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皺眉打量着自己的元嬰,元嬰與他完全一樣,不管是身高樣貌還是神情都如同拓印倒模,與神授指揮神獸不同,元嬰不需要本體進行指揮,因爲元嬰與本體的神識是完全相通的,元嬰和本體可以分頭行事,本體知道元嬰在做什麽,元嬰也知道本體在做什麽,元嬰和本體若是分開就兩個思維完全相同的獨立存在,若是合攏就是一個完整而真實的存在,二者之間永遠不會發生沖突,因爲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元嬰并沒有站立于本體對面,而是離開大殿前往了秦雲母子所在的房間,自床前坐下凝視秦雲母子,随後自道觀随意行走,最後回到大殿坐到了本體對面。
在此期間莫問一直在閉着眼睛,元嬰就是他自己,元嬰先前所做的事情就是他在做的事情,彼此毫無沖突,他此時唯一要做的就是熟悉元嬰的存在,這種感覺有些怪異,因爲他能同時看到兩種不同的景物,能同時處理兩種不同的事情。
令莫問沒想到的是這一熟悉的過程異常短暫,或者說根本就不需要彼此熟悉,更不需要任何的磨合,本體和元嬰都是他,兩種不同的景物都是他所見到的,兩種不同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理的。
莫問有心試探元嬰的威力,騰雲升空,淩空站立環顧四野,秋風拂面如此清爽,遠處的縷縷炊煙是如此真實,所有的感受都與本體毫無二緻。催發三昧真火,火焰同樣可爆延百丈。
短暫的嘗試之後,莫問收回了元嬰,确切的說是将元嬰和本體合而爲一,可以說是本體收回了元嬰,也可以說是元嬰回歸了本體。
莫問已經等的太久了,元嬰既出,立刻分身前往凉國和清羽門,此時誰是本體誰是分身已經不重要了,這兩者唯一的區别就是分身可以瞬移千裏,他騰雲前往凉國的同時,他已經到了清羽門山下。
到得山腳下,莫問隐去身形快速瞬移,眨眼之間來到了清羽門的道觀之外,此時乃是傍晚時分,道觀裏的異類坤道正在大殿内操行晚課,莫問站立牆外斟酌如何行事,他此番過來是想弄清楚彩衣道姑爲何行事如此陰毒,這裏是彩衣道姑飛升之前所在的門派,也是她的道場,要查找線索隻能自這裏開始。
當年他曾經放出了一隻被彩衣道姑囚禁的火鳥鳳凰,那鳳凰曾請他前來清羽門帶現任掌教前去禁锢,但他不舍得耗費大量靈氣擊破清羽門外部的屏障,便沒能請到現任掌教姑蘇羅香前去,事後那火鳥鳳凰不知所蹤。
由于不知道那火鳥鳳凰與清羽門的恩怨,在此之前他一直擔心是不是幫助黑白無常降服紅翎兒之時擊破了山外屏障,由此令得火鳥侵入了清羽門,但此時看來雖然失去了屏障的保護,清羽門卻并未遭受災禍。
如此一來彩衣道姑因爲徒子徒孫受到傷害而加害秦雲的動機就排除了,而僅僅因爲他幫助黑白無常收走了紅翎兒的魂魄,彩衣道姑就加害秦雲也有違常理,一來此事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世人可能會做出你罵我一句我就砍死你,你殺我父母我罵你一句這種因果承負不對稱的事情,仙人絕對不會如此行事,仙人看重承負,小因得小果,大承得大負。二來彩衣道姑很可能不喜歡紅翎兒,若是她很喜歡紅翎兒,修爲遠高于姑蘇羅香的紅翎兒就應該是現任掌教,爲了一個不太喜歡的徒孫彩衣道姑不會如此震怒。
誦經畢了,衆人離開大殿,大部分人去了飯堂,有幾位年紀稍長的道姑去了後院,這些道姑應該是姑蘇羅香的徒弟,年紀多在四五十歲之間。
莫問隐身跟随這幾個年長的道姑,到得後院這些道姑分别回房,莫問隐身暗處并未急于動手,不多時,幾個輩分較低的坤道前來爲這些道姑送飯,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此前莫問已經根據這幾個年長道姑的面相和言談選定了目标,此人年紀當在四十歲上下,瘦長驢臉,不苟言笑,其他幾個道姑對其很是敬畏。
莫問穿牆進入室内,那道姑正在吃飯,莫問抓住她瞬移離開,元嬰不但可以自己瞬移,還可帶人瞬移,此番他将這道姑帶到了他和老五先前采藥的異國蠻邦。
那道姑本來待在房中,忽然之間來到了一處陌生的山中,驚愕非常,茫然環顧之後擡手連拍額頭。
“你不在夢境之中。”莫問變爲一異族男子現身于道姑對面。
“你是何人?”那道姑慌亂問道,她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卻知道對方至少具有金仙修爲,因爲對方能夠帶人瞬移。
“我想知道彩衣道姑的事情,将你知道的告訴我,我便送你回去。”莫問坐于山頂的一塊青石。
“你究竟是何方妖人?爲何窺探元君之事?”那道姑說話之時眼神飄忽,不問可知正在試圖辨路逃走。
“将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就留你清白。”莫問說道,根據這個道姑的神态和其他道姑對她的态度可以看出她極有可能是姑蘇羅香選定的下一任掌教,清羽門有個規矩,接任掌教的必須是處子之身,倘若失去處子之身也就失去了接任掌教的資格,這也是他爲什麽要以此要挾的原因。
“妖人,焉敢如此無禮。”那道姑聞言大怒,拉開架勢出掌來攻。
莫問站立不動,承受了那道姑的一掌,對方隻有紫氣修爲,以紫氣攻元嬰不啻于蚍蜉撼樹。
那道姑見傷莫問不得,面露驚愕,不待招式用老便自莫問旁側錯開,踏地借力快速淩空。
莫問延出靈氣将其拖回地面,“不要自取其辱,我且問你,兩年之前可曾有過一位紅發女子前往清羽門?”
“你究竟是何人?”那道姑無法逃脫更加驚慌。
莫問隔空出手封其七處大穴,轉而自青石上歪頭打量那道姑,“此處不是中土,無人知道你我之間的談話,你若及早答我所問,我會将你送回清羽門。”
那道姑穴道被封,自知已成案上魚肉,眼神之中再露驚恐,“你莫要亂來。”
“你也不要逼我亂來。”莫問冷笑恐吓。
“你這霪賊,離我遠些。”那道姑開始高聲叫嚷。
“用不了多久爲你送飯的道姑就會前去收拾碗筷,你最好趕在她前去之前将話說完,若是不然,她便會發現你不在觀中。”莫問平靜的說道。
那道姑矛盾非常,沉吟良久方才開口說道,“有這樣一位女子。”
“她去清羽門所爲何事?”莫問出言追問,那火鳥鳳凰果然去了清羽門。
“見了家師和幾位師叔。”道姑答道,與男人的層層設防不同,女人心裏的防線隻有一道,隻要這道防線一破,任何的原則都不複存在。
“所爲何事?”莫問又問。
“不清楚,家師不曾提起,但此人的到訪令家師心情大壞,事後與幾位師叔發生了口角,我隐約聽到一些,好似是幾位師叔想要改動本派宗譜,師父不同意。”中年道姑說道。
莫問聞言尚未來得及再問,那中年道姑再度說道,“元君俗家好像是姓姬,名諱我确實不知。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快送我回去,我不能在外過夜。”
“末世結束之後,彩衣道姑可曾去過清羽門?”莫問問道。
“去過,幾位師叔稱病不出,是師父親迎的,下月初我就要接任掌教,此時萬萬不能出岔子。”中年道姑焦急的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根據這個道姑的言語可以看出火鳥鳳凰前往清羽門之後幾位清羽門的宿老對彩衣道姑的态度有了明顯的轉變,甚至要修改清羽門的宗譜,這說明火鳥鳳凰很可能告知了她們一些陳年舊事,由此令得她們對彩衣道姑心生鄙夷,這些陳年舊事究竟是什麽目前尚不清楚,但能夠确定的一點是這些陳年舊事揭露了一件彩衣道姑掩蓋多年的真相。
沒有什麽事情能夠瞞得過天庭,若是彩衣道姑真的犯有重罪,那她絕不可能飛升證位,最大的可能就是彩衣道姑所行之事雖然不對卻算不上犯罪。
一個自己竭力掩蓋的真相被人揭露,由此令得自己遭到他人鄙夷,這一情況足以令大多數人惱羞成怒,是他放出了火鳥鳳凰,也是他擊碎了清羽門的屏障,惱羞成怒的彩衣元君自然恨透了他。
“我從未見過你,你也從未說過這些話。”莫問沖那中年道姑說道。
那中年道姑聞言連連點頭,莫問隔空解開了她的穴道,帶其瞬移回返。
彩衣道姑之所以沖秦雲和孩子下手,乃是因爲真相敗露,惱羞成怒所緻。
将那中年道姑帶回,莫問立刻離開,與本體合而爲一,此時他已經發現元神雖然比本體更加厲害,卻也比本體耗費的靈氣更多。
騰雲前往凉國途中,莫問自心中快速思慮,先前所行之事唯一的作用就是弄清楚彩衣道姑爲什麽沖秦雲動手,但是對于救活秦雲母子并沒有很大的幫助。
三更時分,莫問來到了囚禁那些僧人的山神廟,此時這裏已經被改建爲一處很大的寺院,他前來此處隻是爲了确定孔雀王在不在此處,在感知到孔雀王的氣息之後并沒有落下雲頭與其相見,事有輕重緩急,此時不是議事良機。
莫問本想前往漠北和嶺南見過劉少卿和夜逍遙,仔細一想未曾前往,他不希望自己接下來所做的事情牽連到二人。
沉吟片刻,莫問騰雲升空,直上天庭。
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