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本就面向東北,聞聲先于易天子看向那發聲的道人,隻見那人年逾古稀,樣貌仁善,所穿道袍紫黃相間,其所在的席位左右皆是将校官員。
雖然莫問并不認識此人,卻根據此人的衣着和周圍的賓客猜到此人很可能是晉國現任的護國真人周冠正,這周冠正也是太清道人,先前曾委托護送張洞之去上清觀的師妹黃雲道姑轉贈了一枚補氣丹藥,此人喊易天子是師叔,若是寒暄開來怕是會礙于顔面不便下手。
心念至此,莫問并未收手,夾帶着三昧真火的靈氣急取易天子右肋,靈氣所至,易天子如遭雷擊,周身起火,吐血倒飛。
席間衆人見狀齊聲驚呼,那先前發聲的道人自席間淩空躍起,試圖接住吐血倒飛的易天子,未曾想所發靈氣竟然絲毫不能減緩易天子的退勢,易天子倒飛十餘丈之後落到地面,又撞翻了幾張木桌方才停了下來,自地上左右打滾,慘叫着試圖撲滅身上的火焰。
那身穿紫黃相間道袍的道人率先趕到,延出靈氣将易天子着火的外衣扯掉,未曾想其内襯也已然燒着,無奈之下再去内襯,内襯去了之後方才發現易天子身上的火焰是自體内發出的。
“三昧真火?”那老道倒吸了一口涼氣,轉而回頭西望,隻見老五已經變回了人形,在其身旁多了一位歪頭側目的上清道人。
“老爺,你幹啥去啦?”老五本想狐假虎威威風一把,未曾想老虎跑到了别處,害的狐狸好生丢臉。
莫問擡手指了指後院,轉而朗聲說道,“易天子陽壽已盡,本不應滞留凡間,貧道受冥司召請,今日特來相助黑白無常收他魂魄。”
莫問言罷看向身旁的白無常,白無常會意,快步上前準備收魂。
那身穿紫黃道袍的老道聽得莫問言語心中大驚,急忙掐指捏訣,果然發現黑白無常就在此間。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
“此事與旁人無關,亦不涉及門派恩怨。”莫問出言打斷了那老道的話。
莫問猜的不錯,那老道正是晉國護國真人周冠正,易天子是他的本門師叔,隻是此時已經離開師門重新開宗立派,他雖然不曾見過莫問,卻對莫問多有耳聞,也知道莫問身邊有一隻巨大的蝙蝠,這也是他先前出聲阻止易天子沖老五下手的原因。
眼見易天子周身着火痛苦非常,周冠正硬着頭皮上前說話,被莫問打斷話頭之後隻得再度說道,“敢問來者可是上清宗天樞真人?”
“福生無量天尊,不知真人是哪一位?怎地認得貧道?”莫問明知故問,交情有深淺,關系有遠近,他隻是聽說周冠正較有俠名,卻從未見過他,也就談不到什麽交情。
“貧道太清周冠正,代師叔向真人賠禮了。”周冠正手握陰陽沖莫問稽首見禮。
“原來是周真人,周真人掌晉國宗法金印,行事公正,清名遠揚,貧道多有耳聞卻一直無緣得見,未曾想今日與此處得見仙顔,失敬失敬。”莫問稽首還禮。
周冠正見莫問嘴上說的客氣,卻并無放過易天子的意思,焦急之下快步上前直言相求,“太清宗對真人多有禮敬,這些年真人對我等也多有顧念,此事還請真人手下留情。”
周冠正說話之時焦急回頭,隻見那易天子身上的火苗已經有所減弱,這片刻工夫,好好的一個老新郎已經被燒的皮開肉綻須發全無,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莫問聞言眉頭大皺,周冠正見狀再度稽首,“師叔早年曾有大恩于貧道,求真人高擡貴手,高擡貴手。”
莫問低聲答道,“周真人誤會了,真人既然開口,貧道自當通融,但貧道這三昧真火隻具雛形,眼下是可發而不可收啊。”
周冠正聽得莫問言語半信半疑,但莫問既然如此說,他也無法再強求,隻得低聲說道,“但求留得靈識。”
莫問聞言知道周冠正想留住易天子的魂魄,他對易天子很是不喜,并不想如此便宜他,但周冠正既然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再不給面子無疑就會結下仇怨。
“謝兄且慢。”莫問喊住了易天子旁邊的白無常,他所發三昧真火尚未消散,白無常無法下手。
白無常聽得莫問言語,轉身走回,三人低聲耳語。
“還不送客。”周冠正沖易天子的幾位徒弟說道,後者急忙召集人手将前來道賀的衆人請走,确切的說是攆走,因爲這些送禮道賀的人與易天子關系并不好,隻是畏懼他的本領不敢不來,此時見易天子倒黴,無不抱了看熱鬧的心理。
靈真觀道人驅逐閑人之時,周冠正走到易天子旁邊查看他的傷情,三昧真火不但焚壞了易天子的肉身,還傷及了他的元神,易天子雖得不死卻已經陷入了混沌之中,周冠正無奈之下隻得自懷中取出一枚金針暫時将他的魂魄封于七竅神府。
“這周冠正乃晉國的護國真人,與貧道也算認識,此事如何處置?”莫問沖黑白無常問道。
“此人身爲修行中人卻貪财好色,納妾過百,如此驕奢霪逸之人若是擡手饒過怕是難以服衆,不得交差。”黑無常搖頭說道,他不願放過沖他潑狗血的人。
“此人救不活了,押後幾日再來收他。”白無常低聲說道。
黑無常聞言點了點頭,“也罷,我們先行前往别處。”
老五站位較近,看到二人說話之時在互使眼神,待得黑無常說完,便抖身變爲巨蝠振翼升空,黑白無常先行坐上蝠背,莫問沖周冠正擡手說道,“此處交予真人處置,我們還要趕赴别處,就不久留了。”
“大恩不言謝,真人走好。”周冠正稽首送别。
莫問點頭過後躍上蝠背,老五振翼飛走。
“老爺,你們不是真的要放了這老東西吧?”老五出言問道。
“如此可惡之人豈能饒他,過幾日再來,先讓他受幾天苦楚。”黑無常接口說道,二人先前自易天子手下吃過苦頭,今日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他萬一去了紫氣福地咋整?”老五追問。
“紫氣福地此時已經關閉,易天子是太清道人,要想前往紫氣福地需要太清仙人爲其開門引路,據我所知太清宗此時無有天仙滞留凡間。”黑無常又道。
“要是他們把他的魂魄轉到别人身上了呢?”老五先前曾被易天子擒獲,心中積怨,唯恐易天子不死。
黑無常笑了笑沒有回答,令他們頭疼的是易天子的修爲而不是他的魂魄,沒有靈氣的魂魄不管附身于何人都逃不過他們的拘拿。
“唉,真是可惜了。”老五歎了口氣。
由于老五說的沒頭沒腦,莫問和黑白無常都沒有接口,片刻過後黑無常恐老五尴尬,出言問道,“吳兄何出此言?”
“那小娘子剛過門就當了寡婦,可惜了。不過要是被他糟蹋了就更可惜了。”老五又歎了口氣。
黑無常聞言幹笑了兩聲,開始後悔不該接老五的話茬。
“老爺,接下來去哪兒?”老五問道。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按照既定路線下一處應該是去清羽門,他此時在猶豫要不要去清羽門,清羽門是彩衣道姑飛升之前的門派,外部有靈氣屏障庇護,要想拿人就必須将靈氣屏障擊碎,擊碎屏障并不困難,拿人也不會太過困難,他忌憚的是彩衣道姑,若是動了清羽門,彩衣道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沉吟良久莫問終于做出了決定,“去清羽門。”
“清羽門?那是個馬蜂窩啊,老爺,咱還是别去捅了。”老五咧嘴說道,他先前曾經跟莫問去過一趟清羽門,知道那裏有屏障,也知道那是彩衣道姑的門派。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不用管它,就去清羽門。”莫問挑眉說道,一個能夠記住恩情的人也絕對不會忘記仇恨,時至今日當年日夜不休苦尋阿九的情景他還記憶猶新,就因爲他在西陽縣故居對彩衣道姑不曾卑躬屈膝,彩衣道姑就将阿九送到了最爲艱苦的雪山之巅。就因爲他雪山之巅他阻止彩衣道姑毀壞禁锢内阿九辛苦養出的果腹之物,彩衣道姑就将阿九明升暗貶的送到了地府,害的二人陰陽相隔,難得聚首。
“真去呀?”老五進一步确認。
“去。”莫問點頭。
“真人,清羽門外部有屏障阻隔,那屏障當爲金仙所布,怕是難得破開,不如前往西南的紫雲庵。”黑無常說道。
“不能欺軟怕硬,去清羽門。”莫問正色說道。
老五聞言略偏向東,黑白無常見莫問心意已決也不再勸說,片刻過後黑無常出言說道,“清羽門我們兄弟二人不曾進得内部,隻知那紅翎兒陽壽八百有三,爲異類成人,地仙修爲,其他種種一概不知。”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異類在上清宗地位較低,爲人類修行者所輕視,但異類卻不似人類那般有壽止雙甲的限制,可以存活好多年。
三更時分四人離開靈真觀,中途黑白無常暫時離開前去司職,莫問和老五于次日卯時到得清羽門外圍。
老五降落于上次那處落腳之處,他之所以自此處落地有兩個原因,一是這裏是屏障的邊緣,二是這裏有好吃的果子,他上次曾經摘過,南方溫熱,此時這山中也有果子。
老五落地之後鑽進林中攀折果子,莫問閉目打坐,隻待黑白無常來到,就要破除屏障進山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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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禦九秋恭祝《紫陽》書友乙未平安,自在無憂,增福添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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