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們的飯菜茶水,這匹馬我再借用一下,來日送還先生。”龍含羞挑起嘴角笑了一笑,拉着馬匹出了院子,翻身上馬之後沖莫問拱了拱手,轉而策馬離去。
“馬剛喂飽,别跑太快。”老五心疼的喊道。
“老爺,你爲啥不讓她幫忙?”老五沖皺眉遠眺的莫問問道。
莫問聞言緩緩搖頭,轉身進院。
“你進山那麽多天一棵有用的藥草都沒挖着,這些蠻子熟悉地形兒,人也多,他們要是幫忙,你就不用那麽辛苦了。”老五關門上闩快步跟上了莫問。
“若是食君之祿,便要爲君分憂,她求我的事情我做不到,哪能生受她的東西。”莫問進屋落座。
“她求你啥事兒?”老五好奇的問道。
“你還記得先前你我路上見到的那些晉國士兵嗎?那書生當時說的沒錯,那些士兵正是南下圍剿蠻人的,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打到此處,龍含羞想請我幫忙對付晉**隊。”莫問搖頭苦笑。
“老爺,晉人抓了咱們半個多月,你就算幫了這些南蠻子也沒什麽不對。”老五說道。
“我不敢應諾原因有二,顧及漢人身份隻是其一,關鍵是我修爲不夠,力所不及。”莫問端起涼茶喝了一口。
“修爲不夠更得抓緊煉丹了,我覺得你應該答應那蠻子。”老五再度搖頭。
莫問聞言緩緩搖頭,老五說的并非沒有道理,有蠻人相助,藥草靈物定然源源不斷,若是成丹可快速補自身靈氣之不足,但是與此同時也欠下了蠻人的人情,日後蠻人若是有難,勢必不能坐視不理,可是一旦與晉人爲敵,無異于自絕後路,對于弘揚道法,撥亂反正的大計有害無益。此事利弊皆有,仔細權衡之下還是置身事外最爲妥當,畢竟那些蠻人做事也确有出格之處,至少搶糧之事他們做的就大有錯處。
“時候不早了,收拾一下,早些睡去吧。”莫問站起身指着桌上的碗筷沖老五說道。
老五見狀并未答應,而是起身拉住了想要去往内室的莫問,“老爺,有個事兒我想求你幫忙。”
“何事?”莫問聞言微感疑惑,老五與他說話極少有這麽客氣的。
“是這樣哈,你看我這成親時間也不短了,她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老五神情鬼祟的手指東廂。
“你感覺你鬧出的動靜還小?”莫問冷眼揶揄。
“不是啊,我說的不是那個,你看哈,我爹娘都快四十了才生的我,我也沒個兄弟啥的,老吳家人丁不旺啊。”老五擺手解釋。
“開枝散葉是你的事情,你讓我如何幫忙?”莫問這才明白老五說的是延續香火的事情。
“我在山上的時候聽他們說道士都會算命,你肯定也學了,你幫我算一卦吧,看看我啥時候能有兒子?”老五急切的懇求。
“胡說八道,我哪會那個。”莫問聞言哭笑不得,人的天資有所不同,喜好也不相同,七位上清準徒各有所求,卻惟獨沒人求算卦推演之法。
“老爺,我知道算命不好,不過你就幫我算這一回,不然我總是提心吊膽,萬一老吳家在我這兒絕了後,我可怎麽下去見我爹呀。”老五推搖着莫問的胳膊。
“好好好,你别急,容我想想。”莫問見拗不過他,隻能先行安撫,說完之後便自腦海之中仔細斟酌,易經之中确有推演易理,不過易經本身曾被先人進行過删減,推演出的結果并非絕對的定數。
“想好了嗎?”老五焦急的看向莫問。
“哪有那麽快,把碗筷收拾下去,将王姑娘的生辰八字交予我,晚間我爲你推演一番。”莫問邁步走進了東屋。
老五見莫問答應幫忙,頓時喜不自勝,收走了碗筷回了東廂,片刻過後拿回了一張包藥的草紙,紙上寫有清秀的字迹,不問可知是王元嫆自己書寫的八字。
推演之事源自古代占蔔,與占蔔的虛無缥缈不同的是推演有一定的依據可以參照,不過由于易經曾經被删減過,故此推演存在一定的變數,用來預測大緻的吉兇還有七分準确,若是用來預測子嗣和生死就無法形成完整的推演易數,也就談不上準确,隻能算作參考。
次日清晨,老五早早的爲莫問端來了洗臉水,待得莫問念經完畢急不可耐的出言詢問,“老爺,算的咋樣。”
“我實不精通推演之法,一夜熬心也隻推出了個大概。”莫問掬水洗臉。
“老吳家會不會絕後?”老五急切的問道,由于其父便是中年得子,他如此緊張子嗣也就可以理解。
“乾坤易數太過深奧,我隻推出了坤數,你命中當有一女,”莫問接過布絹擦臉,“是否有子我确是推演不出,當看你造化如何。”
老五聞言大爲欣喜,“太好了,不管男女,有孩子就成了。”
“日後不準再求此事,推演命數乃是窺天之舉,是要損福折壽的。”莫問出言告誡,道門有諸多技藝,推演之術歸于雜學,大耗時日且無用處,爲高功大德所不齒。
“好好好。”老五連聲答應,轉身向東廂跑去。
莫問放下布絹看向老五,老五之所以急于求子可能并不是單純擔心自己不能留後,其中或許有對這門親事的忐忑,王元嫆出身高貴,是落難之後才委身于他,王元嫆所受的教養與老五的出身有着天壤之别,與他自然不會有太多的話可說。
莫問皺眉發愣之際,門外再度傳來了馬蹄聲,這鎮子上除了幾頭老牛之外沒有騾馬牲口,故此聽到馬蹄聲莫問就知道強盜又來了,而且是套車來的。
“先生,我又來了。”門外傳來了龍含羞的喊聲。
莫問聞聲再度皺眉,他有些懷疑這個蠻女是不是屬王八的,爲何咬住便不松口。
“老爺,不害羞又來了。”老五自東廂蹿出,跑進了正屋。
“不許胡言亂語,改人名姓爲大不敬。”莫問出言訓斥。
“她本來就不害羞,咱們漢人哪有她這樣兒的。”老五咧嘴笑道。
“開門去吧,就說我在念經。”莫問沖老五交代了一聲,轉身走進了内室。
由于貼有窗紙,見不到門口的情形,隻聽得老五開門的聲音以及諸多蠻人雜亂的腳步聲,其中還夾雜着重物落地的聲音,不問可知龍含羞等人正在往院中搬東西。
“莫先生呢?”龍含羞的聲音自院中傳來。
“我家老爺在炕上念經,箱子裏裝的是啥東西?”這是老五的聲音。
“全是上好的藥草。”龍含羞說道。
“我看看都是啥?”老五說道。
随後便是箱子開啓的聲音,片刻的安靜之後老五的聲音再度傳來,“老爺,你快來看哪。”
莫問本不想與龍含羞多有交集,這才躲入内室,但聽得老五的喊叫之後便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自内室緩步而出。
“先生喜歡藥草,我便投你所好。”龍含羞揮手遣走了擡箱的那些蠻人。
“龍姑娘,我無力爲你們分憂,這些東西我絕不敢受。”莫問邁步出門,院子此時一字排列着大小不一的五隻木箱,老五正站在其中一隻打開蓋子的木箱前目瞪口呆。
“先生,晉人的軍隊離這裏還有五百多裏,興許不會打到這裏來,這些東西就當我送給你的謝禮,感謝你昨天留下了他們的性命。”龍含羞爽朗的說道。
“無功不受祿,龍姑娘的厚意貧道心領了,還請搬回去吧,日後若是力所能及之事,貧道不會袖手。”莫問于門口處站定,沒有再向前走。
“莫先生,我要的就是你的這句話,這些藥草你必須收下,以後我們還會再送,如果他日我們真的有了難處,你隻需量力而行,我們絕不會強人所難。”龍含羞挺胸昂首。
苗人多貌美,龍含羞身形高挑,挺胸之下前凸豐圓,十分女人。莫問見狀并未心猿意馬,不過卻對龍含羞的爽朗大爲贊賞,一蠻荒女子都如此豪爽,漢人的男子豈能扭捏娘氣。
“好,既然龍姑娘有言在先,貧道便收下了你們的禮物,日後貴族若有難處,我定會相助且不遺餘力,若力所不及,你們亦不可爲難于我。”莫問邁步前行。
“好,我就喜歡你這樣兒的,一言爲定。”龍含羞雙手掐腰,一副豪女神态。
“老爺,全是好東西,”老五走到莫問身前低聲說道,說完之後進了東廂燒水沏茶。
“先生,請看看這些東西可還合用?”龍含羞走上前去将剩下那四口箱子的蓋子盡數掀起,邀莫問上前觀看。
莫問受邀上前,看那箱中藥草,藥草并非單指草木,這幾口箱子之中存放的多是珍貴藥材,青葉,杜仲,天南,紅槭,佩蘭,茯神,鬼針,青黛,盤蛇等上好藥材皆有存放,似那黑花杜鵑,血餘炭,合歡皮 ,沙苑子 補骨脂等少見藥材也有,茯苓,人參,當歸,黃芪等常見補品爲數也不算少。這些東西應該是蠻人平日裏積攢下來想要換取日常用物的,不但種類齊全,品質也算上乘,不過莫問見到這些藥材之後卻大爲皺眉。
“莫先生,這些東西不合你用?”龍含羞疑惑的問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這些藥材放置太久,雖藥氣不失,卻已沒有了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