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微的動作被紫衣看在眼裏,心中便有了定數。
紫衣看了看樂嫔房内的窗子,嘴角勾起冷笑。
這太平殿正殿的窗子所對着的位置,是一處花園,院中樹木高大,剛好是窗外侍衛看不到的死角。
隻怕這薛涵此時已經不在這太平殿裏了。許是在她們一進殿内的時候,那丫頭就将薛涵從窗子拖了出去——
不過這麽短的時間,殿外又有侍衛——
紫衣走到窗邊,向外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知道娘娘這院子裏種的都是些什麽?怎麽還蓋着白色布丹呢?”
窗外的樹下,白布單下明顯是個人的形狀。
“這——樂兒不知。”彩蝶的身子一晃,沒想到這貴妃竟然會去窗邊。剛剛将人擡出去的匆忙,又怕驚動了遠處的侍衛。
樂嫔狠狠的瞪了身邊的彩蝶一眼,支撐起身子繼續裝無辜。
如今這人已經不在她的殿内,隻要她矢口否認,那麽便是有人栽贓陷害!
心底暗自思量,若是這貴妃還是咬準了不肯放過她,她也隻能等太後回來,對着紫衣反咬一口了!
心裏有了較量,樂嫔的臉色便也不似剛剛那般難看了。
不過樂嫔的這點兒小心思,紫衣一下子便看了出來。
吩咐了身後的侍衛将院子内的人擡了進來,紫衣挑眉。
她今天還真就跟着樂嫔杠上了,如此一個嚣張跋扈的人兒,在宮内隻能是給人徒增不快!
侍衛将人擡了進來,掀開白布,果然是薛涵!
薛雪見了急忙沖上前,再也顧不得什麽禮儀,一下撲在了薛涵的身上:“涵兒,涵兒,醒醒!”
薛涵的小臉兒已經腫了起來,嘴巴被白布塞着,薛雪小心翼翼的将那白布從薛涵的口中取出。
薛涵的眼睛緊緊的閉着,長長的睫毛上還凝結着水珠。
“不知道樂嫔你還想如何狡辯!”紫衣擰眉,彎下腰蹲在薛涵的身邊,指尖搭上了薛涵的脈搏,猛地一驚!
迅速的探了下薛涵的鼻息——
“來人啊,将這樂嫔給我拿下!”
薛雪見到紫衣的樣子,整顆心都涼了。她顫抖着手摸上薛涵的小臉兒,此時的小臉兒還有些餘溫,隻是那鼻息處,卻再也沒有了生的吐息。
“涵兒!涵兒!你不要吓唬姐姐!涵兒,你醒醒——醒醒啊!”薛雪的聲音都走了調,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的滴落在薛涵的小臉兒上。
隻是那緊閉的雙眼确是再也沒有睜開。
侍衛得了令,從外殿蜂擁而上,将依舊趴在床[和諧]上的樂嫔押了下來。
那樂嫔也是傻了眼,她雖然想要教訓教訓這個薛涵,卻從來沒想過要鬧出人命!
在這深宮中,鬧出人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抓了個現形!
“我冤枉啊——”咬緊牙關,樂嫔雙眉緊鎖。如今這個罪,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擔下,否則,隻怕她腹中的孩子也難保她一命!“貴妃娘娘,你一定要明察!這明擺着就是有人要陷害樂兒啊!”
“是不是冤枉,等仵作來驗了,自然就知曉!來人,将這樂嫔給我押回紫瑤殿去,順便将這宮内的美人以上品級的妃嫔都給本宮請到紫瑤殿去,不準任何人缺席!”紫衣的臉氣的有些發白,這宮内,小打小鬧的事情她可以無所謂,可是如今,好好的一條生命就這樣悄然流逝!走到薛雪的面前,紫衣面露愧意,若是她們在加快點腳步,也許就能挽回這薛涵的命來。
薛雪已經有些癡了,她讷讷的看着地上薛涵的屍體,任由着紫衣将她拽了起來。
翠兒剛剛将太醫請來,就看到這麽一副架勢,立馬走到紫衣身前:“娘娘,不如讓太醫先看一下。”
“不必,翠兒,你讓人快馬加鞭,将這件事情說與皇上與太後娘娘,其他人,都跟本宮回紫瑤殿!”
宮内從來沒有出過這麽大的事情,或者說,是自選秀以來,這些個美人們就從來都沒有聚的如此之全過。
這宮内,皇後的位置一直懸空,之前衆人還都躍躍欲試,隻是幾個月下來,都稍稍的有些失落了。
如今宮内發生了如此惡劣的事情,衆人也都隻是抱着前來看好戲的心态。
紫瑤殿内。
紫衣正坐在主位上,薛雪坐在紫衣身側,而其他的妃嫔,則按照品級,依次落座,美人們則站在最後。
紫衣命人将薛涵的屍體擡了上來,又将那樂嫔押了出來。
見是樂嫔,不少吃過她苦頭的人臉上都閃過一抹笑意。
正所謂風水輪流轉!她們這些人不敢惹這位懷了龍裔的主兒,可不代表這宮中沒人能收拾得了她!
“涵兒——”薛雪見到薛涵的屍體,輕喚了一聲就欲再撲過去,昔日裏這個妹妹的任性與淘氣,一一的浮現在眼前。
曾經,她也爲這個妹妹而苦惱過,可是如今,當身邊的人兒真正離開自己,永遠閉上眼睛的時候,心底的那抹傷痛,卻是無論如何也撫平不了的。
紫衣伸手将薛雪攔了下來,抿了抿唇,輕聲道:“雪兒放心,我定會爲你的妹妹讨一個公道回來的!”
薛雪讷讷的點了點頭,身形微晃,重新坐回位置上。
“啓禀娘娘。”随同的太醫立于薛雪的身側,行了個禮道:“這位小主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外傷,然其下颚松弛,舌後墜,臣懷疑,是生前被人灌了過多的麻沸散。”
“何爲麻沸散?”紫衣挑眉問道。
“這麻沸散取于一種花,本是醫藥之用,用于給重傷的病人療傷止痛之用,隻是若是服食過量,容易上瘾且不說,更有可能緻命!”
聽太醫的話,紫衣大緻的了解,什麽麻沸散!
根本就是現代的毒品!
她的目光淩厲的看向一旁的樂嫔,眉頭卻也不由得皺了起來,這好端端的,樂嫔應該是沒有必要給這薛涵灌麻沸散的!
難道說這其中,另有什麽隐情?
樂嫔聽到太醫的話,也是一愣。
旋即心底一喜!
按照這太醫的說法,這個薛涵是死于中毒!可是她可沒有給薛涵吃什麽麻沸散!
“娘娘,還請貴妃娘娘明察,樂兒的宮裏根本就沒有什麽麻沸散,樂兒更是不知道這薛美人爲何會在樂兒的院子裏!”索性要推,就把一切都推個幹淨,樂嫔此時的心也不似剛剛那般的慌亂了。
“娘娘,這宮中,想要得到麻沸散并不容易,隻要稍微到太醫院查一下,大緻就會知道最近有那些個人取了這麻沸散。”一位身着粉裝的女子走了出來,搖曳着身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樂嫔,輕笑着說道。
紫衣冷笑,這裏的女人,又有幾個會爲了一位無辜者的枉死而心動。
隻怕她們現在巴不得自己将這個樂嫔治了罪!
待到皇上與太後回宮,再借由樂嫔腹中的孩子,将自己也一并治了罪!
到時候這些人,便可謂是坐收漁翁之力了。
“娘娘,這麻沸散不同于一般的藥物,微臣剛好知道,近日有哪個宮裏取了這麻沸散。”
“哦?太醫且說來。”紫衣細細的打量着殿下的太醫,隻見這太醫也就二十幾歲的模樣,看上去甚是年輕,一張臉也生的很是俊秀,隻是與她身邊的那些個男子比起來,也是遜色了不少。
“娘娘,這位是沈易奇沈太醫,翠兒聽說是剛剛到太醫院的,聽說很有本事,所以翠兒才特意将他請了過來——”
翠兒趴在紫衣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據微臣所知,這太平殿内,就有位美人昨日剛剛到太醫院求了藥。”沈易奇說着環顧四周,手臂直直的指向了站在後側的一衆美人。
這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向一旁退了一步,那沈易奇的手,便指向了其中一個身着綠色羅裙的女子。
“鳳蘭參見貴妃娘娘。”那女子見沈易奇的手直直的指着自己,咬了咬牙,跪了下來:“鳳蘭不瞞貴妃娘娘,這毒,确實是鳳蘭下的!”
“大膽女子!你可知道你這是枉送了一條無辜的生命!你可想過,這女子死去後,她的家人該是如何的痛苦?!”
紫衣見這自稱鳳蘭的女人認罪如此迅速,臉上卻沒有一絲絲悔過的神情,心中的怒氣就蹭蹭的直竄入頭頂,連聲調也拔高了一些。
“鳳蘭知罪,任憑娘娘處置!不過鳳蘭隻是無意間看到那樂嫔的貼身婢女彩蝶将人從窗子移到了樹下,鳳蘭承認,鳳蘭隻是想要嫁禍給樂嫔!”
事情顯然已經瞞不住,隻是這鳳蘭死也要拉着這樂嫔一起死!
“樂嫔,你可有話說?”
紫衣微眯着眸子,細細的打量着跪在殿下的兩個人。那鳳蘭的臉上帶着視死如歸的表情,而樂嫔顯然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娘娘,樂兒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定是這個女人嫉妒樂兒懷有身孕,所以妄圖陷害樂兒!定是她将人拖到了樂兒的窗外!”
“是麽?那麽本宮問你,本宮前去你那太平殿主殿的時候,你的主殿房門緊閉,可有?”
這個樂嫔顯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一旁的薛雪緊張的看着紫衣,又悲痛的看了看殿下妹妹的屍體,隻希望這件事情可以盡快的處理好,她好将妹妹的屍身交予父母,好生安葬,也好比過現在陳屍堂下要好的許多。
“是!因爲樂兒昨日起身子就一直不舒服,見不得風,所以從昨晚起樂兒便命人将房門緊閉。”樂嫔咬了咬牙,答道。
“這麽說,從昨晚起,你這殿内就沒有去過任何的外人,是不是?你可要想好了再答。”紫衣挑眉,繼續問道。
“是!”樂嫔毫不思索的答道。
“雪兒,你妹妹是何時失蹤的?”紫衣轉過頭,看向薛雪,聲音也柔了一些。
薛雪細細的回想了一下,早晨涵兒的貼身婢女來向她禀報的時候,大概是今日一早。薛涵前一日得罪了樂嫔,今日一早便被樂嫔的人宣了去。
“今早。”
“那本宮在那天平殿内撿起的玉钗,你可認得?”
薛雪聽罷,将懷中的玉钗掏了出來。看到這钗子,薛雪的淚水不禁又濕了眼眶:“娘娘,這钗子是雪兒親自爲妹妹挑選的,雪兒絕對不會認錯!還請娘娘爲涵兒做主!”
薛雪說着,便站起身“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雪兒你先起來,本宮定是不會饒恕了所有傷害你妹妹的人!”紫衣聲音狠戾,目光犀利的看向跪在一旁的樂嫔,道:“樂嫔,你如何解釋,這钗子爲何會在你的宮内!”
“這——定是有人偷偷丢——”
“荒唐!剛剛不是你親口所說,你的宮内自昨日起便宮門緊閉,不曾進過外人,那又是誰如此的神通廣大,竟然能不引起你宮内任何人的注意,将這钗子帶入你的殿内?”紫衣的手重重的拍在案上,震得跪在殿下的樂嫔渾身一顫。
樂嫔慌亂的四處,忽的看到自己身後一同跪着的彩蝶,失聲道:“娘娘,娘娘明察!定是她!定是她收了這賤人鳳蘭的好處!來栽贓陷害樂兒的!”
紫衣順着樂嫔的手看向彩蝶,心底冷笑不已。
這樂嫔,當真是爲了洗脫自己身上的罪名,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貴妃娘娘!求貴妃娘娘爲我家主子伸冤!”殿外,忽然跑進來一個粉裝的宮女,小臉兒已經哭花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殿下:“娘娘,奴婢彩蘭,是薛美人從宮外帶來的,奴婢從小就跟着薛美人,奴婢可以證明!昨兒個在花園裏,奴婢家的主子頂撞了這樂嫔兩句,今兒一早,就有兩個嬷嬷,說是樂嫔要找我家主子去問話!不給我家主子反抗的機會,就将我家主子架了出去——還請娘娘一定要爲我家主子伸冤!”
“娘娘,娘娘明察!所有的事情都是樂嫔指使的!奴婢全都招,還請娘娘明察!”那彩蝶見樂嫔将所有的事情妄圖推加到自己的身上,立馬将頭磕的“砰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