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你告訴朕,是何人想要加害你與你腹中的胎兒?”
端木薰的表現,完全出乎了樂嫔的預料。
沒有喜悅,也沒有憤怒。
平淡的語氣就仿佛說着今天天氣不錯。
“是——是——是——是貴妃——貴妃娘娘!”樂嫔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能感覺到從端木薰周身薩那出的危險氣息,連聲音都越來越低。
“哦?那你告訴朕,貴妃娘娘又是爲何想要加害你與你腹中的胎兒呢?”端木薰從大殿上走了下來,走到樂嫔身前,彎下腰,手指托起樂嫔的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那深邃的紫眸。
那對眸子仿佛能将人吸進去一般。
“她——她——她也許是妒忌樂兒。”樂嫔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端木薰捏住她下颚的那隻手,雖然纖細,卻有力。仿若馬上就要掐斷她的喉嚨一般。
此時眼前的人兒,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皇帝。
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陰冷與陌生,讓樂嫔恨不得立刻逃掉,逃得越遠越好。
“呵——是麽?”
端木薰挑眉,松開樂嫔的下颚,冷漠道:“大概是樂嫔誤會了吧,若沒有其他事情,就下去吧,朕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沒事兒的時候不要去打擾貴妃,貴妃喜歡安靜。”
“是,是!”樂嫔如獲大赦一般的狠狠吐了口氣,行了個禮逃命般的離開了養心殿。
“呵呵,我還以爲,你會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女人呢——”一直躲在角落裏的銀瞳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調笑道:“你就不怕你如此輕易地放過了這個女人,紫衣會生氣麽?”
“怕是我若是治了這個女人的罪,紫衣才會與我生氣罷。”端木薰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的這個小女人,他最是了解。
刀子嘴豆腐心。
不想要将他讓給任何人,卻又總是糾結于其他人的幸福。
“走吧,我們該去好好的看看,那聶婉柔身後的人,到底是誰。”
是夜。
端木薰與銀瞳站在聶婉柔的房頂,注視着聶婉柔房内的一舉一動。
聶婉柔此時剛剛洗漱完畢,正打算入睡。
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她的身體一下子僵直在原地。
床[和諧]上,被子下,那熟悉的袋子靜靜的躺在那裏。
“怎麽會——”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唇,聶婉柔迫使自己不要出聲。
這個袋子,她明明已經放在了紫瑤殿,此時怎麽會出現在她的殿内?
究竟是誰?!
難道是那淩紫衣發現了她的動作?
不!不可能!
她記得清楚,當時的淩紫衣背對着她,走向門外,她不可能發現她的行徑!
那麽,便隻有一個可能!
就是淩紫衣房内的那個男人!
那個銀發灰眸的男子!
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楚王爺!
可是,那個男人又爲何要幫助淩紫衣?
一時間,聶婉柔的腦子飛轉,卻猛地看見那袋子的袋口正自己慢慢的打開。
袋子周身散發着紅光,那紅光逐漸在空氣中凝結成人形。
聶婉柔想要逃,可是她的雙腿如石頭般沉重,雙腳就仿佛被釘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
她想要叫,卻又無奈于喉嚨處好像堵着什麽東西,讓她連一丁點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袋子的口越放越大,那人形越聚越清晰。
而這一切,房頂上的端木薰與銀瞳看的清清楚楚。
遠處,一道黑影忽然極快的向着聶婉柔住的地方跑來。
銀瞳嘴角劃過一抹笑意,搖了搖折扇,他與端木薰的身子竟然漸漸變得透明,一點兒一點兒的隐藏在了這夜色中。
端木薰皺眉。
回想起他初次與銀瞳相見的時候。
那會兒,他隻是覺得眼前這位銀發灰眸的男子仿若是來自外邦,周身的一切都那麽與衆不同。
而銀瞳周圍所發生的一些怪事,他也理所應當的理解爲那是外邦人特有的習武方式。
直到認識了紫衣,漸漸的相信了世界上的另外一面,他才發現,銀瞳在那方面似乎是個高手中的高手,而他的那把折扇,仿佛是無所不能的寶物。
此時,黑影逐漸接近,可是由于天空沒有月亮,兩人很難辨得清黑影的模樣。
“砰”的一聲,聶婉柔的房門被黑影撞開。
而聶婉柔也幾乎在這一瞬間恢複了行動的能力。
她連滾帶爬的逃離了床邊,逃到男子的身後,哆哆嗦嗦的抓着黑影的衣服道:“快——快把他收了!”
屋内,男人看了看床[和諧]上的袋子,眉頭緊鎖。旋即從從懷中摸出個巴掌大的葫蘆。
而再看床[和諧]上,那紅色的光芒已經徹底凝聚出了人形,依稀可以分辨的出這正是那日從城樓上一躍而下的驸馬爺。
隻是此時的驸馬爺,身着一件白衣,白衣上許是當時從城樓躍下摔落時的斑斑血迹。
那血迹已經有些發黑。
再看那張曾經有些孱弱的面孔。
那張臉一半依舊是完好的,而另一半,已經整個凹陷了下去,甚是滲人。
驸馬的周身被紅色的光芒包裹,他搖搖晃晃的向着聶婉柔與她身前的男人走來。
男人握緊了手中的葫蘆,卻遲遲沒有動手。
被槐樹所喂養過的魂魄能力無比強大,他不敢肯定此時還能否順利的将這鬼魂收服。
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後的女人,他明明交代過,不管怎樣,今日一定要将這袋子丢到紫瑤殿去,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連這麽一點兒事情都辦不好!
“夜火,你還愣着做什麽啊!快點兒……快點兒把這家夥收了!”聶婉柔見男人遲遲沒有動靜,慌亂的催促道。
她分明看到了那鬼魂眼中的兇光,以及與他們之間那越來越近的距離。
被叫做“夜火”的男子沒有說話,隻是忽然一把抓住了聶婉柔的手腕,猛地将聶婉柔甩向了那驸馬的鬼魂。
“啊——”聶婉柔一聲驚呼,閉眼再睜眼間,映入眼簾的剛好是那驸馬殘缺的那半張臉,第二聲尖叫還沒來得及發出,便隻聽“咯吱”一聲,那鬼魂竟伸出手,将她的脖子生生的扭斷了。
聶婉柔的屍體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她的靈魂卻依舊被那驸馬的鬼魂抓在手中,奮力的掙紮。
隻見那驸馬張開血盆大口,隻一口,便将聶婉柔的魂魄吞入了腹中!
一時間紅光大盛,而夜火則趁着此機會,飛身一躍躍向驸馬鬼魂的身後,抓起床上的袋子,對着那驸馬鬼魂丢了過去!
鬼魂吞噬鬼魂,會有一個瞬間處于最弱狀态,隻要利用這個時候,不論多麽強大的鬼魂,都可以被收複。
果然,那驸馬的鬼魂甚至連掙紮都沒有,就被袋子又收回了袋内,袋口也在那一瞬間緊緊的封住了。
而此時,夜火坐在聶婉柔的床[和諧]上,看着地上的屍體與那布袋,不斷的喘着粗氣。
本來,他是打算利用聶婉柔的魂魄去練就更兇猛的鬼魂,卻沒有想到,竟然要将這女人的魂魄喂給一個一無所長的惡鬼!
還真是可惜了!
撿起地上的袋子,夜火走出房門。
門外,銀瞳與端木薰正守在那裏,一個臉上帶着玩味的笑意,一個周身散發着肅殺的氣息。
“呵呵,還是被你們發現了。”夜火見到二人,既不驚訝也不慌張。他沒什麽可慌的,論功夫,他不一定打的過二人,但逃跑定是沒有問題,而論其他——
他不過是收錢辦事而已。
端木薰與銀瞳此時也正打量着站在對面的夜火,那一雙火一般紅的眸子,讓端木薰皺眉。
銀眸,紫眸,藍眸,現在又是一雙紅眸。
仿若冥冥中的安排。
将這些身負異秉的人兒聚集在一起。
“你究竟是何人。”銀瞳嘴角帶着玩味的笑意,手中握着折扇,指向夜火:“爲何種下一棵如此造孽的槐樹?”
隻聽得“啪”的一聲,夜火将手中布袋放入腰間,而從腰間抽出纏繞在腰間的一根火紅的長鞭,長鞭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收人錢财,替人消災。”夜火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努力的尋找着可以逃出去的缺口。
“哼——”端木薰從鼻中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腰間軟劍出鞘,閃着凜凜寒光。“我不介意逼你說出雇主。”
“是不是隻要有錢,你就什麽都肯做?哪怕傷天害理,違背天意?”紫衣的聲音自夜火的身後響起,在場的三人均是一愣。
三個人竟然都沒有注意到,紫衣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附近的。
“當然。”夜火勾了勾唇角,火紅的長發随風飛舞,分外妖娆。
“好,說吧,多少錢,肯說出雇主的名字。”紫衣歪着小腦袋,壞笑着走到端木薰身邊,仰起頭:“能花錢做到的事情幹嘛要這麽費力,打一架破壞的東西花的修理費都夠買他一句話的了。”
“什麽時候躲在這的?”端木薰收起軟劍,揉了揉紫衣的頭發,聲音也柔了下來。
“好一會兒了,去養心殿找不到你,銀瞳也不在,就猜測你們兩個可能是跑到這裏來了。”紫衣拍掉頭頂的手,看向夜火:“開價吧,我想,不管多少錢,這位皇帝大人都是出得起的!況且——”
頓了一頓,紫衣繼續說道:“我們這裏有三個人,而你隻有一個,隻要我大吼一聲,這裏瞬間便會被宮中侍衛包圍,所以——你的價格,自然也該爲我們所能接受才好。否則——呵呵。”
夜火嘴角抽搐,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賣家如此黑心!
說是讓他開價,可明擺着這就是威脅!
若說剛剛兩個人他還有勝算可以逃掉,如今變成了三個——
“五百兩,黃金。”猶豫了一下,夜火開口道。
端木薰剛要答話,卻被紫衣一把抓住:“五百兩,黃金——你知道的,這宮内的刑具用起來可都不是好玩兒的——”
“三百兩!”
“我嗓子有點兒癢。”
“一百兩——”
夜火咬牙切齒,他還從來沒有做過如此别扭的買賣!
“白銀。”紫衣紫眸微眯,道:“賣與不賣,全憑你!若是賣了,我保你安全,你還有銀子賺。若是不賣——大不了我們自己去查,多耗些時間總會有線索的——不過你嘛——我可不敢保證你的魂兒還在不在。”
紫衣說着,眼中湧過一道紫光,腰間的彎刀也随着閃過一道紫色光芒。
夜火的瞳孔微縮,他萬萬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能力竟然是碎靈——撕碎靈魂。
“一百兩,黃金,我順帶賣給你們另一個你們想要知道的消息。”夜火低頭想了想,擡頭說道。
與眼前這個女人爲敵顯然不是什麽好的選擇,倒不如借此賣個人情與她,若是将來有什麽事情,還有的商量。
“好!”這一次,未等紫衣說話,端木薰便搶先開口,一把将紫衣拉至身後,端木薰繼續道:“一言爲定!現在你可以說你知道的消息了。”
“雇用我的不是别人,是長樂公主。”夜火将手中的長鞭重新收回腰間,扭了扭脖子。
“你說什麽?!”
紫衣一把将端木薰的身體推開,看向夜火。
長樂公主——長樂公主——
那不就是小思思麽?
可是思思還是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怎麽可能——
“我從來不說謊。你該知道的,她并不是普通的孩子,她來自地獄,是地獄裏的魔鬼。”
“她的目的是什麽?”端木薰雖然也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夜火沒有說謊的理由,而思思,又确實與普通的孩子不同。
“目的?她的目的已經快要達到了——”夜火走到紫衣身前,仔仔細細的将紫衣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銀瞳,繼續道:“她要找到五個人。”
“誰?”鳳眸微眯,直覺告訴端木薰,她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邊。
“已經找到四個了。”
夜火的語氣軟了下來,聽起來有絲絲的頹敗,他身形一晃坐在了聶婉柔門前的石階上,繼續道:“紅發紅眸,銀發灰眸,藍發藍眸,紫發紫眸,還有一個,是金發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