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夜火看向銀瞳的目光也帶着怒意。
“嗷——”那九尾似乎對夜火的眼神很是不滿意,龇着牙對着夜火吼了一聲,匍匐着身子便仿若随時可能将夜火撲倒撕碎一般。
晴明暗自抹了把汗,本以爲召喚出這妖獸起碼他還有勝算,卻沒有想到這妖獸竟然認了敵人做主人,趁着夜火與銀瞳還一頭霧水的時間,這晴明對着遠處的娜紮擺了個手勢。
娜紮顯然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捂着傷口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
夜火身後的小男孩兒顯然并不打算放過娜紮,一雙紅色的雙眸中映射出嗜血的殺意。
娜紮心底一涼,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怕過的她,第一次害怕了。
遠處的晴明見狀,手中再次快速的結了個印,身形瞬間在原地消失,旋即出現在娜紮的身前,低聲喝道:“娜紮,你快走!”
一句話剛剛說完,那小男孩兒便直對着晴明沖了過來,雙手再次結印,地上的塵土便在晴明的身前鑄成了一道土牆。
雖說這牆是土做的,這男孩兒竟然一擊過後也未将這牆震碎。
夜火輕輕對了兩人招了招手,兩個孩子便重新化作一團紅霧,鑽入了夜火的錦袋中。
而銀瞳大緻也明白了,這妖獸似乎是将他當作了主人。
晴明腰間的葫蘆猛烈震動,最終扯斷他腰間的袋子,飛入了銀瞳的手中,銀瞳的嘴角帶着笑意,一躍便從這妖獸的身上跳了下來,輕輕的拍了拍這妖獸的頭。
這妖獸與銀瞳一樣,同樣擁有一雙灰色的眸,以至于銀瞳懷疑這妖獸是不是本來就該是屬于他的。
正在銀瞳與妖獸熟悉間,夜火手中的鞭子“啪”的一聲揮出,狠狠的抽在了晴明建築起的土牆上,那土牆應聲而碎,晴明被鞭子抽中,飛出了幾米遠,狠狠的撞在他身後那棵樹的樹幹上,“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的血。
那樹幹也被晴明撞的攔腰折斷,轟然倒地。
“呵——新仇舊怨,我們今日一起算。”那娜紮此時已經不見了身影,夜火不禁在心底替眼前這個可憐的男人感到惋惜,手中長鞭纏上晴明的腰際,将晴明整個人拖到了空中。“爲了一個遇到危險便丢下你獨自逃跑的女人,值得麽?”
“呵呵——你這種人,怎麽會懂——”晴明臉上的人皮[和諧]面具早已脫落,露出一張滿是瘡痍的臉,或者說,那根本就不能被稱作爲臉。
夜火的眸子略微收縮,顯然是被這張臉吓了一跳,右手一揮,晴明便又被鞭子甩出了十幾米遠,滾落在地上。
“是我不懂還是你不懂,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愛你。”夜火有些惱怒的看着晴明,就仿佛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一般。
爲了個不值得的人,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到頭來才發現,自己在人家的眼裏,連給人家舔腳都不配!
鞭子一鞭一鞭狠狠的抽在那晴明的身上,夜火仿若已經幾近瘋狂。
銀瞳不覺縮了縮脖子,輕輕的摸了摸身旁妖獸的頭,道:“乖乖别怕,他不會這麽抽你的,恩——一定不會的。他不舍得的!”
那晴明早已經被夜火抽的沒了力氣,甚至連呻[和諧]吟聲都已經發不出來。
他也曾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問過自己,如此的付出,殺了師傅,毀了容貌,多少次甚至連命都要丢了,值得嗎?
值得嗎?
不值得嗎?
他究竟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麽?
終于,夜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走到晴明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冷笑道:“你想得到的,不過也隻是你一直無法得到的東西而已,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得到了,也未必會如自己想象的一般驚喜。”
手中閃過紅色火焰,那火焰越燒越旺,最終向着晴明而去。
銀瞳見狀,急忙抽出腰間折扇,對着那晴明猛地一揮,數道白光迸射而出,纏繞至晴明身側,一把将晴明拽到了他的身前,生生躲過了夜火丢出的火苗。
“銀瞳?”夜火詫異的轉身,不明白銀瞳爲何要救這個男人。
“你把他打死了,估計回去客棧裏的兩個人會把你打死。”銀瞳嘴角略微抽搐,不明白這晴明究竟是如何的得罪了夜火,以至于讓他完全失了理智。
現下還有許多事情沒有搞清,關于娜紮,以及那蠻夷人究竟是有什麽目的,又要如何去做。此時夜火若是将這個男人打死了,怕是紫衣與端木薰都要發狂了。
提到紫衣與端木薰,夜火略微皺眉,看向銀瞳,冷聲道:“你怎麽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頂上?”
“這個——我不是——”銀瞳下意識的看了看夜火手中的鞭子,渾身一個激靈,猶豫了一下,道:“其實我也是剛剛到的!”
“哼。”夜火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徑自走出了這顧員外家的大宅。
銀瞳無奈的撇了撇嘴,讓那妖獸背着這半死不活的晴明,緊追着夜火而去。
而此時,天已經微微的亮了,紫衣與端木薰打着哈欠坐在客棧内。
“薰,他們兩個人真的沒事麽?”紫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端木薰跟她說夜火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弱,可是對方畢竟是一個他們并不熟悉的人,手中還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門外忽然一聲巨響,端木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這不是回來了麽?”
客棧的大門被推開,銀瞳對着那白色九尾妖獸揮了揮葫蘆,那妖獸便化作一團白霧,回到了葫蘆中。紫衣有些詫異的看着銀瞳,不明白怎麽才一晚上,銀瞳身邊就多了這麽個東西。
端木薰的目光此時落在了門口那滿身是血的男人的身上,他略微的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不要告訴我這就是晴明。”
夜火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端木薰這個腹黑的皇帝,他還惹不起。
都怪他一時想起當年的傷心事,才會忘了分寸——
“這個家夥太難對付了——那個,我好困,先上去睡覺了。”夜火打着哈哈,快速的溜到了二樓,“砰”的一聲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這家夥慌什麽?”紫衣有些搞不懂的看向銀瞳,銀瞳卻也隻是攤了攤手,道:“你們不是去睡覺麽?怎麽等在這裏?”
“當然是不放心啊——”紫衣對着銀瞳翻了個白眼,起身走到那晴明的身旁,看着那血肉模糊的男人,道:“他的臉不會是讓你們給搞成這樣子的吧?”
“呵——不知道。”銀瞳擰了擰酸痛的脖子,揉了揉肩膀,打了個哈欠,道:“能做的我可是都做了,現在我要去睡覺了,你們兩個不要再打擾我了,人也給你們帶回來了,有什麽事情你們自己去問吧。”
言畢,銀瞳大跨着步子走到二樓,也鑽回了自己的房間。
紫衣看了看端木薰,又看了看地上那昏迷不醒的男人,道:“這樣子能審問麽?”
端木薰輕輕打了個響指,一個黑影便閃身而入。
“将這個人帶回蕪花宮,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要他活。”
“是,宮主。”
那黑影輕聲應了一句,便扛起地上的晴明,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
第二日,一行人收拾了行裝,駕着馬車駛向京城。
一路無事。
三日後,紫衣躺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感覺全身都仿佛是要散了架一般。爲什麽她每次出去都會這麽倒黴,吃不好,睡不好的。
“娘娘,是否要沐浴?”見到紫衣回來,碧兒與翠兒皆是一喜。
她們并不知道紫衣時常不在宮中是去做了什麽,翠兒還好,起碼知道端木薰是與紫衣一同離開的,可是碧兒是什麽也不知道,也隻能是在這宮中日日盼着,生怕哪一天自家主子就再也不回來了。
“恩恩,幫我備熱水。”紫衣輕輕點了點頭,眼中帶着些狡黠。
這一路上,銀瞳将那晚的事情與他們都講了清楚,知道那娜紮受了傷,紫衣心底有些竊喜。
洗漱了一番,紫衣穿戴整齊,便喚着翠兒與碧兒道:“走吧,我們去紫瑤殿看看那位主兒,不管怎麽說,人家現在可是貴妃了,遠遠高于我這個小妃子,我也該去給請個安的。”
紫瑤殿外。
紫衣站在殿外,被娜紮随身帶着的小宮女攔着。
“娘娘,我們貴妃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見客。”那小宮女是認識紫衣的,也知道這紫衣是原本這裏的主人,話語間不禁就帶了一絲高傲。
眼睛也仿佛長在腦袋上一般,瞧也不正眼瞧上紫衣一眼。
“哦?你們娘娘身子不适?”
紫衣的身後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紫衣嘴角一翹,回身就行了個禮道:“皇後姐姐安好。”
“呵呵,紫衣,我們就不用多禮了。到是你這小丫頭,本宮剛剛在遠處,似乎并沒有看到你給淩妃行禮,倒真是好大的膽子!難道你們家的貴妃沒有教過你我們洛暮王朝的禮節嗎?”
紫衣笑意盈盈的看着薛雪,才一段日子不見,這薛雪似乎一下子便成熟了起來。
當初的那份柔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雍容的華貴,以及嚴肅的面容犀利的目光。
“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給淩妃娘娘請安。”那小宮女見到薛雪,整個人一抖。這皇後好些日子沒有找過她們的麻煩,怎麽今兒又來了?
難道是跟這個淩妃一起來的?
咬了咬牙,她偷偷的看了看身後的紫瑤殿,她們家娘娘此時根本不在殿内,若是這皇後發話要進去——隻怕——
“呵呵,你們娘娘好些日子沒有來給本宮請安了,所以本宮今兒特意過來看看,是怎麽了?這後宮中,本宮是主,若是手底下的妃嫔們有什麽不适本宮卻沒有做到改盡的本分,隻怕皇上是要怪罪下來的。讓開吧,讓本宮看看你家娘娘是怎麽了,也好喚來太醫。”
薛雪自然看出了身前這小丫頭的驚慌,略微的皺着眉頭。
“呵呵,娜紮不知道皇後娘娘竟然心細娜紮,娜紮實在是感動的很,隻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便一直靜卧在這紫瑤殿内。娜紮知道皇後娘娘繁忙,自然也就沒敢打擾,如今想來,也是娜紮年紀小,竟然讓皇後姐姐費心了,真真是娜紮的不是。”
紫瑤殿的大門被人推開,娜紮在宮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還好——看來她回來的還很是時候,不然,若是被這些個人知道她偷偷出了宮,怕是她以後都休想再踏入這皇宮半步了。
身上的傷依舊有些痛,娜紮猛地看向了薛雪身後的紫衣。
一雙眸子對上紫衣的那雙紫眸,心中暗自有了較量。
“呵呵,若是貴妃身子不适,還是進屋去歇息吧,本宮就不打擾你了。倒是紫衣,我好些日子也沒有見到你了,思思也常常念着你的名字,若是沒什麽事,不如跟我回芳華殿,我們姐妹聊聊天,看看小思思可好?”
紫衣本是想要好好的會一會這娜紮的,可是如今薛雪開了口,她又不好拒絕,便輕輕一笑,道:“那紫衣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紫衣注意到,當她說這些的時候,薛雪微微的歎了口氣。
畢竟,一切都與曾經不同了。
曾經,她是高高在上的貴妃,是這宮中“官”最大的那一個,如今,兩個人的身份調換了過來,該有的禮節,紫衣不想省略。
臨走前,紫衣深深的看了娜紮一眼,輕聲的對着身旁的碧兒吩咐了什麽,碧兒輕輕的點了點頭,便自己一個人離開了,隻有紫衣與翠兒跟着薛雪到了芳華殿。
如今這芳華殿,也與曾經大不相同了。
紫衣忽然記起自己剛剛醒來的時候,那時候,曹蘭蘭還在她的身邊,那時候,柳宛如還沒有死,那時候——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知不覺,時間竟然就這麽匆匆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