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女子真的能夠随便的就抹掉别人的記憶的話——端木薰會不會已經被她抹去了記憶?
想到這個可能,紫衣的身體便止不住的顫抖。她怕,她真的害怕端木薰再一次忘記她,那種痛苦,如果再來一次,她真的不能夠确定她是否還有勇氣堅持的下去。
“我想,我們現在還可以去問一個人。”銀瞳用折扇抵着下颚,略微的思索後,擡起頭說道。
“誰?”端木柒回身看着銀瞳。
銀瞳那一頭的銀發,讓他的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再想去抓住,卻又什麽都記不起來。
“我想,紫瑤殿的那位,定然會知道些什麽。如果那個女子真的存在的話,她不可能會清掉這娜紮的記憶。隻是要撬開她的嘴,也許我們需要用點兒手段。”銀瞳将折扇敲擊在掌心,臉上挂着一抹笑意:“紫衣,這件事情交給我們就好,你現在需要做的是養好身子,管好孩子!等到我們真的問出什麽,也許就要出宮了。”
紫衣看着銀瞳,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衆人商量了如何從那娜紮的口中套出話來後,便也紛紛離去。
紫衣看着衆人離去,養心殿内便又清淨了下來。
芳華殿那邊的宴會還未結束,慕北塵與端木柒匆匆的又趕回了宴會,畢竟,他們也是這場宴會的主角。
“娘娘,皇上一定不會有事的。”翠兒走到紫衣身旁,爲紫衣端了杯熱茶,“娘娘應該聽從銀瞳大人的話,好好的養好身子。”
“我明白。”紫衣輕輕的歎了口氣,如今小皇子與小公主有乳母喂養着,倒是也不需要她操太多的心,隻是兩個孩子到現在連名字都沒有——本來一心盼着端木薰回來給孩子取名,誰知道如今盼來的卻是他失蹤的消息。
銀瞳與夜火從養心殿出來,回頭看了看養心殿亮着的燈。
“怎麽?還在想念你的藍草?”夜火看着銀瞳,揶揄道。
掐着指頭算一算。這藍草離開到回來也有三個月的時間了,如果是以前的銀瞳,估計早就心裏長草一般的想要追着藍草去看看她做什麽去了。
“呵,這話怎麽聽着酸溜溜的?”銀瞳回身看了看夜火,月夜下,夜火的臉頰蓦然一紅,他狠狠的瞪了銀瞳一樣,道:“走吧走吧!怎麽最近一看到你就讨厭!”
銀瞳難得的好心情。
折扇一搖,兩個人的身影便消失了。
紫瑤殿。
銀瞳與夜火二人站在紫瑤殿的屋頂上,整個紫瑤殿顯得有些落魄,院子裏一片荒蕪,屋子内的燈光微弱。
“你說,我們怎樣才能撬開這個女人的嘴巴?”夜火看了眼銀瞳,他發現,自從莫名其妙的開始爲端木薰辦事以來,他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屋頂偷窺。
“這種女人,用刑是沒用的。”銀瞳晃了晃折扇,臉上帶着笑意,道:“你說美男計怎麽樣?”
夜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銀瞳,臉上帶着不屑:“你?”
“嗯哼,你也可以。”銀瞳用折扇戳了戳夜火的胸口,眼中帶着柔意。
夜火縮了縮脖子:“還是你吧。”
“我下去看看。”
“哎——”
還沒有等夜火出聲阻攔,銀瞳已經飛身躍下了屋頂,瞧瞧的推門走入殿内。
娜紮自從被廢了雙手雙腳,在紫瑤殿内整日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端木薰雖然派人爲她診治,卻也隻是治她的皮外傷。
即便如此,娜紮依舊咬着牙堅持着。
蠻夷,不會那麽容易就被端木薰夷爲平地的,對于這一點,娜紮堅信!因爲,那裏有那個女人!那個從出生起就被當做妖怪的女人!
銀瞳走進紫瑤殿的内殿時,娜紮吓了一跳,卻也沒有高聲呼喊。
要知道,她剛剛被關進來的第一個月裏,她每日都在殿中破口大罵,罵道嗓子沙啞,渾身無力,卻也都沒有個人來管她。
隻有個跛腳又聾又啞的宮女,每日負責将飯食喂到她的嘴裏。
她曾經絕食過,那宮女也不勉強,每日按時來,按時走,她不恥,她就舉着勺子在她唇邊,直到到了時辰離開。
最終,她妥協了,她決定先想辦法活下去。
她的父皇一定會想辦法來救她走的。
“哼,讓我看看,是哪個大駕光臨。”娜紮輕蔑的開口,聲音嘶啞難聽。
“啧啧,真是可憐了。”銀瞳伸手挖了挖耳朵,站在娜紮的床邊一副“可惜了”的表情,“哎,想當年貴妃娘娘那也是個風華絕代的主兒,那潑辣爽直的性子也是叫我暗自佩服過的,可惜,可惜——如今怎麽就成了這副模樣呢。”
折扇習慣性的拄着下颚,銀瞳的目光紅果果的将娜紮從頭掃到了腳,又從腳掃過了頭。
這娜紮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眼下更是有着淡淡的青色,臉色慘白,整個人憔悴的與當初那個風風火火的蠻夷公主判若兩人。
唯獨那雙眸子裏,閃爍的恨意讓那雙眸子成爲了這形容枯槁的女人身上唯一的亮點。
“哼,如果是來數落我的,大可不必。”
大晚上被一個男人用如此的目光盯着,娜紮的心裏十分的不舒服。不過,她的心早就被磨砺的如同磐石一般,這種程度的厭惡已經不足以讓她再氣急敗壞。
“啧啧,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銀瞳輕輕的搖了搖頭,俯下身子,帶着笑意的俊顔離娜紮更近了一些:“我來看看,這手腳是不是徹底的廢了。”
“哼,我倒是好奇,你怎麽忽然間會來我這紫瑤殿?難道說,是淩紫衣那個女人出了什麽事情?還是說——端木薰的仗打輸了?”娜紮的眼中閃過一抹光芒。
整整五個多月,她這紫瑤殿都無人問津,如今這一直呆在淩紫衣身邊的銀瞳忽然出現,讓她心底一喜。
除非是淩紫衣或端木薰兩個人出了事,否則,隻怕她要老死在這裏。
“呵呵,我隻是想來告訴你,你的死期不遠了。”銀瞳臉上的笑意逐漸冰冷,他站直了身子,繼續道:“薰打了勝仗回來,而你們蠻夷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我不信。”娜紮對銀瞳的話嗤之以鼻:“若是如此,隻怕端木薰一回來就要讓我下地獄了。”
“啧啧,所以明天就是你的死期啊!”銀瞳攤了攤手,将折扇放回腰間,兀自走到了一旁的桌子旁,拿起桌上的茶壺:“哎,真是,這裏竟然連杯茶都沒有。犯人與主子的差别還真是大啊。”
“不可能!與非不可能失敗的!”聽到銀瞳的話,娜紮的眼中露出一絲驚恐。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銀瞳的背影,揣摩着這個男人話中的真假。
與非?
銀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繼續道:“真的假的明日你便知道,我也沒什麽騙你的必要,如今,皇後爲皇上在芳華殿内準備了接風宴。隻是可惜了——”
“什麽?”
娜紮看銀瞳在那兒搖了搖頭,銀色的頭發在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脫口問道。“什麽可惜了?”
“哎,隻是可惜了,聽說長公主思思被一個神通廣大的女人抱走後就失蹤了。皇上震怒,隻怕,你明天,即便是死,也不會平靜的死去。”
銀瞳轉過身,一雙灰色的眸子中帶着些戲谑:“讓我猜猜,他會怎麽對你?”
娜紮不再說話,而是緊緊的盯着銀瞳的眼睛。
她還是不能夠完全的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話,更是有些不理解這個男人來這裏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也許他不會先讓你死。畢竟,如今小公主的下落不明——而那女子更是妄圖将薰占爲己有,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整個國家——”
銀瞳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狀似無意,實則窺探着娜紮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果然,娜紮聽到銀瞳的話,那本來就慘白的臉更加的蒼白了一些,蒼白中還透着一股鐵青。
銀瞳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娜紮定然是知道些什麽的。
而且——他的胡言亂語,似乎也被這女人聽進去了。
難道說?那個女人真的是爲了端木薰而放棄了蠻夷?導緻蠻夷整個國家就這麽滅亡了?
如果真的被他猜中,那他還真是有點兒神了——
一瞬間,銀瞳被自己的聰明狠狠的震懾了一下。
“呵,你來這裏,是想從我這兒知道與非的事情,找回那長公主麽?”娜紮看着銀瞳,撐着身子換了個姿勢。
與非。
那個女人。
如果是那個女人真的被端木薰所迷惑,也許她真的能做出背叛蠻夷的事情來!畢竟,她從小到大,都被人當做妖怪,當做不詳,被整個蠻夷人所唾棄。
直至她長大,父皇發現了她擁有的特殊能力,便利用她,将她作爲整個蠻夷的武器,想要憑借着她的力量來奪得天下。
隻是,她抓走那小女孩兒又是爲了什麽?
娜紮的大腦飛速的運轉着。
“呵呵,她抓了長公主已經四個月了,如今薰早就當公主已經死了。雖然喪女之痛并沒有什麽,不過——身爲皇帝,還是要做做樣子表示一下悲痛的不是?”
“什麽意思?”
“你要知道,如今紫衣爲皇上生了一男一女,而皇上的眼中也隻有紫衣一人。所以,礙事的人——早些除掉不是更好?”
銀瞳覺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兒邪惡。
“你是說!是端木薰故意設計,讓與非抓走了長公主?”娜紮的眼睛徒然瞪大,旋即,她想到了她那個剛出世就被人毒死的孩子。
是了,端木薰的眼睛裏,永遠都隻有淩紫衣一人!
所以,當初,即便她的孩子死了,即便那另外兩個妃嫔的孩子死了!她卻都從來沒見過端木薰難過一下。
而那個淩紫衣。
從她懷孕開始,端木薰就下了死令,若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後宮都要給那孩子陪葬!
從端木薰的态度上看,他想要除掉自己所有的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她失去的那個孩子——都有可能是端木薰親自設計的!
想到這些,娜紮的臉上爬過一抹苦笑。
太傻。
是她太傻!竟然一直以來都被蒙蔽了雙眼!竟然會覺得“那畢竟是端木薰的孩子”,而忘記了去懷疑這個最值得懷疑的人!
如果她早一些看清,如果她沒有愛上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她一直苦苦的拖着她父皇那邊不要動手!那麽也許,如今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
也許,如今她就不會是這副慘兮兮的模樣。
“也許他明日就會派來十幾個壯漢,将你從頭到尾的淩辱了過去來解心頭之恨也說不定呢!”
銀瞳的話再次傳入娜紮的耳中,聽得娜紮渾身一顫。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擡起頭,看到的卻隻是銀瞳的背影。
“恩,我猜一定會這樣,也許會讓你懷孕,然後再次失去孩子——”銀瞳努力的抑制着自己臉上的表情。
而靜坐在房頂上的夜火則眼角抽搐的看着這一切。
他不得不承認,不得不佩服,這銀瞳的想象力果然是夠強大的。
也虧的他能夠想出這麽歹毒的方法來懲戒娜紮這個女人。
“呵,如果是這樣,那我倒是不如今晚就死了。”娜紮看着銀瞳的背影,冷聲道:“你來這裏,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對那個與非很感興趣。”
終于,銀瞳轉過身,看着娜紮:“你知道麽,那個女人最後将所有蠻夷人有關她的記憶都清除了,從此杳無音訊。我倒是挺想見見整個女人的,所以趁着你還沒死,來問問而已。”
“哈哈哈哈——果然是那個女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娜紮的笑聲聽起來有些刺耳,那沙啞的嗓子笑起來如同泡沫蹭在了玻璃上一般的難聽。
銀瞳再次伸出手掏了掏耳朵:“有這麽好笑嗎?趁着你還沒死,你倒是跟我說說,這個女人是什麽樣子的?”
栖身湊上前,銀瞳半蹲在床邊,看着娜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