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個懶腰,紫衣微眯紫眸:她也該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臘月,天氣已經冷的讓人不想出屋。
可這到了月底,臨近年初,整個宮裏都忙的不可開交。
涪梓晴被從宣柔殿放了出來,皇後挺着個大肚子,身形萎靡,她又成了這宮裏唯一的妃子,自然而然的便整日忙着宮内的事宜。
此時已經過了午時,紫衣仍舊縮在被子裏,身旁的位置早已冰涼,紫衣不禁有些心疼。
這幾日的端木薰,每日都是在她實在熬不住睡下後才回,早晨又不知是什麽時候走的,紫衣有些擔心,這樣子,身子遲早是要吃不消的。
然而,這宮中,還有一件事情讓紫衣有些忐忑。
聽說,太後要回宮了。
也不知是爲何,當年端木薰坐穩皇座後,這太後就硬是不顧衆人的阻撓,跑去爲先皇守靈,隻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宮一次。
紫衣聽說,太後是皇後的姨母,兩人感情甚好。
如今這紫衣得罪了皇後,雖然這些日子皇後都很是老實沒有找她的麻煩,可是據瓊瑤阿姨的書中寫,太後一回,隻怕皇後又要興風作浪了。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
她實在是不想要再被卷上那戲台,與人鬥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的。
“碧兒,爲何這宮中之前從未聽人提起過太後?”雖然不情願,可是紫衣還是從被窩中竄了出來,磨磨蹭蹭的坐在銅鏡前,任由碧兒爲她梳妝。
“娘娘,聽說是太後與皇上鬧了矛盾,所以這宮中,便沒人敢提。”碧兒小心翼翼的答着。
今日皇上宴請外賓,宮中的妃子品級以上的隻有涪梓晴與皇後柳宛如,爲了湊數,她們這些貴人美人也都要參加晚宴。
據說,每年都會有這樣的宴席,洛暮王朝的制度較爲開放,所以晚宴上,這些貴人美人們是可以獻藝的。這是她們難得見到皇上的一次機會,所以個個都想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皇上的面前。
紫衣打了個哈欠,她對這種事情沒興趣。
不過出于禮儀,梳妝打扮還是必要的。
端木薰早早派人來傳了話,今日午膳就不來紫瑤殿了,紫衣也不覺得餓,所以沒有傳膳。
着上淺粉色紗裙,外披仍舊是那件白色的狐裘,紫衣對着銅鏡照了照,看着碧兒爲她挽的發髻,不住的點頭。
“碧兒的手真巧。”
“娘娘别取笑奴婢了,這會兒,估計各宮的人已經去芳華殿了,娘娘,我們得快些,莫要晚了招人非議。”碧兒說着,将暖爐塞入紫衣的手中。
“呵呵,碧兒,我遭的非議還少麽?”紫衣對着碧兒挑了挑眉,俏皮的模樣讓碧兒一愣。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看來這句話果然不是騙人的。
這些日子皇上隻要有空就一定會到這紫瑤殿來,自家主子也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比之前看起來更美了。
“爲何要去芳華殿?”
提起柳宛如,紫衣擰緊小眉頭。宴會就宴會嘛,幹嘛還要去皇後那裏,到了那,可就不是三個女人那麽簡單了。
“娘娘,這是宮裏的規矩。”碧兒扶着紫衣走出紫瑤殿,寒冬的風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順着脖頸直往衣服裏鑽。
坐上步辇,搖搖晃晃的,不多時便到了芳華殿外。
殿内難得的熱鬧着,許是由于晚宴有機會獻藝,衆人的心情都大好,見紫衣來,也無人排斥,華美人甚至還主動迎上前:“妹妹,怎麽來的這麽晚,快快進來,莫要着涼了。”
“參加貴人。”其餘的美人們見到紫衣,一一行了禮,紫衣也恭敬的給皇後,晴妃行了禮。
環顧四周,沒有看到聶婉柔,讓紫衣有些詫異。
“淩貴人起來吧。”皇後對着紫衣擺了擺手,便恹恹的斜靠在軟榻上。
紫衣發現,皇後的氣色似乎更加的不好了,印堂處隐隐發黑,隻怕,皇後若是要将這個孩子生下來,小命兒也将不保了。
皺了皺眉,紫衣找了個位置坐下,屋内的衆人各自圍成小團體,相互客套着。
“娘娘,晚一些衆人就要一同出發前往禦花園了。”
“晚宴在室外?”紫衣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這麽冷的天兒,若是在室外坐個幾個時辰,怕是整個人都要凍成冰棍兒了吧。
“嗯。”碧兒輕聲答着。
果不其然,紫衣剛坐下不多時,皇後便起了身,走下軟榻:“本宮看時辰也差不多了。”
皇後帶頭,一行人有序的跟在其後,整個隊伍浩浩蕩蕩的,紫衣這才發現,原來這宮中還有許多她不曾見過的美人,答應。看裝扮,光美人就有十餘人,而美人以下的,大約有三十幾個。
原來端木薰有這麽多的小老婆!
也不知道當初他遊走在這些女人間會不會腎虛。
紫衣邪惡的想。
出了芳華殿,美人以上的皆坐回自己的步辇,而美人以下的,則跟在步辇後。
紫衣這個貴人是除了皇後晴妃意外品級最高的,所以步辇緊跟在晴妃的步辇後,隐隐的,紫衣總覺得涪梓晴似乎在回頭看向自己,那目光中帶着一絲絲的得意。
大約行了一炷香的時間,步辇陸續停在禦花園外,走下步辇,紫衣差點驚得掉下下巴。
天色還亮,禦花園内卻已經起了燈,雖然離得還有些距離,但仍舊能感覺到迎面撲來的暖氣。
随着皇後走入園内,園内的樹枝上挂着許多金屬的鳥籠型小東西,看不出來是做什麽用的。
再往深處走,便看到了一塊空地,空地四周已經擺好矮桌,紫衣可以感覺的到,這禦花園的熱氣是從腳底竄上來的。
“碧兒,這熱氣是如何從地下反上來的?”好奇的拉了拉碧兒,紫衣側頭小聲問道。
“娘娘,這禦花園的地下不僅有溫泉水流過,皇上更是命人開鑿地下,每年的這個時候,地下都會打量的燃燒炭火,使得整個禦花園都暖洋洋的。”
紫衣心底一驚,若要在地下開鑿,且不說固定困難,這若是挖的淺了,地上容易塌陷,若挖的深了,熱氣無法湧上來。
更何況這是個開闊的花園,熱氣很快便會消散。
暗自咂舌,紫衣也便不再去研究這究竟是如何溫暖如春的。
衆妃嫔陸續落座,除了紫衣,涪梓晴與皇後是坐在主座旁,其餘的美人答應們皆坐下座靠後外圍的位置。
想來,這離皇上坐的近的,該是上賓及朝中要臣的位置。
衆人才坐下,入口處便傳來小太監的選報聲:“皇上駕到——”
紫衣撇了撇嘴,跟着衆人一起起身,對着門外那穿着一身黃衣的端木薰拜道:“參見皇上。”
“衆位都起罷。”
端木薰大步走向主位,他的身後還跟着涪陵,端木柒,再後面就是紫衣不曾見過的一些人,看穿着應是外來使者。
而最後跟着的,就是朝中其餘的臣子。
衆人落座,小德子一聲高呼:“開宴——”
登時,穿着粉色宮裝的小宮女們,陸陸續續的将各色菜肴端了上來。
看着自己面前仍舊冒着熱氣的菜,紫衣不禁再次咂舌。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宮中集會,這裏的桌都算上,起碼也有百十桌。在現代時她曾聽同學說過參加婚禮,那會兒的菜都是冰冷的。
由此可見,這古代的禦膳房與那現代的大酒店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紫衣坐在端木薰左手側,皇後坐在右側,而涪梓晴則坐在了皇後的右側。紫衣左側的位置空着,不知道是給誰留的位置。
向着下座張望,坐在靠首的是涪陵與端木柒,紫衣注意到,涪陵的身側坐着一個略微年長的男子,樣子與涪陵八分相似。
想來,這便是涪陵的父親。
隻是這位父親看起來——倒更像是涪陵的哥哥。臉上帶着戲谑的笑,絕對是大叔級老帥哥一枚。
坐在端木柒下側的是一位看起來隻有十歲的少年,少年的身側坐着一位二十幾歲的男子,兩個人長得也是極其相似。碧兒偷偷耳語告訴自已,那是西赤國的太子赤藍,而那太子身側二十幾歲的男子,是西赤國皇室的長子赤蘇。
涪陵下側坐着的是北辰國的王爺,也是二十歲的樣子,模樣很是俊俏,隻是一雙桃花眼不住的四處亂瞟,甚至對上菜的宮女動手動腳。
紫衣略微皺眉,她最讨厭這樣的男人。
再後面的人紫衣沒有細看,此次宴會中外來使者算起來大約二十幾人,均來自洛暮王朝周邊的小國。
“皇兄,菱兒回來啦!”
正四處打量間,耳邊忽然響起一少女脆生生的聲音,紫衣一愣,不解這宮中還有何人敢如此的放肆。
遠遠的,一身着紅裝的人兒飛快的奔向主座。
“碧兒?”
“娘娘,這是皇上異母的妹妹,芬華公主端木菱,不過,這宮中的人更喜歡稱她爲草根公主。”碧兒小聲的在紫衣耳旁答道。
“哦?爲何?”草根公主?紫衣忽然來了興趣。
“奴婢聽說,是當年公主違背先皇旨意,執意嫁給了一個窮書生。奴婢聽說,如今那書生依舊一事無成。”
紫衣唇角勾起,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公主。
“菱兒拜見皇兄,皇嫂。”
端木菱長得甚是讨人喜歡,看模樣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一身紅色的衣服在這寒冬中甚是耀眼。她眸子晶亮,絲毫看不出婚姻不幸。
紫衣打量端木菱的同時,端木菱也擡眼打量着紫衣,小嘴兒忽的一撇:“這位就是皇嫂說的洛貴妃,哦不,是淩美人吧?”
聽到端木菱的話,紫衣煞時苦了一張小臉兒。
本以爲好不容易見到一個與自己年紀相當個性又爽朗的,卻不曾想竟是個“敵人”。
被點到名字,紫衣隻得起身,對着端木菱點了點頭,誰知,這端木菱連理都沒理,直接上前挽住了皇後的手:“皇嫂,你怎麽看起來整個人的氣色都不好了?”
紫衣尴尬的抽動着嘴角坐下,哀怨的看了眼端木薰。端木薰投給紫衣一個無奈的眼神,他這個妹妹,從小就風風火火,當初更是爲了嫁給那個窮書生,将皇宮鬧翻了天。
還是他的父皇最終是在拗不過,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端木薰雖然給端木菱帶了話,不過這個端木菱向來讨厭宮中集會,每年除了過年時的晚宴,從不曾出席任何宴會,他也沒想到今日的宴會這個丫頭會出現,想來該是皇後命人給這丫頭送了信兒。清了清嗓音,端木薰開口道:“菱兒,快去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如此沒有禮數,成何體統。”
聽到端木薰開口,端木菱乖乖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畢竟這裏人多,她怎麽說也得給她皇兄個台階下。
不過對于坐在紫衣左側,端木菱十分不樂意。
趁着小宮女上酒的階段,端木菱故意一推,那小宮女手中的酒壺便直直的向着紫衣飛來。
端木薰眼疾手快,一把将紫衣攬入懷,隻聽那酒壺“啪”的一聲砸在紫衣剛剛坐着的位置上,摔得粉碎。
紫衣略微皺眉,狠狠的掐了下端木薰的胸口。
倒吸口冷氣,端木薰任由紫衣胡鬧,隻是給了端木菱一個警告的眼神。
端木菱縮了縮脖子。
她知道,端木薰要生氣了。
雖然她天不怕地不怕,雖然她這個皇兄從不生氣,不過她知道,端木薰若是真的生氣起來,那也是十分吓人的。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小宮女一瞬間被吓白了臉,不住的磕頭告饒。
“不礙事,将東西收拾收拾,下去吧。”
本就不是這小宮女的錯,紫衣也不打算深究,畢竟此時下面還有百十雙的眼睛看着。
得了赦免,小宮女手腳利落的将殘骸打掃幹淨,飛快的退了下去。
紫衣重新落座,隻是這次,她對端木菱藏了個心眼兒。
欺負她讓她爲難?
那她就如數奉還。
宴席很快便開始了,先是外來使者獻寶,看着那些琳琅滿目的寶物,衆人面色各異。
皇後似乎早就見慣了這種場面,隻是安靜的坐在一旁。
涪梓晴高傲的揚着頭,表示對這些寶物不屑一顧。
而外圍的那些女人,則個個伸長了脖子。
這些寶物對于她們來說,可都是貨真價實的。能得個一樣,今後在這宮中的日子便也會好過的許多。
紫衣恹恹的打了個哈欠,眼睛忽然一亮。
隻見那赤西赤國的太子上前,手中是一個漂亮的木盒。
木盒看起來有些陳舊,但上面的花紋雕刻精細,一看便知道是個好東西。
赤藍将木盒打開,木盒内是一朵很不起眼的小花。
“西赤國爲聖上獻上的,是西赤國的國花。”
赤藍稚嫩的話語一出,滿堂皆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明白,将國花進獻意味着什麽!從此,赤西國将歸屬洛暮王朝,這國花,同國玺是同一含義!
端木薰站起身,竟親自接過那赤藍遞來的盒子,面帶笑意道:“西赤國的心意,朕領了。”
“娘娘,我聽說,這西赤國常年幹旱,民不聊生。而西赤國的現任國主又昏庸無能,早在前些日子便與皇上達成協議,皇上保他有生之年衣食無憂,保他子嗣在洛暮王朝的朝堂上有一襲之地。今日的交接,不過是個形式而已。”
翠兒一直說不上話,此時終于可以将探聽到的八卦如數告訴自已,臉上帶着小小的驕傲。
自已勾了勾嘴角,心裏直罵端木薰是隻老狐狸,竟然用這麽簡單的條件就換了人家一個小國。
獻寶完畢,宴會正式開始,各個美人們的獻藝也正式開始。
“娘娘,您知道爲什麽這些美人答應們如此賣力嗎?”
紫衣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很是沒有胃口,翠兒的聲音又在耳旁響起。
這個小丫頭,八卦能力真的是越來越強了,看樣子,都已經被她寵翻天了。
挑了挑眉,紫衣沒有說話。
“因爲這裏面有許多皇兄不曾碰過的女人,若是她們在今日入了這些外賓或皇親國戚的眼,便有可能被皇兄賞給這些人,好歹也能做個正牌或側夫人。”翠兒還未說話,端木菱的聲音便響起,兀自看着座下的表演,端木菱繼續道:“淩貴人還真是厲害,竟然将皇兄的心抓的死死的。”
“公主也不差,不知與驸馬過得可好?”紫衣撇嘴,目光也看着座下,開口道。
“哼,不用淩貴人擔心,本公主過得好得很。”端木菱說完,便起身走到了涪梓晴身邊,居高臨下的道:“本公主要跟你換位置。”
涪梓晴眼中閃過一抹狠戾,旋即面帶笑意,道:“既然公主要坐這裏,那晴兒恭敬不如從命了。”
婀娜起身,移步到紫衣身側的位置,涪梓晴坐下,看了看紫衣,便繼續觀看座下的表演。
紫衣也沒有心情跟這些個女人鬥,待會兒,她還有個小仇要報呢。
此時,華美人正在台下跳舞,雖說這禦花園的溫度較外面暖和許多,可這畢竟是深冬。華美人卻隻着了一件薄紗,翻擺的衣袖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