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些個朝臣煩了幾日,他實在是煩躁的很。
好不容易空閑下來想要去紫瑤殿看看心中的人兒,卻隻看到一座空殿,以及一封信。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的這個小人兒倒是會逃,留下他一個人去面對那個空懸着的皇後之位。
紫衣早晨起來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銀瞳。
太陽已經高高的升起,銀瞳卻依舊縮在豬圈旁的草垛上,睡得正香。
而村民們又遠遠的圍觀着,紫衣勾了勾唇角。對于這些愚鈍的人,她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歎。
“起來了,去屋子裏睡。”紫衣走到銀瞳的身前,踹了踹被子裏的人,銀瞳嘤咛了一聲,拱了拱,就沒了動靜。
紫衣嘴角抽搐,加大了腳下的力度,這一次,銀瞳也隻是翻了個身而已。
美目一瞪,紫衣咬牙,一腳狠狠的踹在銀瞳的屁股上,銀瞳“嗷”的一聲從草堆裏彈了起來。
“拜托紫衣,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的睡一覺嘛!”銀瞳被踹起來,臉上帶着怒氣,一聲怒吼後,便捧着被子進了屋。
紫衣被銀瞳吼得一時間有些緩不過勁兒,直到銀瞳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臉色通紅的死咬着牙!
好一個銀瞳,她好心好意讓他進到屋子裏去睡,結果就換來這麽一聲怒吼!
擡眼看到遠處依舊圍觀的人,紫衣怒不可遏,一道淩厲的目光掃過去,那些圍觀的村民以圓弧的形狀集體向後退了兩百米!
那王老伯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敢上前去說什麽,隻能看着隔壁的屋子直歎氣。
紫衣努力的深呼吸,調整了自己的心态,向屋子裏望了望,咬了咬牙,便一個人向着隔壁的屋子走去。
屋子外的霧氣相比昨日似乎更濃了一些,而天上那團灰蒙蒙的霧氣倒是不見了。
紫衣暗自揣測,許是那天上的霧氣是昨日的男子所設,而這屋前的霧氣,大概另有其人。
站在瓦房前,紫衣抿了抿唇,擡起手,敲了敲門。
細細去聽,門内竟然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拿了别人的東西,就要還回去,否則,不僅日後殃及子孫,你們現在一家老小的命,乃至整個村子裏的人命,可能都要爲你的自私自利而陪葬。”
清了清嗓子,紫衣在門外說道。
隻是屋子内,回應她的卻依舊是一片寂靜。
紫衣徹底的怒了!她這一大早晨的是得罪了誰?!先是被銀瞳吼一頓,又是被村民圍觀當猴子!現在好了,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連個音兒都沒有!難道是死在屋子裏面了嘛?!
死——
想到這個詞,紫衣忽然覺得渾身一顫,她連忙抽出腰間彎刀,對着門就是一揮——大門應聲而裂成兩半,一股陰冷的風自屋内湧了出來,帶着陣陣刺鼻的惡臭。
揮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抑制住胃中的翻騰,紫衣走進屋内。
而院子外,那王老伯與女兒隻是聽到一聲門闆破裂的“咔嚓”聲,卻由于濃霧的關系完全看不清裏面的東西,隻能站在院子外幹着急。
“爹爹,這個女人真的能救哥哥嗎?”女孩子緊握住王老伯的手臂,臉上都是擔憂的神色。
王老伯看了看四周站在遠處的村民,隻能歎息着搖搖頭。
若是屋子裏那個少年,他是信的。
若是這個帶着面具的女孩兒——
他實在是覺得這個女孩兒并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紫衣走進屋内,卻發現屋子内并沒有人!而且看樣子,已經好幾天都沒有人了!
屋子的後面有扇小窗,紫衣注意到,這扇窗子并沒有鎖死,怕是,那王老伯的兒子,早就帶着玉,從這扇窗子逃走了!
當紫衣從霧氣中走出來的時候,王老伯與他的女兒兩個人急急的迎上前,卻發現紫衣的身後并沒有跟着自己想要看到的人,眼中的希望一下子便滅了下去。
“屋内沒人,怕是你兒子早就離開了。你們知不知道,他能去哪裏?”紫衣答應了那個男子,今夜就将那玉還給他!可是現在她連那偷了玉的人都找不到,不覺心下有些焦急。
“這——怎麽會!我那兒子除了這裏,也不會有——難道——”王老伯說着,忽然停了下來:“會不會是去那兒媳的家裏了?”
“不知道您這兒媳的娘家在哪裏?”
“就在村子的東面。”王老伯說着,朝着東面指了指:“我帶你去吧。”
找子心切,王老伯話音剛落,便拉着女兒急急的向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
紫衣看了看身後,銀瞳似乎絲毫沒有出現的可能,抿了抿唇,便跟在了王老伯的身後。
男人果然都靠不住!
紫衣在心裏暗罵着。
那王老伯兒媳婦的娘家離王老伯家不是很遠,幾個人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看到了那紅磚堆砌的房子。這房子與王老伯家的比起來要更破舊一些,院子裏甚至雜草叢生,一看就不是勤快農家人的院子。
紫衣看着這破敗的院子,皺了皺眉頭。
然而當她看到這院子外那極淡的霧氣時,卻是心中一喜!
怕是這王老伯的兒子,就在這裏!
王老伯上前敲了敲門,那屋内很快便有了動靜。
開門的是一位看起來四十幾歲的婦人,這婦人生的圓潤,隻是那一雙吊腳眼讓人看了不覺十分難纏。
“哎,親家,不知道我這兒子是否在你家中?”
那婦人仿若沒有聽到王老伯的話,隻是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紫衣,心中暗道:“這女子這番裝扮,一看就是個有錢人,還是莫要得罪了好。”
“呵呵,親家,不是我嘴巴碎,你說你這兒子,整日悶頭悶腦的,我是看他老實才将我那女兒下嫁到你們家,可是現在呢,你那兒子竟然敢跟我家女兒動手!我們怎麽可能會收留你們家那個混小子!”
“這——”王老伯爲人老實,嘴巴說不過那婦人,隻得站在原地,面色憋得通紅。
“嬸嬸,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也知道我哥哥爲人老實忠厚,若不是嫂子幾次刁難,哥哥萬也不會一時沖動動了手!如今我哥哥不在家中,他手裏又有着那寶貝!你們即使不看我哥哥的面兒,我想,也定不會放過那寶貝吧?!”
紫衣站在王老伯與他女兒的身後,看着這王老伯的女兒将那婦人說的面色通紅,不覺心中大加贊賞。真沒想到,王老伯家竟然也能出了這麽個伶牙俐齒的姑娘。
“你個小犢子,沒大沒小!就是這麽學的教養嘛!?也難怪你們家那二柱子這番模樣!我懶得與你們廢話!要找兒子,你們自己找去,不在我們這兒!”
那婦人氣的不輕,指着王老伯的女兒就破口大罵,末了,粗壯的手臂一用力,将那女孩兒推了出去,作勢就要關門。
王老伯的女兒哪禁得住那婦人這一推,向後踉跄了兩步,眼看就要摔倒。
紫衣向前邁了一步,将那女孩兒扶住,嘴角挂着淺笑,開了口:“嬸嬸且慢着,紫衣倒是有幾句交心的話要與嬸嬸說。”
那婦人見紫衣開口,便停下了動作,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紫衣一番,臉上雖然帶着不耐,卻也不好直接關了大門,博了紫衣的臉面。
她家男人當初帶着她到村子外走過一遭,她深知村外的那些個有錢人,有權有勢,得罪不得。
“不知道嬸嬸可知道,那二柱哥手裏的玉是什麽玉?”紫衣開口,眼睛緊盯着那婦人的眼睛。
“我怎麽知道,不就是那勞什子的一塊兒破玉麽!我們家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怎麽可能真爲了一塊兒玉就收留那個混小子!”那婦人面不改色的說道。
“呵呵,若是嬸嬸沒有收留便好——實不相瞞,二柱哥手中的那塊玉,叫做含蟬,是那富人家的人下葬時,含在嘴裏的東西。且不說那含蟬常年埋于地下吸收陰氣,留在家中會使得家宅不甯——就是那墓穴的主人,被人生生從嘴裏搶走了東西,想必也是心有不甘的——不知道嬸嬸可否知道,這村子裏家畜接連離奇死亡的事情?”
紫衣說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的盯着那婦人,婦人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變化,可是紫衣注意到,那婦人的手,正死死的抓着門闆。
“這——聽說了。”婦人的聲音明顯軟了下來,紫衣的嘴角不覺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些。
“這些家畜的死,就是那墓穴主人對村子裏的人的警告。若是二柱哥再不将那東西還了回去,隻怕到時候墓穴主人一怒,便要将這所有牽連的人都送到閻王爺那裏去!”紫衣故意說得有聲有色,見婦人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她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既然二柱哥沒有來過嬸嬸這裏,便也是無妨的,墓穴主人隻會對包庇的人動怒,萬是不會牽連到嬸嬸的!老伯,我們走吧,要盡快找到二柱哥,不然,隻是要牽連更多無辜的人枉死了!”
紫衣說着,也不再多做糾纏,拉着那王老伯與他的女兒,轉身便要離去。
“哎——”那婦人見紫衣要走,急忙出聲。
“嬸嬸還有何事?”紫衣回頭,眼中閃爍着狡黠。
“那個——真的這麽邪乎?”那婦人猶豫着問道。
“呵呵,嬸嬸不是也知道麽,那家畜死的時候身上連一點兒傷口也沒有,跟嬸嬸說實話吧,那都是因爲墓穴的主人将那些牲畜的魂兒給勾走了!老伯,我們快些走吧,不然晚了怕是連咱們都要跟着遭殃。”
王老伯似乎還有些不甘心,卻被紫衣與女兒兩個人一同拖着回了家。
這紫衣回到屋中,見銀瞳依舊睡的很沉,也沒有出聲打擾,就兀自的坐在桌前發呆。
那王嬸已經将午飯做好,王老伯的女兒将飯菜端到了紫衣的屋裏,一雙大眼閃着靈動。
“姐姐,我叫翠兒,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真的有通天地的本事?”翠兒将碗筷擺好,雙手拄着腮看着紫衣。
“呵呵,翠兒——我那家中也有個姊妹叫翠兒。”紫衣沒有回答翠兒的話,隻是向着床榻上瞄了一眼。
這銀瞳最近真是越來越能睡了,紫衣真懷疑這家夥到底是有多久沒有睡覺了。
“翠兒,與你哥哥一同去山裏的那幾個混混現在都在哪裏?”忽然想到什麽,紫衣開口問道。
“不知道,從哥哥得到玉回來後,那幾個混混就不見了蹤影。平日裏他們總是在這村子裏四處遊走欺負老人與孩子,現在忽然不見了,也沒有人想要去找。”翠兒搖了搖頭,答道。
“哦——”紫衣拿起碗筷,夾了口菜送入嘴中。
吃慣了宮中的山珍海味,許久不曾吃到如此地道的農家菜,紫衣不覺多吃了一些。
“姐姐,我娘做的菜好吃吧?”翠兒見紫衣好像很喜歡吃的樣子,不覺有些驕傲的問道。
“呵呵,很好吃。翠兒,你覺得你哥哥是什麽樣的人?”
“我哥哥——”提到哥哥,翠兒眼中的那抹小驕傲便消失了,仿佛那二柱子在她的心中,不值得她如此驕傲一般。“我哥哥爲人很是老實,取了嫂子後,便隻聽嫂子的話!嫂子讓他到家裏來拿米糧,他就來跟爹娘要,嫂子讓他不許給爹娘錢,哥哥就不給。後來,嫂子讓哥哥學村裏那些個人去山裏尋寶貝,哥哥也就真的去了——”
翠兒的話中帶着些許埋怨,紫衣隻得苦笑。
看來這二柱子,也是個怕老婆的主兒,不僅僅怕老婆,甚至連男人的擔當與這古代最最注重的“孝”字都一并丢失了。
“唔——好香!”
一直睡着的銀瞳忽然呢喃了一聲,猛地從床[和諧]上坐了起來,看到一桌子的飯菜,雖然很是樸素簡單,肚子也不禁“咕噜噜”的抗議着。
他伸手捋了捋有些淩亂的銀發,起身坐到紫衣身前。
翠兒忙将碗筷在銀瞳的身前擺好,一雙大眼睛緊緊的盯着銀瞳的臉。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人兒。
銀瞳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也顧不得形象,便猛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