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真人,當年我曾邀請你與天權子天玑子往南海一遊,而今他們有職事在身不得離開屬地,隻有你乃自由之身,不如前往南海盤桓數日,你意下如何?”敖烵出言邀請。
“公主盛情貧道心領,公主大可放心,貧道不會魯莽行事,更不會連累友人。”莫問搖頭說道,敖烵請他去南海散心是因爲敖烵已經猜到了他前往天庭的真實目的,故此想要借機開導他。
“真人多慮了,若是害怕受到牽連,我也不會費盡心思爲你取得這些事物,隻要真人看得起我們,南海龍族永遠都是真人的朋友。”敖烵說到此處直身站起,“時候不早了,不打擾真人清修,我先行一步,真人多多保重。”
“長公主,多謝你了。”莫問稽首道謝。
敖烵展顔一笑,轉身出門,莫問送至門外,目送敖烵離去。
敖烵走後,莫問将那幾根發絲帶在身邊,騰雲升空,東行數百裏之後徑直高飛,穿過雲層再行片刻,眼前景物陡然一變,高大的南天門出現在了正北不遠處。
爲免被天庭守衛發現,莫問立刻降下雲頭離開天庭,他此舉隻是爲了确定這些頭發是否有效,并不想前來訴訟,修爲不夠,時機未到。
回到凡間,莫問發現自己仍然位于上清觀上空,先前已經有過出入天庭的經曆,那一次也是出現在上清觀上空,這一情形表明凡間前往天庭的道路很可能隻有這一條,不管自什麽地方升空,最終都會去到南天門。
回返道觀,莫問再度前往秦雲母子所在的房間看望二人,雖然已經過去了數月,他心中的痛苦卻不曾有絲毫消減,大部分人面對痛苦都會選擇逃避和遺忘,而他沒有,他選擇了痛苦的堅持,遺忘過去重新開始是懦弱的表現,他不是懦夫,不會對天意逆來順受。
“我不知道還需要多久,但我會竭盡全力。”莫問握着秦雲的左手,太陰明珠不是俗物,秦雲的遺體不曾脫水腐壞也不曾僵硬冰冷。
秦雲自然不會給予莫問任何的回應。
“相信我,等着我!”莫問将秦雲的左手放回被下,轉而站立起身,尋找紙張布匹試圖重新裱糊已經破敗的窗紙,但他不會熬制漿糊,最終隻能以木闆将窗戶全部釘住。
回到丹房,莫問繼續盤坐練氣,在練氣之時他心無旁骛,接下來該如何計劃安排取決于他修爲的高低,在知人之前,一定要先行知己,對自己有着準确的認知是做任何事情的前提和根本。
其體内金丹到得赤黃之後顔色不再變化,大小開始出現增長,又過了月餘,到得寒冬臘月,體内的金丹已經有拳頭大小,這是無形之氣凝聚的有形之物,到得此時,他開始感覺到了腹脹和不适。
莫問有感,停下了長達數月的瘋狂聚氣,他本以爲靈氣增長到極限會出現本質的變化,再上一個新的台階,到得此時他方才明白并非如此,他體内積蓄的靈氣已經是最爲純粹的靈氣了,靈氣本身不可能再出現新的變化。
既然不能自靈氣上有所突破,莫問便轉爲修煉三昧真火,此前他的三昧真火已經可以破體而出,此時他需要做的是提升三昧真火的攻擊範圍和進攻威力。
北方地區今年下雪頗多,但上清觀所在的山頭并沒有冰雪堆積,這裏溫暖如春,草木于寒冬臘月發芽吐綠,這一切都是莫問修煉三昧真火所緻,他不知道天庭那些受封的仙家法力怎樣,都有怎樣的法術,不知道對手的實力,就需要以不變應萬變,所謂不變就是不被任何的外力所傷害,三昧真火恰恰可以做到這一點,倘若将三昧真火催到極限,可将自身變爲一團純陽烈火,任何人都無法近身。
到得父母忌日,莫問照例回鄉祭祖,快去快回,沒有多做停留,此時北方戰事已經停息,蒲堅已經坐穩了龍椅,但蒲堅和吉兒并沒有回上清觀看他,甚至不曾派人前往、
祭祖回返,黑白無常來到。
彼此見禮之後,莫問手指西北,“二位可曾受到牽連?”
“功過相抵沒有大礙,區區皮肉之苦也算不得什麽,今日我們剛剛重獲自由,特來爲婕妤捎個口信,她也隻是受到冥帝訓誡,不曾遭受重罰。”黑無常出言說道。
“老五等人可曾投胎?”莫問出言問道,他一直擔心阿九會遭受重罰,而今知道她沒有危險,心中陡然一輕。
“已然再世爲人,吳雲投往晉國福州……”
“可是富貴之家?”莫問打斷了黑無常的話頭。
“仁厚之家,書香門第。”黑無常答道。
“真人不想知道他們的下落?”白無常疑惑的問道。
莫問搖了搖頭,他不希望老五再做他的仆從,他希望老五能做自己的主人,隻要老五還跟着他,這一目标就永遠無法實現。
“真人,我們此時乃戴罪之身,不比從前,若是真人沒有别的吩咐,我們二人就先走一步了。”黑無常出言道别。
“走好。”莫問點了點頭。
二人沖莫問拱手道别,消失了身影。
東去春來,春去夏至,到得此時上清觀已經雜草叢生,蒿草齊腰,屋瓦褪色,朱漆爆皮,牆外的荊棘藤蔓攀附院牆,屋頂牆頭多生茅草。
草木一多,道觀便顯得陰暗,好在莫問修行之時多發炙熱陽氣,故此道觀雖然陰暗卻并不潮濕。
五月,黃衣郎載着一名青年男子來到,這位青年男子帶來了睿王拓跋什岐的書信,确切的說是拓跋什岐的遺書,拓跋什岐已經于上月病故,拓跋什翼犍也在年初駕崩,這個青年男子乃是拓跋什岐的侄兒,也就是代國當今皇帝,拓跋什岐自信中最後一次表達了對他的謝意,除此之外還對這位新皇帝向莫問進行了引見,這是新老更疊之際的一種權力交接,作爲長輩,都希望自己死後,自己的那些朋友能繼續幫助自己的後輩。
代國皇帝對莫問異常畏懼,來到之後便跪倒在地請莫問訓示。莫問嚴厲的訓誡了幾句,命其繼承父輩遺志,輕賦稅,重民生,親賢良,遠奸佞。
代國皇帝見莫問語氣嚴厲,心頭一塊巨石終于落地,他不怕莫問語氣嚴厲,就怕莫問與他客氣,嚴厲是親近愛護的一種表現,而客氣則表明拿他當了外人。
上清觀成了今天這幅模樣令黃衣郎大感意外,跪求莫問準許它和宵玉蘭前來侍奉左右,莫問沒有應允,而是暗自傳授它三昧真火行氣法門,由它和宵玉蘭随意去留,是繼續留守代國還是回歸山野由它們自己選擇。
在莫問的催促之下,黃衣郎灑淚而别,莫問傳授它三昧真火是對它這些年忠于職守的獎勵和交代,最令它感動的是莫問傳授給它的三昧真火修行法門是爲異類量身推敲的,這說明莫問雖然跟它少有聯系,卻一直不曾忘記它。
忠孝仁義禮智信,忠字當頭,莫問對于忠誠之人異常器重,這也是他傳授黃衣郎三昧真火法門的主要原因,此外他也并無藏私之心,他希望三昧真火和内丹術能一同傳播推廣,造福人類的同時也福及異類。
此時莫問體内靈氣已經到了容納的極限,如此之多的靈氣足以支撐他無所顧忌的使用三昧真火,三昧真火的修行也已趨化境,火焰能夠外延百丈,可攻其一點,亦可焚燒一片。
已趨化境離登峰造極還有一步之遙,那就是元嬰的凝結,元嬰是元神強大到極緻所衍生出的另外一個神識,與本體相同,并不是嬰兒形态,元嬰可以離開本體獨立存在,一氣化三清指的就是凝結元嬰,一化三是元神的極限,隻有三清祖師能夠爲之,其下大羅金仙雖有分身卻不是元嬰,其分身不具備與本體相同的靈氣修爲。
要想前往天庭,必須凝結元嬰,元嬰在本體消失之後可以取代本體成爲本體,而由元嬰取代而成的本體也可以衍生元嬰,換言之,隻要元嬰和本體保留一下,就可以一直互相衍生,哪怕其中之一被滅殺,其本命元神都不會消失。
這是莫問給自己留下的最後一條退路,此外他現在沒有金仙瞬移千裏的能力,彩衣道姑若是瞬移逃走,他根本無法追趕,但元嬰可以遠距離的瞬移,隻要能确定彩衣道姑的氣息和位置,就能瞬間到達,緊追擊殺。
莫問雖然心存忠孝仁義卻不是盲目的愚忠和腐仁,他有光明坦蕩的一面,也有心機深重的一面,他随後将要做的事情算不得光明,甚至可以歸類爲壞事,每個人都可以做壞事,但不是每一個都能将做出天衣無縫的壞事,因爲做壞事同樣需要詳盡的謀略和周密的計劃。
雖然急于令秦雲母子複生,莫問卻并未倉促動手,機會隻有一次,必須确保萬無一失才能動手,在沒有準備妥當之前,哪怕再着急也得忍着。
無欲無求的人永遠沒有出息,隻有那些心中有着明确目标和充足動力的人才能有所作爲,秋去冬來,鬥轉星移,經過整整兩年夜以繼日的苦修,莫問終于到得将三昧真火修至登峰造極,元嬰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