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左右不了天意,卻可以不被天意左右,凡事無有定數,隻看你如何選擇。”莫問和聲說道,蒲雄既死,告慰他的唯一方法就是善待蒲堅。
蒲堅無言以對,隻是哭。
“你也不要怨恨叔父不曾出手助你,此事由你義父接手,我不便過多幹涉,你當相信你的義父,不管他做什麽都不會害你。”莫問直身站起。
“是。”蒲堅哭應。
莫問點頭過後轉身離開,沒有對蒲堅進行過多的安慰,男人總要學會承受和面對自己的過失,過多的安慰會适得其反,令其不得深刻反省自身。
“老爺,糧隊還在津州,黑郡快斷糧了,我得回去押糧草過來。”老五自遠處迎了過來。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既然到得此處他有心前去探查一下燕國敵情,但劉少卿自始至終沒有出言求助,若是主動提出前去探查,有可能令劉少卿心中不快。
“我去與他們二人說話,若是他們無有旁事,我們今晚就離此南下。”莫問想過之後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言點頭答應,轉身退去。
劉少卿和夜逍遙住在同一座大屋,這裏是劉少卿的帥營,夜逍遙隻是偶爾前來,平常時候多在代國邊境。莫問來到之後二人正在洗漱,劉少卿沖莫問努了努嘴,示意他自行入座。
“明日蒲堅就要扶棺回返雍州了。”劉少卿扔下綿巾走到莫問對面坐了下來。
“津州王堂反叛,意欲對老五不利,我前去救下了老五,王堂既死,我便越俎代庖暫尋了兩個主事之人代爲管理津州事宜,那裏多有金銀錢糧,日後糧草可自津州供給。”莫問沖劉少卿說道。
“在秦國我們都是賓客,權宜行事何來越俎代庖一說?”劉少卿擺手說道。
“你這次來了就别走了,”夜逍遙接過仆役送來的茶水,揮手遣走了他,提了茶壺向二人走來,“先前的戰事并未傷及那妖物的元氣,待得春暖時分,它們勢必大肆反撲,我和劉少卿肯定擋不住。”
莫問聞言看向劉少卿,劉少卿皺眉點頭,“喽啰倒是殺了不少,但那些領軍妖怪隻斬去五個,主力尚在,眼下銅雷已然耗盡,它們若是再來,我們真的抵擋不住。”
“我們眼下隻能拼湊三萬殘軍,休說那些妖怪,就是燕國的五萬鐵騎我們也無力應對了。”夜逍遙爲二人分别倒茶。
“黑木山情況如何?”莫問問道,黑木山是蚩尤一夥的營地。
劉少卿說道,“自從老五引走了那條毒龍,那夥妖物就撤離了黑木山,眼下已經不知去向,我與天玑子猜測他們應該隐藏在不鹹山中某個隐蔽的所在,此前我們曾多次前往山中尋找,皆無所獲。”
“那條毒龍被引到了何處?”莫問端茶喝水。
“被敖煣帶去了南海,蚩尤萬難再得。”劉少卿說道。
“玉清宗可曾出手相助?”莫問又問。
“早些時候曾出手過幾次,現在早已經抽身離去。”劉少卿說道。
夜逍遙在旁接過話頭,“那蚩尤占了百裏狂風的屍身,這東北戰事就成了我們上清宗的私事,玉清宗得以撇清,怎會再蹚這灣渾水。”
“其他宗派可曾暗中與我們作難?”莫問端起茶杯發現這片刻工夫茶水已經涼了。
“還用作難嗎?袖手旁觀就要了命了,”夜逍遙苦笑搖頭,“平日裏多見遊方行走的道人和尚,到得這緊要關頭一個幫手也尋不到了,好似這世間隻剩下我們三個道人。”
“挖井者一人,飲水者萬衆,真想将蚩尤和那燕軍放入關中禍害他們一番。”劉少卿憤然冷哼。
“不需惱火,黑白無常曾向我求助,要我相助去除那些陽壽已盡卻滞留人間的修行中人,年後我就着手處置那些自私自利的無用之徒。”莫問說道。
“爽利!隻顧自己還修道作甚,你既然已經晉身天仙,殺他們是手到擒來,你可萬萬不要留情手軟,将他們一并去了方才痛快。”劉少卿大悅拍腿。
“你還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嗎,他不想留在此處。”夜逍遙在旁撇嘴笑道。
“留在此處也是幹等數月,先去将那些縮頭烏龜宰殺了。”劉少卿戾氣一直很重。
“你們二人的三昧真火修行的如何?”莫問問道。
二人聞言皆不答話,愣了片刻夜逍遙接口道,“一直在東奔西走,哪有時間靜心修行。”
“眼下末世已然降臨三年有餘,天庭地府随時可能重開,你們的時間很可能不夠了。”莫問不無憂慮。
“那就累功飛升,若無我們二人在這咬牙硬撐,中原此時已經是生靈塗炭赤地千裏了。”劉少卿挑眉說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證位天仙有兩種途徑,一是積累功德,二是去除體内濁氣,兩者盡數達到則必然飛升,兩者隻具備其一就存在變數。但二人此番抵禦異類侵襲功勞甚大,且不管他們有沒有怨言,至少所做的事情擺在那裏,天地重開之後想必能夠累功飛升。
三人說話之間,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劉少卿哦了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一身穿藍布道袍的豐腴婦人抱了酒壇進來,“老爺,我與你們送酒來了。”
此人的氣息和腳步聲莫問都熟悉,是瓊瑤無疑。但此人的樣貌身材卻與瓊瑤有天壤之别,此人雖然算不上嬌豔,卻也很有女人的柔美,那粗大的腰腹也縮了不少,算不上楊柳腰肢卻也看的過去。
那坤道放下酒壇沖莫問和夜逍遙微笑點頭,轉身離去。
“神異吧?”夜逍遙笑問。
“如何做到的?”莫問不解的問道。
“敖煣自南海帶了幾株靈草給她,終于不用再被她吓到了。”劉少卿潑了茶水爲自己倒酒,轉而将酒壇扔于莫問。
“面圓膚白,乳波臀浪,若不是年紀大了些,亦算得上尤物。”夜逍遙少有正形。
“我若沒有記錯,李真人也快五十了吧。”劉少卿回擊。
“酒我就不喝了,若無旁事我與老五先行南下,年後瑣事料理完畢我會來此與你們一同拒敵。”莫問将酒壇遞給夜逍遙。
“好。”二人點頭同意。
莫問起身外出,前往靈堂爲蒲雄上了一炷香,轉而喚出老五,二人連夜南下。
冬夜寒冷,老五中途落下烤火取暖,歇了片刻繼續啓程,黑郡離津州不算很遠,次日清晨二人回到津州,莫問召來津州兩位官員,合議之後決定起運糧草,整軍八千,前往支援黑郡。
兩位官員離開之後,莫問獨居一室,命下人整治了一桌酒宴,焚燒符咒召來了黑白無常。
二人沖莫問拱手施禮,照例是黑無常範無救開口,“不知真人召我兄弟二人所爲何事?”
“二位坐下說話。”莫問擡手請二人入席。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放下随身包囊行頭,道謝過後坐上了座位。
莫問落座執壺,黑無常急忙起身搶過酒壺代爲倒酒,莫問端起酒杯沖二人說道,“先前承蒙二位事先告警,貧道方才得以救下吳雲,今日正式向二位道謝。”
“真人言重了,區區小事不足挂齒。”黑無常謙遜過後與白無常喝幹了杯中酒水。
白無常放下酒杯不待莫問說話便主動拿出了生死簿,一通翻找找到了吳雲所在的紙頁,看罷之後将生死簿遞向莫問,“看來貴仆已然躲過了眼前的劫難。”
莫問接過生死簿定睛細看,隻見老五的壽數一列已經出現了變化,先前的字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個整數的壽數,正月,壽終正寝。
莫問看罷将生死簿還給白無常,再度斟酒請酒,此次生死簿上顯示的方才是老五真正的壽數,常言道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所謂武指的是力量和威能,功指的則是練氣吐納,老五寄身的巨蝠自身并不是什麽神異的物種,隻是因爲接受龍氣而令得體形異常巨大,而老五本身又沒有修煉靈氣,不可能做到長生不死,白無常先前所說的老而不死不過是一句戲言。
“貴仆此等壽數不算夭壽了。”黑無常出言說道。
莫問點了點頭,舉杯邀飲,放下酒杯之後出言說道,“年前所剩時日不多,想必無法趕在年前将二位托付之事辦妥,年後,初七開始行事,可否?”
“多謝真人一直惦記此事,按照慣例末世不會這麽早結束,若是真人有要事在身,不妨先去辦理,我們不急的。”黑無常說道。
黑無常言罷,白無常皺眉看了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其表情卻說明黑無常實際上對此事很是焦急,眼下說的并不是真心話。
“事不宜遲,初七入更貧道自上清觀恭候二位。”莫問落錘定音。
黑白無常聞言面露喜色,急忙道謝。
莫問與黑白無常還是比較投緣的,投緣話就多,一席酒宴吃了足足一個時辰,黑白無常退去,莫問出門來到糧庫,此時老五正在督促民夫自庫房内往馬車上搬裝糧草。
“老爺。”老五見莫問來到,舍了工作邁步來迎。
“何時能夠準備妥當?”莫問問道。
“明早差不多了,我想一次多送點過去,省得跑趟累腿兒。”老五說道。
“爲黑郡準備三月用度,年後我有事情要辦,你要與我同行。”莫問說道。
“成。”老五點頭答應。
“此處事宜交托給你,我先行回返道觀,你将軍糧送至黑郡亦早些回返道觀,慕氏和趙氏很是挂念你。”莫問說道。
“成,年前我一定趕回去。”老五再度點頭。
莫問點頭過後輕身升空,騰雲回返上清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