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意飛升天庭,但求脫離禁锢,伴你左右。”阿歡喜點頭。
“盡快鑿石爲土,将餘下靈種盡數播種。”莫問再度傳言。
阿見字連連點頭,轉而出言說道,“此處寒冷,你當離山避寒,無需爲我擔心,可每年上山探訪。”
“我不能走。”莫問傳言道。
“我知你心意,但你于禁锢外受凍,我心難安。”阿說道。
“我若離去,誰人爲你下雨?”莫問刻模傳言。
阿見字情緒瞬時低落,禁锢内的所有靈物都需要雨水滋潤,倘若莫問離去,便無人促使石龍降雨。
“靈物生長快慢不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脫困相見。”阿低聲喃喃。
“來日方長,想那永世難得聚首,你我這般已經很是幸運了。”莫問安慰道。
阿見字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夜晚到來,莫問回到了石龍所在的山洞,山洞分爲内外兩層,石龍位于拐角内側,很是溫暖,莫問宿于外部,山風吹來,還是很冷。
莫問靜坐一宿,想了一宿,次日清晨離開了雪山,東行數百裏,自羌人活動區域西部的一處路口,以周圍青石壘砌了一處低矮的神祠,内豎石碑一座,上刻“阿顯靈”。再取一青石削平掏空,留口于上,刻曰,“投書相求,神明佑之。”
做完這些,莫問回到了山頂,先前建立生祠乃是爲了讓阿承受人間香火,人間香火不但可以爲阿贖罪,還可以爲其積德。之所以如此爲之乃是爲了讓阿盡快脫困,亦是爲了對上天有個交代,畢竟阿犯了錯誤,即便脫去俗氣,亦不能免去罪責,能否白日飛升倒在其次,他擔心是有朝一日阿脫困,會被彩衣道姑又給抓回去。
處理完瑣事,莫問再度開始研創内丹法門,排除了異類的凝丹之法,他将心神轉移到了外丹法門上,試圖借鑒外丹法門,外丹術的本質是熔煉五行,五行出自陰陽,内丹術吸納的是陰陽之氣而不是五行之氣,比外丹術要更加接近本源,由于兩者熔煉的對象不同,便無法借鑒其靈氣的來源,唯一可以借鑒的就是“火。”
要想成就外丹,必須用火熔煉,外丹術可以使用真正的火,但内丹術不成,人乃血肉之軀,耐受不住真火,但内丹法門必須用火來熔煉陰陽二氣,火爲何?火從何來?
世間能夠藏于體内的火隻有一種,那就是南海龍族所用的二味真火,但二味真火藏于南海龍族血脈之,尋常道人無有龍族血脈,根本不可能自腹内藏火。
至此,參悟進入死結。
雪山清淨,無人打擾,可甯靜緻遠,數日之後莫問再度有所開悟,五髒之心爲火,火可爲心意,心就是火,意就是火,當以心火熔煉外界吸納而來的陰屬靈氣。
參照此法行氣數日,莫問感覺體燥氣浮,此乃陰衰陽盛的征兆,這表示體内陰陽已經失衡,陽氣過盛。
至此,參悟又一次遇到阻礙。内丹術比外丹術更加複雜,外丹術隻需要火,但内丹術還需要“水”來平和外界吸納而來的陽性靈氣。何爲水,水從何來?
以往修行法門走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的路,男精氣被煉化爲了元氣,以增強元神。莫問得賞元神不傷,煉精化氣法門對他無甚用處,苦思數日,終于再度開悟,他始終沒有推翻固有的練氣法門,實則現行的練氣法門是與外丹術匹配的,内丹法術與現行的練氣法門毫無關聯,要徹底推翻,重新堆砌,絕不能自原有的基礎上“改建”或“擴建”。
五髒之腎屬水,腎水當可用來緩沖平和自外界吸收而來的陽屬氣息。
參照此法再行數日,體内陰陽歸于平和,莫問暗道“得法”,開始以心火和腎水熔煉體内陰陽之氣,一月之後體内陰陽之氣開始交融,并未沖突抵消。
莫問有感,暗喜不已。
臨近年關,莫問下山了一趟,先行來到先前堆砌的神祠,搬開數百斤的上蓋,發現石箱裏竟然有一張粗紙。
見到有人真的到此許願,莫問歡喜非常,萬事開頭難,隻要有人許願并如願,消息就會傳開,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有羌人前來上香。
莫問原以爲粗紙上會是羌語,沒想到竟然是粗拙的漢語,想過之後方才釋然,他刻的是漢語,不通漢語的羌人也看不懂。
看罷那兩行由木炭寫就的字迹,莫問忍不住苦笑,這是一個名叫何虎薩的羌人請求神明賜他很多的錢和很漂亮的夫人。這種無狀的請求,哪個神明會讓他如願。
苦笑過後,莫問決定讓他如願,根據其所說的區域尋到了這個羌人,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懶人,到得冬季連牧草都不曾爲家的羊群備足,數十隻瘦羊困在羊圈餓的哀叫不已。
先前老五自道觀帶出的盤纏都給了他,莫問暗留下黃金十兩,以布包裹,上書阿名諱。
莫問此次下山是爲了補充幹糧和購買祭奠用物,到得邊陲小鎮,隻見小鎮一片蕭瑟,原本還有百十戶人家,此時隻剩下半數,很多房舍人去樓空,隻剩下了破敗的院牆和空蕩蕩的破屋。
唯一的酒肆也沒有食客,店主還記得莫問這個出手闊綽的道人,見莫問進來歡喜的迎了上來,莫問說明所需,問了棺材鋪所在的位置,轉身出門。
待得買回祭奠事物,店内有了食客,食客是兩個前來收租要稅的差人,莫問于靠窗之處坐下,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酌的同時聽那兩個差人說話。
這兩個差人似乎沒有完成職事,一直在謾罵此間民衆刁蠻,罵完民衆開始罵鄉約敷衍,罵完鄉約開始罵官府派了個苦差事,罵完官府之後終于開始碎嘴東方戰事,聽了半個時辰,莫問對戰事的發展有了大緻的了解,這一次的戰争規模比當年的東北三郡還要慘烈,動辄就是死傷萬人,亂世之妖物四起,陰物橫行,毒物現世,妖龍肆虐。
劉少卿好大喜功固然不假,但他帶兵作戰一直将帥營安在陣前,臨陣對敵也沖鋒在前,在軍擁有很高的威望,所率軍隊已經攻到了闵州西南,也就是無量山所在區域的西方,那裏距離邺城已經不遠了。
夜逍遙在晉國可能未能調動軍隊,晉國之前一直沒有出兵,在黃河結冰之後方才踏冰北上,收複了西陽縣和清平城,随後再度按兵不動。
燕國趁機侵占了東北幾處州府,但他們運氣不好,軍鬧起了瘟疫,到得後來軍出現兵變,兩萬騎兵自相殘殺,最後隻撤回了數百騎。
說的糊塗,聽的卻不糊塗,莫問根據差人所說的情形猜出了事情的真相,柳笙當日接替他接掌東征趙軍的時候帶去了不少僵屍,所謂瘟疫和兵變極有可能是柳笙放出了僵屍,他的那些僵屍都是帶有屍毒的,被其咬傷就會成爲行屍,好在行屍無法傳播屍毒,不然很可能會造成局面的失控。
自差人嘴裏莫問沒有聽到柳笙的名号,他們所說的趙國領兵人物是一個貌美如花的王妃,此人想必就是柳笙,但外人不知道。
除此之外,上清和玉清的道人也大量入世,他們并不登堂入殿,也不受官家差遣,隻是行走江湖,救苦救難,盡道人本分。
混戰之下,最苦的還是百姓,但百姓苦慣了也就麻木了,人肉相食不再稀奇,賣兒賣女司空見慣,一個女童換不得兩石谷粟,肉鋪裏公然出售“香肉”,所謂香肉便是人肉,豬肉要十錢一刀,香肉不過三錢。
有時候麻木的不僅僅是百姓,莫問也有些麻木了,這種麻木不是無動于衷,而是無可奈何,他的天職是研創内丹法門,外界的事情有别的道人司職。
待得店主做好幹糧,莫問付了錢出門離開,入夜之後尋了高處,焚燒祭品,唱誦經,遙祭故去的家人,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祭祖,今年祭奠除了故去的家人,還有可憐的林若塵。
回山之後,莫問将所見所聞說與阿知道,雖是長話短說仍然用去了三日工夫,此時禁锢内已然生出了大量靈物,由于時日較短隻有爲數不多的的靈物長成,結果的寥寥無幾。
平靜的山歲月,莫問每日做着同樣的事情,能夠陪在阿身邊,他感覺内心很是安定,轉眼又是半年,又一個夏天,随着時間的推移,莫問發現自己的内丹修行法門一直沒有進展,止步于靈氣交融,大量的靈氣聚集于氣海卻不得凝結成丹。
氣海之的靈氣呈氣态,這種靈氣是不耐消耗的,隻有将靈氣凝結成固态金丹,才能積攢靈氣,在關鍵時刻大肆使用而不虞枯竭。
苦思良久,莫問隐約發現了問題的所在,人活于世全賴精,氣,神。内丹法門不能僅僅局限于靈氣的修行,内丹也并非單純由靈氣凝結,當有精,神在其,精氣神猶如三駕拉轅,若要前行,不能一駕前沖,兩駕不前,要前當三者皆前。
若是内丹之混以精神,那内丹成就之後就會帶有修行者的元神靈識,彷如元神所衍嬰孩,内丹之道亦是元嬰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