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足片刻,莫問轉身離開,原本他是想留騰格裏活口加以審問的,如此一來隻能作罷,沒想到拔毛也能拔死人。
“不愧是上清準徒,連這西金火猴都可以幻化。”紫霄是女身,十分喜歡莫問肩上的那隻頑皮小猴兒。
但是這隻火猴對她卻并不和善,看她的眼神也很是不屑,這火猴雖然長相喜人,卻是西方星宿,本性很是兇煞,而紫霄體内獸氣未淨,自然被它瞧之不起。一雙火眼金睛不無敵意的看着紫霄,火眼金睛爲二十八星宿之一的觜火猴所獨有,後世傳說皆附會參照此物。
“若是活物便留與你了,可惜是靈氣所化不得長久,你既然喜歡就送你玩耍個把時辰。”莫問心念閃動,那火猴立刻跳向紫霄,它雖然有本性,行止也受莫問控制,莫問讓它善意,它自然不會傷人。
“你确定那五爪金龍并非慕容燕國所有?”莫問與紫霄緩步西行,并未急于回返。
紫霄此時正在撫摸火猴,聞言擡頭看了莫問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莫問沒有再問,因爲他心中已經明了,燕國并非隻有慕容氏一個部族,還有拓跋一族,而拓跋和慕容好像是敵對的。
“那金龍對你大有怨氣,日後行事當小心一些,我眷戀鄉土不願入世,無法出山助你。”紫霄說道。
“得道友一句提醒貧道已然很是感激,豈敢耽誤道友清修。”莫問出言道謝,二人萍水相逢,隻是有幾分同門情誼,紫霄做的已經很盡心了。
紫霄點了點頭,二人提氣淩空,一同回返。
到得山中廟宇,莫問告辭離開,紫霄抱着那小猴兒目送。
“不會超出一甲子。”紫霄的聲音自廟外傳來。
“福生無量天尊,道友珍重,再見有期。”莫問轉身行禮,紫霄所說的一甲子雖然看似沒頭沒腦,實則是暗指那金龍在六十年内紅鱗就會變爲金鱗,換言之,六十年内燕國拓跋一族将改朝換代。
“真人已經降了那怪物?”蒲雄撕掉衣裳的衣擺蹲下身爲莫問包裹破損了的靴子。
“那神物當真不是我所能降服的,好在此時已經無害。”莫問并未拒絕蒲雄的好意,待得蒲雄直身,沖其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回到城中,莫問出言留住了蒲雄。
“真人有何吩咐?”蒲雄跟随莫問進入府衙。
“你對燕國拓跋氏知道多少?”莫問問道。
蒲雄聞言大感疑惑,雖然并不知道莫問爲何有此一問,仍然出言回答,“燕國分爲慕容鮮卑和拓跋鮮卑,慕容氏的實力較拓跋氏要強一些,連年征戰之中慕容鮮卑一直占據上風。”
“他們爲何要内讧戰亂?”莫問随口又問。
“種族和血脈不同,慕容鮮卑是外族,而拓跋鮮卑是黃帝的後人。”蒲雄回答。
“拓跋鮮卑是黃帝之後?”莫問大感意外。
“是。”蒲雄點頭回答。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到得前廳邁步而入,蒲雄随後跟進,二人分賓主落座,花姑見莫問回返立刻爲二人上茶。見莫問靴子有損,又急忙爲他拿了幹淨的靴子。
“真人有心與拓跋鮮卑聯手對抗慕容燕國?”蒲雄猜測道。
“暫無這個打算,隻是随口一問。”莫問搖頭說道,根據紫霄所說那金龍當在一甲子之内變爲金鱗,一甲子就是六十年,六十年之内是個很籠統的範圍,有可能是二十年也有可能是五十年,總之不可能是十年八年,也就是說拓跋氏改朝換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現在分神打算爲時過早。
“真人若想知道拓跋鮮卑的詳細情況,有一個人知道的最爲詳實。”蒲雄說道。
莫問挑眉看向蒲雄,蒲雄擡手西指,“拓跋氏爲了區分于慕容氏,于幾年前在北方建了一個很小的國家,國号爲代,代國有質子住在邺城,可以問他。”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所謂質子說的直白一些就是弱國送給強國的人質,一般是弱國的皇室成員,秦始皇嬴政當年就是秦國送往趙國的質子,那時的趙國和此時的趙國并不是同一個國家,曆史上朝代更疊頻繁,年号多有重複。
二人說話之間有驿卒到來,送來了幾封黑郡轉來的戰報,絕塵和檀木子都已經攻占了一處州府城池,在此之前是由西向東打,此時檀木子所在的南路已經到了沿海一帶,往後的戰事就是由南向北推進,絕塵和李文率的是西路,他和蒲雄仍然居中,而檀木子和馬平川由先前的南路改爲了東路。
“依你之見,是否趁勢北上?”莫問将戰報遞與蒲雄,東西兩路是否向前推進是由他決定的。
“燕國自高句麗撤回的五萬兵馬想必已經就位布防,末将認爲不宜冒進。”蒲雄看過戰報出言說道。
“他們兩路可以暫緩,中路不能停歇。”莫問沉吟片刻出言說道,絕塵和檀木子的兩翼之所以能夠輕松破城,主要還是因爲他所在的中路牽制了燕軍的主力,随後的戰鬥也應該這樣,中路先行,兩翼跟随,呈箭矢之勢,由中路承擔大部分的壓力。
蒲雄雖然感覺莫問有些操之過急,卻也并未出言勸阻,一鼓作氣有一鼓作氣的好處,穩紮穩打也不見得就穩妥。
“持節都督還有七日才能來到,你先回平州一趟,将備用糧草遷來此處。”莫問沖蒲雄說道,魏霸天遺留下的那批糧草是他前往不鹹山挖掘曹操陵寝時的用度,必須随軍北上,不能留在後方。
“得令。”蒲雄離座拱手。
“等等。”莫問沖蒲雄擡了擡手,轉而提筆書寫兩封書信,這兩封信的内容是一樣的,分别告知絕塵和檀木子讓他們在目前所處的城池養兵休息,寫完之後莫問将書信交給蒲雄,“發回黑郡,由他們轉交兩翼。”
蒲雄接過書信轉身退下,莫問再度叮囑,“早去早回,待得持節都督來到,我們即刻拔營。”
蒲雄聞聲轉身,答應一聲,出門去了。
先前被那五爪金龍借龍鳳屍身的怨氣折騰了兩個晚上,令得莫問大感困乏,蒲雄走後便于小榻上斜卧假寐,五爪金龍之事他并不在意,隻要幫助趙國對抗燕國不違背天道,數十年後的事情随他去吧。如果拓跋氏真的在六十年内改朝換代,那麽在這段時間裏是無法做到天下大統的,也就是說收複三郡之後就徹底解脫了,再也不用跟官家打什麽交道了。
由于遭受了兩次寐惑,莫問心有餘悸睡的并不踏實,中午時分門外傳來了花姑的敲門聲,答應一聲之後花姑推門而入,爲他送來了午飯。
午飯過後便閑了下來,莫問有心再回紫娘娘與紫霄說話,躊躇片刻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對方是個女身,而且不喜歡被打擾,還是不要去了。
閑來無事莫問便自街道之上四處閑逛,其實他也并非閑逛,而是尋找藥鋪,行走于街道之上,鄉人紛紛閃避,這些人都認識他,知道他雖然身穿道袍卻是軍中主帥,鄉人怕武将要多過怕文官,因爲軍中的武将做事情是不遵守律法的。
自城中幾處藥鋪轉過之後,莫問回返府衙下了一道告示,征集各種草藥,隻要所呈草藥被選用,這戶人家的男丁就終生免服兵役。
他是因爲府庫空虛才開出這種獎勵的,沒曾想這一獎勵恰恰是鄉人最希望得到的,亂世之中能免除兵役就等于保住了性命,故此告示一下,城中百姓立刻蜂擁而至,每家每戶都有草藥呈上,由于數量太多,他根本來不及一一分辨,幹脆一律收下,記名造冊。
權力是好東西,隻要有了權利幾乎是要什麽有什麽,定州城有五千多戶,草藥就有五千多份,這些草藥大部分爲補品,單是山參就有一千多根,這些東西一律獎勵給部下将校,禦人之道需要恩威并施,嚴厲約束的同時也應該給與一定的恩惠。
由于衆人所呈多爲幹藥,故此自其中并沒有挑出能夠補充靈氣的藥草,隻選了三份止血生肌的療傷藥草,當夜準備,次日清晨開爐煉丹。
由于多日未曾熔煉丹藥,手法有些生疏,火候拿捏不穩,接連兩份藥草都煉成了灰燼,七日之後持節都督到來時他正在熔煉最後一份丹藥,抽身不開令得那前來拜望的老都督在門外站了兩個時辰。
這一次終于成丹三粒,藥效平平,不過也聊勝于無。
交接過後,莫問與那老都督和一幹下等官員說話,談的是趙國的情況以及周邊國家的動向,他之所以要等這些人到來隻是爲了探聽晉國的消息,遠征東北,消息太過閉塞。
晉國的國師歸屬是他最爲關心的問題,卻被告知國師之位一直空缺,而另外一個消息則令他眉頭大皺,晉國的皇帝在月初駕崩,繼位的是他兩歲的兒子,周家在與褚家的皇位争奪中落敗了。
相較于皇位的歸屬,莫問更關心周貴人母子的安全,在得知周将軍仍然手握兵權之後便放下心來。
第八日的清晨,大軍再度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