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無法脫離本體便會受到本體的限制,通過熔煉内丹,可以強大元神,通過不能脫離本體的元神衍生出可以脫離本體的元嬰,元嬰若成,即便不飛升仙界,亦可使用仙法。
參悟是将已有的事情想清楚,研創則是開出一條前人未曾走過的路,在此之前并無元嬰修行法門,天庭對于飛升道人會給予元神強大可以施展仙法作爲賞賜,這也是滞留凡間的散仙實力較弱的原因,若是飛升天庭,便要受天庭約束,由此得賞元神強大。若是滞留凡間,便不能受賞,不受約束便施不得仙法。
若是元嬰之道能夠走通,練就内丹的同時就會擁有強大的元神,内丹修爲越高元神越強大,到得巅峰之時元神便會衍生元嬰,一旦擁有元嬰,即便滞留凡間亦可施展各種仙法,若是元嬰足夠強大,便可永生不死平視天庭,若是元神繼續強大,不但可以超脫生死,甚至可以超脫三界,成爲前所未有的新生永恒。
心念至此,莫問收回思緒沒有再想,他雖然飽經坎坷,卻從未生出不臣之心,也從未想過背離三清獨自尊大,這源于他平和的心性和中正的慮事,他看到了自己的失去和承受的不幸,也看到了自己的得到和擁有的幸運。
前途無限光明,道路艱辛漫長,于雪山之巅的日子并不好過,寒冷自不必說,最大的煎熬是孤獨,雖然可以與阿九進行交流,但時日一久,與阿九的交流成了一種如夢似幻的幻覺,由于不可碰觸,禁锢内的一切都令他感覺不真實,包括禁锢内的阿九。
修道中人與尋常凡人的最大區别是修行中人好靜而普通人好動,但道人的好靜也并不是喜歡完全的安靜,隻是喜歡安靜更多一些,但雪山之上是徹底的安靜,這種安靜不是沒有聲音的安靜,而是一種與世隔絕的孤獨,若是換做别人,感覺到孤獨可以尋人交談,通過交談寬心平性,但莫問尋不到這種可以寬心的人,唯一能夠寬心的人就是關在禁锢裏的阿九,但阿九被關在禁锢裏,沒有任何感情的口型起不到撫慰的作用,莫問想聽到阿九的聲音,想碰觸和擁抱阿九。
心中的平和一旦失衡,立刻就會有怨氣滋生,怨氣不得消解會越發嚴重,但莫問一直将怨氣壓在心底,并未表現出來,更沒有對阿九生出半點怨恨。人生在世總有一些事情是必須承受的,當日心安理得的享有了溫香暖玉,今日就必須心安理得的承受寒冷和孤獨。
雪山與尋常的山峰最大的不同是雪山的景物一年四季都不會有很大變化,起初莫問還能大緻計算時日,到得後來已經記不住日子了,隻能根據氣溫的大緻變化來判斷時節,除了氣溫,還有一樣東西能幫助他大緻判斷時間,那就是關在山洞裏的石龍子,石龍子半年需要進食一次,到了半年它就會沖撞紫氣屏障讨要食物。
在感受到石龍子沖撞紫氣屏障之後,莫問自冥思之中回神,帶了銀錢下山。照例,離開之時他都會跟阿九說一聲,告知因何事離去,何事才能回返。
下山之後莫問先行查看了生祠,發現生祠的石盒裏共有五份求願,其中兩份求的是大風雪能夠減弱,眼下已經超過了所求時限。還有一件求的是一生平安,亦可忽略,隻有兩件近期相求的事情可以爲之,一是請求神仙根治狼患,二是請求仙人保佑一個病重的婦人能夠早日治好痼疾。
看罷所求,莫問離開生祠先行前往邊陲小鎮,傍晚時分到得小鎮,卻發現小鎮已經荒廢,居民已經不知所蹤。
自城中尋罷一番,莫問并非發現這裏有戰争的痕迹,但民居中的生活器皿有很多都留在了原地,這表明這裏的居民當日走的很是匆忙,根據食物的腐壞程度來看這裏的人離開的時間并不很長,還有就是這裏很多房屋都有着火的痕迹。
沉吟片刻,莫問并未繼續向南,而是調頭返回了草原,他對外面的事情并不關心,來此隻是爲了補充幹糧,而牧民的家中也有可以制作面餅的元麥。
此時是秋末冬初時節,草原上并不見散居的牧民,尋到次日中午時分方才自一處山坳裏看到了大量的帳篷,粗略計數當有百十頂,山坳裏堆積了大量的牧草,山坳的南北出口豎立着很高的栅欄。
見此情形,莫問很是疑惑,草原的羌人很少成群居住,不知爲何今年竟然會聚集在一起過冬。略一轉念便釋去了疑惑,羌人聚集一處可能是爲了防止狼群襲擊。
莫問自南側步行靠近了那處山坳,距離山坳兩裏之時有羌人發現了他,這裏很少有外人到來,莫問的出現引起了寨子裏羌人的圍觀,莫問舉目遠眺,試圖尋找那個熟識的婦人,未曾想尋到的卻是那個當年賣羊給他的那個老者,老者還認得他,自栅欄裏走出來,沖他高聲打招呼。
莫問稽首還禮,與老者走進了羌人的聚集地。
“小兄弟,你又不要牛羊,到我們這裏來做什麽?”老者操着生硬的漢語。
“木裏雪山東面不遠有一座神廟,貧道受神明差遣,前來爲諸位根治狼患。”莫問提氣說道,廟是華夏自古有之的,爲供奉神明的所在,寺才是僧人住的地方。
莫問此語一出,少量羌人發出歡呼,随着懂得漢語的羌人将莫問的話轉爲羌語告知他人,歡呼聲越來越高,這裏雖然隻有一百多頂帳篷,但帳篷很大,人數當有千餘,千餘人齊聲歡呼,聲音響徹山谷。
歡呼過後,羌人逐漸歸于平靜,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和對他的指指點點,不問可知是懷疑他能否克制狼群。
就在此時,一個羌人沖衆人高聲說話,他說的是羌語,莫問聽不懂,但他看得懂那羌人的比劃,羌人比劃的是他扛着東西上下起伏,不問可知看到的是他當日扛着石龍子淩空西去的情形,如此一來羌人無不對他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小看眼前這個消瘦的道人。
莫問見狀趁熱打鐵,“神明言之,曾有人向其許願,要神明保佑其妻子能夠康複,先前是何人自那廟中許願的?”
此語一出,羌人面面相觑,片刻過後自人群中走出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甕聲說道“是我,要是阿九女神能夠治好我家格姆的病,我願意将我所有的牛羊都獻給她。”
此人走出人群之後,衆人看他的眼神就很是尊敬,想必他是羌族比較有威望的人。
“貧道受到神谕,奉命而來,一定會治好格姆的病。”莫問正色說道,爲了讓羌人供奉阿九,他隻能事出從權,借神之名行事。
莫問話音剛落,人群中就有人在竊笑,莫問不明所以,以爲衆人看他不起,便沖那壯漢擡了擡手,“請帶貧道去見格姆。”
“格姆是我老婆。”壯漢瞪眼說道。
莫問見狀很是不解,不知壯漢爲何是這般神情,那老者在旁看的真切,上前耳語道,“格姆不是人名,是老婆。”
聽罷解釋,輪到莫問開始尴尬,那壯漢見莫問神情,知道是自己先前說了羌語引起了誤會,咧嘴一笑,走過來拍了拍莫問肩膀,又環臂将他抱了一抱,這才指着不遠處的一頂帳篷,“走。”
莫問雖然喜歡羌人的淳樸,卻不喜歡羌人身上的氣味,他們多食肉奶,體息很重。但他并未表現出來,笑了笑,跟在那壯漢之後走向帳篷。
其他羌人并沒有散開,而是跟随在後前去觀看。
進得帳篷,莫問立刻聞到了一股腐臭,環視帳篷,發現臭氣來自帳篷西北的一處地鋪,被褥上躺着一個女人,身上蓋着很厚的皮毛毯子,自帳門口見不到那女人的樣子,隻能根據其頭上的長發看出躺着的是個女人。
莫問并沒有在帳篷裏多待,駐足片刻便轉身而出。那壯漢尾随而出,面有憂色,緊張的盯着莫問。
莫問沒有急于說話,而是皺眉思考,這股腐臭氣味他很熟悉,這是行屍屍毒引起的皮肉腐爛。被僵屍咬過會成爲行屍,皮肉不會腐爛。隻有被行屍咬過的人皮肉才會逐漸腐壞,此症若是放在中土算不得什麽病症,但凡懂得醫理的人都知道隻要以糯米就可拔毒。
“她被什麽東西咬過?”莫問問道。
此語一出,但凡懂得漢語的人都發出驚呼,莫問一語中的。
“一個月前我和央金去漢人的鎮子送羊,她在那裏被一個醉漢咬傷了手臂。”壯漢指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指點位置。
莫問聞言默然點頭,世間能夠操控僵屍的道人很多,但是能夠同時操控大量僵屍的恐怕隻有柳笙了,那處邊陲小鎮地勢非常偏遠,他先前曾經多次去過,那裏的地勢不可能滋生僵屍,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咬傷的人跑到了那裏,這樣一處邊陲小鎮都出現了被僵屍咬傷的行屍,表明柳笙已經開始操控僵屍在涼國境内爲害,且不管此舉是柳笙在戰事吃緊之下采用的釜底抽薪,還是涼國已經大肆潰敗被趙軍攻占,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外面已經徹底亂套了。
“卓不,我女人的病能治嗎?”壯漢小心翼翼的問道。
莫問被打斷沉思,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那老者上前說道,“卓不就是朋友,紮西,說漢人的話。”
“能,我受神明差遣,自然能夠治愈她。”莫問點頭過後回到了帳篷,到得那婦人身旁抓起了她垂在床鋪外面的左手。
那婦人自昏睡中驚醒,有氣無力的說了句什麽,那名爲紮西的羌人急忙上前解釋。
确診了此人确實中的是屍毒,莫問命人打來了清水,将其腐爛見骨的右臂浸入清水,若是換做其他病症,如此施爲會讓病人感到劇烈的疼痛,但這婦人中的是屍毒,肢體已經麻木,故此并不感覺痛楚。
由于身邊沒有帶有藥草,莫問隻能使用靈氣逼毒,這是最省事的方法也是最耗靈氣的方法,需要以靈氣護住神識,再分一縷靈氣逼毒,逼毒之時靈氣要進入肺腑,逐一拔取。
此人中毒時日較長,逼毒很費工夫,半個時辰之内傾倒了三盆被屍毒染黑的清水,那名爲央金的婦人方才開始求水求食。
“朋友,你以仙法醫好了我的女人,我說話算數,我有四百多隻羊,還有六頭牛和十幾匹馬,全部送給你。”紮西拍着胸脯正色說道。
“我不要你們的牲畜,若是你們感謝神明,可以将廟宇擴建,時常燒香拜祭便可。”莫問擺手說道。
“廟要建,牲畜也得給,我們羌人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紮西瞪眼說道。
那老者見狀湊上前來,以漢語沖紮西說道,“他是高人,高人是不會要你的牛羊的,去年他甩了一鞭就把我的羊全給驚走了,他最後一隻也沒要。”
不管是傳教還是布道,都必須身擁異能才能讓世人信服,莫問舉手投足之間治愈了那婦人的怪病,羌人對其徹底拜服,紛紛拉扯莫問進自己的營帳做客,狼多肉少,莫問無法自主去處,羌人雖然淳樸卻很是好鬥,言語不合就想撸袖子跟族人動手。
就在莫問被人簇擁拉扯之際,南側傳來了高喊,衆人聞聲南望,隻見遠處跑來了十幾匹健馬,馬上是那與他熟識婦人一家,在其身後是幾匹戰馬,再遠處是一群數以千計的巨大狼群,戰馬與狼群距離隻有十幾丈,那幾匹戰馬個個嘴角帶有白沫,不問可知經過了長途奔襲。
令莫問沒想到的是馬上的幾名騎士穿的竟然是晉國軍甲,那些騎兵此時身上沾滿了鮮血,箭囊已經射空,隻能使用卷刃的長劍阻攔不時撲上的惡狼。
晉國的士兵怎麽會到涼國來?情勢危急莫問顧不得多想,立刻淩空沖出前往援救,前沖之後方才發現其中一名浴血騎兵用的是一杆丈八長矛,身後背負着四把長刀。
張洞之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