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低聲重複着夜火的話,擡起頭,看了看夜火,又看了看銀瞳,道:“紫發紫眸,淩紫眸已經死了,而且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思思做的!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紫衣仍舊不願意相信,許是在心底,她一直将思思認作是曹蘭蘭的化身。
那肥嘟嘟的臉蛋兒與粉嫩嫩的小嘴兒,無論怎麽看都隻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而已。
“呵呵——如果你不相信這條,我想我說的下一個秘密,你一定會信。”夜火站起身,嘴角帶着一抹笑意,繼續道:“端木柒失蹤了吧?”
“他在哪兒?”端木薰皺眉,他就知道,柒是不會無緣無故失去聯絡的。
“柒失蹤了?”紫衣疑惑的回身看向端木薰,怎麽沒聽到他提起過,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若是你們現在去那棵槐樹下,也許還能救他——”夜火的話還未說完,隻感到一陣風過,端木薰已經拽住他施展輕功,飛快的穿梭在皇宮内。
而紫衣與銀瞳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緊跟了上去。
端木薰從來沒有如此快過,跟在身後的紫衣與銀瞳使出了全力卻也是跟不上,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人兒離自己越來越遠,直至變成個小黑點,徹底的消失。
“這家夥!拽着個人竟然還能飛這麽快!”銀瞳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此時,他們已經飛出了宮牆。
“我們快跟上去。”紫衣也有些喘,她足尖輕點,飛躍上樹梢,對着樹下的銀瞳道:“少林寺!”
直到天邊泛起微紅,紫衣同銀瞳才氣喘籲籲的停在了少林寺的門外。
紫衣隻覺得胸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将炸裂開來,沒呼吸一次,都是劇烈的疼痛,而雙腿也已經微微發軟,隻能勉強的支撐住身子。
銀瞳較紫衣比起來要好上許多,隻是額頭也帶着些微的細汗。
實在懶得再用輕功,銀瞳粗魯的一腳踹開了少林寺的大門,那棵槐樹便直接映入了眼簾。
隻是,端木薰與夜火,竟然都不在這裏。
“薰——”紫衣沖進門去大喊,聲音沙啞的厲害,隻是喊了一聲,便不住的咳嗽起來,越是咳嗽,胸腔内越是難受,最後竟然變成了幹嘔。
“紫衣,你沒事吧。”銀瞳意識到紫衣的不對勁兒,上前一把扶住紫衣,手指搭上紫衣的脈搏,眉頭緊鎖:“幹嘛要如此逞強!”
紫衣的脈搏很是淩亂,體内的真氣如同沒頭蒼蠅一般的亂撞。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怕是紫衣的身子就要吃不消。
銀瞳扶着紫衣進了少林寺正殿,此時的正殿已經顯得有些破敗,物件兒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層灰,而案前的那尊金佛,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竟然通體漆黑。
将紫衣扶到牆角坐下,銀瞳環顧四周。
端木薰似乎根本沒有來過這裏!
“薰——薰——”紫衣的意識已經有些朦胧了,她從來都沒有如此的難受過!心底有一抹深深的恐懼,就仿佛她好像要永遠都見不到端木薰了一般。
“紫衣——紫衣!”銀瞳意識到紫衣的情況不妙,急忙讓紫衣平躺下來,指尖輕點紫衣的額頭,白色的光芒便順着指尖湧入紫衣的體内。
隻是這絲絲白光,進了紫衣的體内,竟然就如同細針如海般,瞬間被吞噬的無影無蹤了。
銀瞳皺眉,将指尖從紫衣的額頭上移開。
她現在的樣子,分明是走火入魔了!
可是——不過是用輕功跑的快樂些——怎麽就會這個樣子?
銀瞳緊抿着唇,臉上挂着凝重。
他再次擡眼看了看門外,天色已經大亮,無數白色的絲線自他的體内湧出,他閉上雙眼,用力的感受着端木薰的所在。
紫衣的情況,他無能爲力,隻能想盡辦法找到端木薰,看看二人合力會不會有什麽辦法。
朦朦胧胧間,紫衣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爲何又回到了那山洞中。
牆上,依舊是那花神七式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紫衣都早已銘記于心。
低頭看了看紫衣的雙手,紫衣隻覺得頭有些痛。
她記不起來她爲何會在這裏,而之前又發生了些什麽。
向着洞内走去,指尖輕觸在冰冷的石壁上,輕撫着那些凹凸的痕迹。
站在最後一式前,紫衣歪着頭。
總覺得眼前的這個招式,和記憶中的似乎不太一樣。
手指微動,手臂輕甩,她照着牆壁上的招式舞動了起來。
小腹處湧過一抹溫暖,這溫暖逐漸的走遍了全身。
銀瞳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他已經找到了端木薰的位置,可是眼前的紫衣卻又讓他不敢輕動。
紫衣的周身被一團紫色的光線包裹着,發絲從頭頂,正一寸一寸的發生着改變。
烏黑的發竟然漸漸的變成了暗紫色。
紫發紫眸——
看來現在,除了金發金眸的人還未找到外,真真是所有的人都湊齊了!
猶豫了一下,銀瞳打開折扇,從紫衣的頭頂劃過,紫衣的身子就漸漸變得透明,直至看不見。
站起身,銀瞳飛快的向着後山的山洞飛去!
藍草在那裏,而且似乎與端木薰,夜火正在惡戰。
當銀瞳趕到的時候,藍草已經被端木薰的軟劍直指脖頸,她一雙藍眸怒瞪着端木薰,看到銀瞳的一瞬間,眼底閃過了一抹複雜的情緒。
“薰。”銀瞳走至端木薰身前,卻沒有阻止端木薰的劍。
所有的一切,在他看到藍草的那一瞬間,便都明白了。
“說,柒到底在哪裏。”端木薰的眸子裏閃爍着殺意,周身那肅殺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他的劍又貼近了藍草一些,鋒利的劍刃劃破了藍草那細嫩的肌膚,藍色的血水漸漸地滲了出來。
“你殺挽歌在先,擄走柒在後,目的究竟是什麽!”
如若不是找不到端木柒,端木薰相信,他會毫不猶豫的取下眼前女子的頭顱。
“哼,要殺要刮随你。”藍草的嘴角劃過一抹冷笑,隻是她的眼睛,刻意的避開了銀瞳。
“藍草,我就這麽被你騙了啊——”銀瞳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是輕松,他走到藍草的身邊,手指纏上藍草的藍發:“而且竟然騙了這麽久。”
銀瞳的聲音逐漸低沉了下去,他的手忽然猛地用力。
藍草吃痛的“啊——”的一聲。
“柒到底在哪裏。”
藍草從來沒有見過銀瞳發火,在她記憶力的銀瞳,即便是被那些和尚圍困最終封印在山洞裏的時候,都沒有發這麽大的火。
那雙灰色的眸子裏流露出的不是恨,也不是怒。
而是很絕!
那種嗜血般的狠絕。
這一瞬間,淚水朦胧了雙眼。
藍草忽然發現——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仿佛都錯了。
眼淚滴落,在地上泛起漣漪,藍色的光芒蕩漾。
銀瞳拽着藍草的頭發離開原地,在剛剛兩人站着的地方,浮上一座冰棺。
而端木柒,正一身紅衣的躺在冰棺中。
“柒!”端木薰手中長劍一揮,冰棺登時碎裂兩瓣,他穩穩的接住昏睡中的端木柒,隻感覺到端木柒的身體冰冷僵硬——
夜火走到端木薰身前,指尖閃過一抹紅光。
紅色的光四散開來,變成無數的紅色小小光點,一點一點的湧入了端木柒的身體。
端木柒的體溫正在恢複。
“銀瞳——”看着眼前的一幕,藍草露出苦笑,她擡起手,輕輕的觸到銀瞳的手上,卻猛地被銀瞳甩開。
“啊——”又是一聲輕呼,藍草整個人被銀瞳甩向一旁的石壁上。
“銀瞳,你恨我。”藍草努力支撐起身子,看着銀發男子離自己越來越近。
可是她卻分明感受的到,男子的心,已經離她越來越遠。
她忽然有些後悔。
後悔所做的一切。
後悔——爲何沒有再早一點的遇見。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在乎的人——”銀瞳走到藍草身邊,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那雙灰眸,逐漸變得溫柔:“就像當初,我拼盡一切,也不準任何人傷害你一樣。”
蒼白的指尖輕撫過藍草的臉頰,爲藍草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銀瞳的臉上劃過一抹難看的笑容:“可是你騙了我。”
“對不起,我——”藍草想要解釋什麽,脖子卻猛地被銀瞳掐住,那力道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
“藍草——藍草——”薄唇輕啓,銀瞳一遍一遍的喚着藍草的名字,豆大的淚水從那灰色的雙眸中湧出。
這是藍草第一次見銀瞳落淚,這也是銀瞳第一次落淚。
親手殺死自己摯愛的人,那是怎樣的一種痛苦?
藍草被銀瞳的手漸漸拉起,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替銀瞳擦去眼角的淚水。
“别——哭——”艱難的吐露,藍草的眼前已經漸漸的發黑。可是她舍不得閉上眼睛,直到死亡降臨前,她才發現,到底什麽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下不了手,就算了吧。”夜火走到銀瞳身側,抓住銀瞳的手臂:“算了吧,留着她還有用。”
銀瞳的手漸漸松開,藍草如同破敗的布偶一般軟軟的癱在地上,用力的咳嗽。
端木柒幽幽轉醒,已無大礙。
“薰,快走,紫衣有危險!”
銀瞳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光芒,那是他留在紫衣身側的光芒給他的警告。
端木薰一愣,旋即發現紫衣竟然不在人群中,一行人風風火火的追随着銀瞳回到了少林寺的院中。
此時,那棵槐樹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的生長着。
樹根已經浮在地面,枝葉有些甚至貫穿了牆壁。
“這是怎麽回事!”端木柒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記得他不過是被人偷襲了一下而已。
“紫衣!紫衣!”
端木薰從來沒有這麽慌亂過!
他大叫着紫衣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心底的某一處空空如也,那種空蕩蕩的感覺讓他幾乎瘋掉。
“怎麽回事!”銀瞳的手再次的掐上藍草的脖頸,他也完全感覺不到紫衣的氣息了!
他明明已經将紫衣隐藏了起來——不應該會這樣子的!
“她在樹立。”藍草抿着雙唇,艱難開口。她也不明白,紫衣怎麽會在這槐樹中。
端木薰瞳中紫光大盛,足見一點,便握着手中軟劍向着樹身飛去。
砍斷一路妄圖阻攔的枝幹,隻一瞬間,端木薰的身影便也隐沒在了這無數的枝幹之中。
“薰!”端木柒大叫,想跟随而去,卻被一旁的夜火一把攔了下來。
此時的情況,貿然行動隻會增加危險,他看了看周圍,将端木柒與銀瞳拉出了槐樹所能破壞到的範圍。
一行人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槐樹一點兒一點兒的變大。
紫衣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周圍一片漆黑,耳邊隐約有着“咕咚”“咕咚”的奇怪的聲音。她爬起來,伸手向着四周探去,卻發現四周似乎什麽也沒有。
腳下的觸感軟軟的,仿若踩在無數屍體之上,她就這麽遊走在這黑暗之中。
腦海中一片混沌,隻要用力去想,就會覺得頭痛的厲害。
她甚至有些記不起,自己到底是誰。
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耳畔忽然傳來其他的聲音。
那聲音逐漸清晰,似乎是一個男子,正不斷的呼喚着——
紫衣!
紫衣!
紫衣?
紫衣停下腳步,歪着頭細想,頭頂漸漸浮現出紫光。這紫光最後籠罩了紫衣的全身,将四周的黑暗照亮!她記起來了——
“薰!”借着光亮,紫衣開始順着聲音的來源奔跑,紫色的長發在身後飛舞,紫色的雙瞳閃爍着暗淡的紫光。
“紫衣!”端木薰聽到了紫衣的回應,心底的那抹恐懼消失殆盡,遠遠的,他看到一團紫色正向着他奔跑過來,心下一喜,張開雙臂,那小人兒便直直的撲在了他的懷中。
手撫上紫衣的紫發,端木薰的眼底閃過一抹了然。
紫發紫眸——
也許紫衣的力量,已經徹底的覺醒了。
“薰,我們在哪裏?”紫衣擡起頭,看着周圍的黑暗,卻不再覺得恐懼。
“槐樹的體内!我們要盡快想辦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