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草花費不會很多,隻需帶夠這幾日的盤纏,你等身上可有銀錢?”玉玲珑環視衆人。
衆人聞言盡皆點頭,少量的銀錢衆人還有。
“早去早回,路上切莫招惹是非,以每日午時三刻爲最後時限,”玉玲珑說到此處微微停頓,随後加重了語氣,“到了地頭需謹慎拿捏,權衡處置。”
“是。”衆人聞言齊聲應是。
玉玲珑微微擡手,示意衆人可以動身。
衆人施禮離殿,各自回房收拾。
“莫問,你要前往何處?”阿九快走幾步跟上了前面的莫問。
“我要前往邺城,無法與你同行。”莫問并不停步,先前在分發紙絹的時候他看到阿九去的地方在此處正西。
“你要救治何種病症,可有把握?”阿九關切的問道。
“七分把握。”莫問尚未來得及觀看紙絹上記錄的病相,隻能随口敷衍。
“那你路上小心。”到得莫問房外,阿九停了下來。
“你也小心,”莫問推門進屋,進屋之後感覺對阿九過于冷淡便轉身探頭,“你身上銀錢可還夠用?”
“夠了,快收拾吧。”阿九帶有面巾,看不到神情,不過單聽語氣也能看出她此時很是歡喜。
莫問轉身回房,揣上銀錢和匕首随即出屋,連換洗的衣物也沒有攜帶。
衆人此時尚在房中收拾,莫問快速出門向正殿方向行去,不過沒走幾步他就停了下來,此時正殿區域有大量官軍看守,倉促前往恐遭其盤查。
一瞥之下發現清風正在不遠處清掃落葉,便喊上他一同前往飯堂,有小道童相陪,那些胡人官軍并未過問,莫問快速來到飯堂找到了正在淘洗粟米的老五。
“你當日是在何處聽到琴聲的,詳細說與我聽。”莫問急切發問。
“老爺,你要出去?”老五反問。
“是的,李真人派我們外出治病,我得了五天時間,恰好前往邺城。”莫問說道。
“那些護院兇的狠,你孤身前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老五說道。
“你在此處烹炊怎能擅離,快告訴我琴聲所在,而今我已習得武藝,當可自保,你無須擔心。”莫問再度催促。
“那好吧,當日晚間我們住在東城的隆泰客棧,琴聲是自客棧北面傳來的,你找到客棧之後再向北尋上半條街,便可看到一座宅院,門口有兩棵大槐,門匾上有五個字。”老五說到此處就停了下來,他不認字,自然不知道門匾上寫的什麽,不過這些已經足夠了,莫問聽罷轉身就走。
“老爺,這裏還有一些銀兩。”老五跟了上來探手入懷。
“我帶有盤纏,五日後回來,你好生做飯,不要惹禍。”莫問快步離去,黑三留下的金塊他早些時日給了老五,此時他身上還有那塊金餅和一些碎銀,要買一婦人綽綽有餘。
“老爺,那些胡人很兇的,你千萬小心,别硬闖。”老五不放心的在後面高喊。
此語一出,周圍站立的胡人盡皆轉頭怒視,老五不明所以,愕然愣住,莫問急忙出言訓斥,“還不回去爲國人烹炊,你這混賬東西。”
莫問後半句是沖着身旁一胡人說的,如假包換的指桑罵槐,見到這些胡人士兵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西陽縣的情景,心中怒氣幾不可遏。
那胡人也不愚笨,看出了莫問是在罵他,吹胡子瞪眼想發怒,莫問不願多生是非,快速穿過正道,自東山小徑下山。
“莫問,你跑那麽快做什麽,等我一等。”百裏狂風要前往闵州,前期同莫問順路。
“我路程較遠,怎麽敢慢?”莫問施出身法快速前行。
“那也不急于一時,你這般趕路,會吓到路人。”百裏狂風自後面吼道,衆人所學的追風鬼步一旦施出,前後搖擺,左右飄忽,并不直行,若是練到極緻,當是移形換位,灑脫飄逸,但此時衆人修行不足,移動之間仿若螞蚱亂蹦,快是快了,姿勢卻着實怪異。
莫問聞言也感覺如此趕路不太妥當,便緩了下來,與百裏狂風快步前行。
“不帶拂塵也就罷了,你竟然連換洗衣物也沒攜帶。”百裏狂風打量着兩手空空的莫問。
莫問聞言搖頭一笑,并未接話。
“你幫我看看,這可能是何病症?”百裏狂風将自己的那張紙絹遞給了莫問。
莫問随手接過看了一眼,“當是積食腹墜。”
“何解?”百裏狂風的醫術是衆人之中最差的一個。
“當下金性藥石。”莫問說道。
“金性藥石有兩百多種,如何下藥?”百裏狂風追問。
莫問此時本無心思去想這些,聞言耐着性子再度仔細看了一下病相,“李真人所選病人必定不是尋常疾病,你當選酸氣濃重的藥石,越酸越好。金性藥石本就呈酸氣,正合此症。”
“甚好,到得前方鎮子,我請你喝酒。”百裏狂風拿過那張紙絹揣入了懷裏。
“杯中之物少碰爲妙。”莫問随口說道,酒可活氣,又可散氣,對于修行而言弊大于利。
“似你這般活的太是無趣,這些人中你我最是投緣,今日定要喝上幾杯。”百裏狂風拍着莫問的肩膀。
“你與誰最不投緣?”莫問笑問,古人雲,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談論他人本不對,不過百裏狂風心機不重,坦誠交談倒也無妨。
“皆不投緣,夜逍遙倒是不錯,可他是個好色之徒,柳笙咋看都像個婦人,劉少卿膽小如鼠成不得大事,千歲是個木讷的王八,很是無趣,阿九,對了,你定然見過阿九模樣,快說與我聽,她是何模樣?”百裏狂風笑問。
“我何曾見過。”莫問搖頭開口,說罷看到路旁有一簇枯黃的山竹,便走過去折了一根下來。
“你要作甚?”百裏狂風疑惑的打量着正在以匕首削整竹子的莫問。
“做支長笛。”莫問回答。
“道人不許吹笛。”百裏狂風說道,道士除了進行法事的樂器之外不允許吹彈霏靡之音。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他削制長笛并不爲吹奏解悶,而是另有用處,到得邺城之後若是那宅院再有琴聲傳出,他便可以以笛聲回應,先行确認院中之人是否是林若塵,然後再設法營救,如此這般總好過貿然前去叩門詢問。
竹子并不容易削制,但此時莫問已然有了些許靈氣修爲,操用匕首力道很穩,挖孔并未将竹節挖裂,貫通之後吹奏試音,由于沒有笛封,音色不盡人意,勉強能用。
由于心中急切,莫問便沒有與百裏狂風同行,到了鎮子之後先行離去,有人處就快步疾行,無人處就施出身法,一路上并不休息,晚上無月也不影響趕路,些許的靈氣修爲令他可以在夜間清楚視物。
上午巳時出發,次日四更時分莫問便趕到了邺城郊外,循着梆聲找到更夫問路,五更時分便找到了老五所說的隆泰客棧,此時已然有早起之人開始忙碌營生,莫問沿街向北,行不過三四裏果然找到了那處宅院,宅院很是寬大,占地不下十餘畝,宅院門上的門匾寫的是“征虜将軍府”。
莫問并不熟知趙國官職,故此不明白征虜将軍是多大的武官,不過根據宅院的大小以及八尺院牆來看,這個征虜将軍應該是個不小的官職,不然也不可能住這麽大的宅子。
晝夜急行令莫問很是疲憊,此時宅院内漆黑一片,冬日淩晨極爲寒冷,短暫的猶豫之後莫問敲開了客棧的大門,要了一間上房避寒安身。
由于懷有心事,莫問雖然困乏卻并未合眼,林若塵被胡人擄走已經一年了,這段時間必定飽受屈辱,吃盡苦頭,倘若這次能尋到她,無論如何也要将她救出火海,妥善安置,待得三年期滿,攜她一同返鄉。
天色漸亮,街道上行人漸多,莫問起身外出,趙國雖是胡人建國,卻崇尚道家,邺城爲國都,街上不時可見道人,故此莫問行走街頭并不招人側目。
再度來到将軍府的時候宅院的大門已經打開,大門左右并無士兵把守,隻有一名五十多歲的下人在打掃門口的落葉,由于大門内豎有影壁,故此看不到宅院内的情景。
莫問本想去向那下人打探消息,不過剛剛舉步便停了下來,那人是将軍府的下人,倘若回去告訴主人有道人前來打探宅中女子,難保不會生出難以預料的變故,此法不妥,不可爲之。
于門外苦等也是不行,一者難免招人懷疑,二者官宦人家的女子平日極少出門。經過半柱香的斟酌之後,莫問做出了決定,先行接受考驗去醫治病人,待得日落之後改換行頭,夜探将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