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似乎很怕這張網上的紫色光線,當網收緊的時候,發出龇牙咧嘴的怪叫聲。
“等等!”藍草阻止了端木薰的進一步收網,她注意到,當那黑色怪物觸碰到紫色光線的時候,它的身體就會發出“茲茲”的聲音,身上也會冒起黑煙,就仿佛是被大火點燃一般。
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着那怪物靠近,那怪物感覺到危險,龇着牙看着藍草。
藍草伸出手,藍色的光芒纏繞在那怪物的身上。
不多時,那怪物竟然渾身顫抖起來。藍色的光線,竟然從那怪物的身上生生的拽出一條白色光線,兩道光線交錯着,回到藍草的手心。
“這是什麽?”紫衣有些好奇的看着藍草的手心。
藍色的光線消失,徒留了一團白色的光芒懸浮在藍草的手心上。
那團白色的光線看起來暖暖的,讓紫衣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這是薰的記憶。”藍草皺着眉頭,看着手中的白色光芒,補充道:“薰關于你的記憶。”
“怎麽會——”紫衣瞪大了眼睛,難道說是那網中的怪物吃了端木薰的記憶?
“這怪物應該就是當初潛伏在薰體内的惡靈。隻是當時它沒有鬥得過薰,所以隻吞噬了薰的部分靈魂,逃出了宮。”藍草将手伸到端木薰的身前:“我想,之所以我在探測的時候并沒有探測出薰的靈魂有殘缺,大概是那缺口被紫衣你曾經注入到薰體内的靈力堵住了。”
紫衣看着藍草,眨了眨眼,有些沒太明白藍草話語中的意思。
“人的靈魂若是有殘缺,沒有補全的情況下,三日内就會魂飛魄散。而你的力量大概是爲了保護薰,所以才将薰不完整的靈魂補全。”藍草抿了抿唇,看着手中的白光道:“薰,這大概就是你一直想要追回的記憶。”
由于身處異國,藍草不能再稱呼端木薰爲“皇上”,所以也就随了紫衣與慕北塵的口。
端木薰看着藍草手中的白色光團,心底有什麽東西仿佛呼之欲出。
那光團仿佛也感覺到了端木薰,從藍草的手上漸漸飄向了端木薰的頭頂。漸漸的隐沒在端木薰的體内。端木薰微微的閉上眼睛,眼前一幕幕如同電影一般在眼前閃現。
第一次見到紫衣——
第一次與紫衣的吻——
第一次與紫衣出宮——
眼前的一幕幕如此的清晰。
“紫衣——”端木薰回過身的時候,看向紫衣的目光中帶着說不清的情緒。
“你——記得我了?”紫衣眼睛睜得大大的,仍舊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找回了端木薰的記憶。
曾經,她以爲這段記憶再也找不回了!
她以爲,這種溫柔,再也體會不到了。
“紫衣。”端木薰一把将紫衣摟在了懷裏。心底微疼。他怎麽可以将紫衣忘了?即便忘了全世界,他也不該把紫衣忘了。
大手輕輕的撫上紫衣的臉頰,端木薰的眼中帶着疼惜。
當初那大火燒身的時候,一定很疼。
雖然在恢複記憶前,他也會爲此而心疼,可是那種疼,卻遠遠不及如今的痛徹心扉。
在她最需要他的日子裏,他選擇的竟然是逃避。
“薰——”紫衣曾經幻想過,如果有一天端木薰将她記起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輕易便忘記她的家夥!她要狠狠的揍他一頓,然後将自己所受過的所有的委屈統統的告訴他。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這麽突然降臨的時候,紫衣發現,千言萬語,此時竟然都堵在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化作一聲輕聲的呢喃。
然而,又是這一句帶着哽咽的呢喃,敵國千言萬語。
“到底是怎麽回事?”慕北塵被眼前忽然發生的一幕幕搞的一個頭有兩個大。他實在不明白這兩個一直好好的家夥怎麽突然間會抱在一起,還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端木薰輕輕的刮了刮紫衣的鼻尖,不由得萬分慶幸自己的決定。
這裏,果然有對他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存在。
“這個家夥就是瘟疫的罪魁禍首嗎?”紫衣摸了摸眼角,回過頭看了看仍舊在大網中的黑色小怪物。那小怪物此時已經将身子蜷縮到巴掌大小。
“至少在我昏迷的那段日子裏,夢中一直是在跟這個家夥糾纏的。”端木薰的語氣輕松,卻也說出了那時的兇險:“好幾次,我差點兒被它的大嘴一口吞了。”
“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是什麽!”慕北塵十分不滿意自己如同瞎子一般的處在這裏。
說實話,若不是之前與紫衣一同在少林寺見過那嗜血的怪物,他現在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之說。
藍草走到慕北塵身邊,輕聲開口道:“王爺,還借您的手一下。”
慕北塵有些猶豫的對着藍草伸出手,藍草微微的躬了躬身子:“得罪了。”
一道藍色的光線如同刀子一般隔開了慕北塵的手,紅色的血水瞬間自掌心湧出,那光芒借着傷口竄入了慕北塵的體内。
“嘶——”慕北塵倒吸了一口冷氣,猛然間隻感到一股寒氣自傷口直竄入大腦,他的眼前,漸漸的模糊了,再次清晰起來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了端木薰手中的紫色大網,以及那網中的黑色怪物。
“這——”慕北塵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剛剛的傷口已經不見了,若不是手掌上那鮮紅的血迹,他幾乎要認爲剛剛的一切隻是幻覺。
紫衣幾人将在洛暮王朝的事情一點一點的講與了慕北塵,慕北塵這才恍然大悟道:“我說怎麽之前雖然看你們也是在一起,卻老是覺得怪怪的。不過,這個東西爲什麽會跑到我們北辰國來?”
“這個就不知道了,與這個問題比起來,另一件事情倒讓我覺得更加的奇怪。”紫衣輕輕的搖了搖頭,小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颚道:“這怪物如今就在這淩霄殿内,爲何你皇兄沒有感染瘟疫?它爲什麽沒有襲擊你的皇兄?”
“什麽意思?”慕北塵從紫衣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些什麽,那是他不願意去觸及的東西。“你懷疑,是有人操控了這個東西?”
“有這種可能。”紫衣對着慕北塵笑了笑,道:“現在,我才真正相信,萬事皆有可能。”
“那我們要怎麽辦?薰,你做什麽?!”慕北塵看了看端木薰,忽然發現端木薰收了手中的大網,而那黑色的怪物借機猛地沖向了門外,消失了。
“不放它走,我們怎麽知道它的主人是誰?”端木薰眼角帶着笑意,讓他懷中的紫衣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
她的薰又回來了。
這一切仿佛做夢一般。
“可是——”慕北塵指着門外,有些氣急敗壞:“要是它再去害人怎麽辦!”
“放心吧,剛剛薰傷了它,如果真的有人暗中操控的話,那麽這個家夥應該是回到那操控者的身邊了才對。它剛受了傷,暫時想要傷人也是不可能的。”藍草輕聲安慰着慕北塵,轉身看着端木薰,道:“不過,薰,這是北辰國的事情,我們插手,真的好嗎?”
“放心,那慕北冥将事情交給北塵處理,我們隻需要調查。”端木薰鳳眸微眯。如果說這惡靈的身後有人操縱——那麽這操縱之人與洛暮王朝是否有關?
洛暮王朝的瘟疫,是不是也是這個人搞出來的?
這絕對不僅僅是北辰國的事情!
要知道,太後也是被這惡靈奪取的性命!
此時,桌子上的菜已經涼了,慕北塵吩咐下人重新上了一桌的菜。
紫衣看着桌子上的飯菜沒有胃口,她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小腹處,猶豫着要不要将她與藍草懷疑的事情告訴端木薰。
如果是恢複記憶前的端木薰,紫衣是斷然不會說的。
可是如今的端木薰已經記起了一起,他又變成了曾經的那個無條件寵她愛她信任她的男人。
“怎麽了?不舒服?”端木薰想起紫衣這幾天身體都怪怪的,俊朗的眸中不禁染上一抹擔憂。
“沒事,大概是水土不服。”紫衣輕輕的搖了搖頭,窩在了端木薰的懷裏。
在事情确定下來以前,她還是不要說了。
不然空歡喜一場就不好了。
用過午膳,紫衣回到慕北塵安排的住處睡了個午覺。再次醒來時,太陽已經落了山。而藍草與端木薰那邊也有了消息。
當紫衣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具已經渾身潰爛的屍體。
“她是什麽人?”胃中一陣翻騰,紫衣強壓住反上來的酸意,看着慕北塵問道。
“是長甯公主宮中的一名宮女。”慕北塵擰着眉頭,這宮女的模樣明顯與之前被瘟疫害死之人的死狀相同。隻是據其他宮人說,這名宮女早晨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
看來這名宮女從高燒到渾身潰爛死亡,隻是一個下午的時間。
宮内一時間人心惶惶。
“看來這怪物就藏在這扶搖殿中。”端木薰眯了眯眸子,看向慕北塵:“這是長甯公主的寝宮?”
“是。”慕北塵的心底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隻是他怎樣都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會與長甯公主扯上關系。
長甯公主是慕北冥的女兒,今年剛剛十六。已經許配給了北辰國的丞相之子,隻待十月便要出嫁。這長甯與慕北塵年紀相差的并不算太多,兩個人可以說是一同長大,也算是這宮中與慕北塵走的比較近的人。
端木薰沒有再說話,而是小心翼翼的扶着紫衣,繞過了那具恐怖的屍體,走進了内殿。
沒有宮女敢上前去阻攔,大家都覺得這是瘟疫——如今這扶搖殿死了人——估計她們的小命也都要跟着沒了。
整個扶搖殿内的氣氛十分壓抑,隐隐的還聽得到啜泣聲。
藍草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慕北塵,輕歎了一聲緊跟在了紫衣與端木薰的身後。
這座大殿中有她們都熟悉的氣息——那個黑色怪物身上的氣息。
那是死亡的味道。
帶着壓抑。
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明白。
慕北塵站在扶搖殿外猶豫了許久,才終于繞過了屍體循着紫衣等人而去。
這扶搖殿很大,穿過正廳,後方是一處花園。花園中亭台樓榭,小橋流水,園中種着不知名的樹木,開着好看的粉色的花。
端木薰與紫衣、藍草三人站在花園裏,等着身後的慕北塵。
“走吧,這邊。”慕北塵追上三人,輕歎一聲,帶着三人穿過花園,走到一處殿門前,上前輕輕的拍了拍門:“長甯,皇叔來看你了!”
屋子内靜悄悄的,慕北塵回身看了看端木薰。若是從前,這大殿内不可能會空無一人,而長甯每次見到他,也都會興高采烈的沖過來。
端木薰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慕北塵閃開,他撿起地上的幾片樹葉,葉子“刷刷刷”的飛出,竟然生生的将那木門上窗紙劃出大大的口子。
殿内忽然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旋即是什麽東西落地破碎的聲音。
“長甯!”慕北塵焦急的破門而入,然而,屋内除了地上一套破碎的茶具外,一個人都沒有。
顧不得許多,慕北塵沖向内閣。
按理說,即便他是長甯的皇叔,可是長甯的閨閣他還是不該闖入的。
長甯的房間内很幹淨,所有的物件整整齊齊的擺放着,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幾個人在整個殿内搜尋了很久,卻什麽也沒有。
“你們看這是什麽?”紫衣從一進門起就盯着這間屋子的床榻,由于紫瑤殿床榻間的密道,紫衣很輕易的便想到了這裏。
雖然長甯的床榻很是整齊,那床榻上卻帶了絲絲那怪物身上的氣息。
紫衣輕輕的敲擊着床榻周圍的木雕,終于發現那木雕上,鳳凰的眼睛似乎是可以活動的。
輕呼一聲,她的手用力的推了推那鳳凰的眼睛,整個床榻下的圍闆忽然向着兩側展開,一條漆黑的密道呈現在衆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