,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藍草曾經以爲,銀瞳隻是暫時生她的氣,總有一天他的氣會消,他們會回到曾經。可是,她現在卻是越來的越絕望,她覺得自己對銀瞳來說已經越來越不重要。
“你是說?”紫衣瞪着大眼睛,實在是有些無法相信,雖然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不少的男人喜歡找一些細皮嫩肉的面首,可是銀瞳與夜火?
雖然她拿這兩個人開過玩笑,可是那也僅僅隻是玩笑。
藍草尬尴的笑了笑,對着紫衣擺了擺手,道:“好了啦,我隻是胡亂想的,紫衣,你别往心裏去。”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三個男人竟然是一同回來的。
紫衣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銀瞳與夜火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麽上了身,竟然越看越覺得兩個人般配!
紫衣用力的甩了甩頭。
“有什麽線索嗎?”藍草努力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仰着頭看着門口的幾個人說道。
“不知道算是有,還是沒有。”夜火走到桌邊爲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喝了下去,旋即他又倒了一杯,遞給了銀瞳。
紫衣發現,自從剛剛聽了藍草的話,再看着銀瞳與夜火的時候,她的思維就會不由自主的往那方面想,尤其是有了這種想法後,再看着夜火與銀瞳的任何動作,都感覺這兩個人是在“恩愛”。
銀瞳接過夜火遞來的杯子,大口的将杯中的水喝完。
“什麽叫做不知道有還是沒有?”紫衣努力的讓自己的注意力從這兩個人身上移開,現在可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
“我們打探到,這段時間确實是有人一直隔一段時間,就會來買一些東西——不過,這個人不是個女人,而是個男人。”慕北塵說着,走到桌邊,也倒上了一杯水。
這大漠不比中原,隻是出去一陣子,整個人身體裏的水分就如同被蒸發幹了一般,口幹舌燥。
喝過水,慕北塵繼續說道:“而且,這個男人,還帶着一個兩歲大的孩子。”
“是薰?!”紫衣有些興奮的站起身,臉上的喜悅卻一瞬間又退了下去:“如果是這樣,那麽說明薰是自由的——可是若是自由的,他又是因爲什麽不回皇宮,甚至連一封信都沒有?!”
“暫時還不能确定是不是薰,店家說,那男人這幾日應該就會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