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隻是大緻的辨别方法,也有部分藥草是例外的,此外這種方法還有很大的危險性,因爲并非所有藥草都可以用嘴去嘗,若是一不小心誤嘗了斷腸草或者番木鼈之類的毒草,立刻就會中毒倒地。
玉玲珑對于草藥的講解極爲詳實,一種藥草會用去大約半柱香的時間,藥性特點,用于何處,有何毒性都會給予詳解,莫問聽的很是認真,全神貫注之下才能勉強聽真記牢,其他衆人也在認真傾聽,但他們是記不牢的,因爲他們之前沒有接觸過醫藥。玉玲珑對此似乎并不在意,并不詢問衆人記住了多少,人的天分和悟性不同,所謂傳藝也隻是開導那些有天分有悟性的人,再好的師傅也教不會沒有天分的徒弟。
草藥的藥理實際上非常的複雜,除了其表面的五行所屬之外,每一種藥草還有一種潛在的五行所屬,例如黃蓮就是水中火,茯苓是土中水,配制藥物時不但要權衡各種草藥的外在五行,還要斟酌藥草的潛在五行,這兩種五行屬性很難徹底明辨。
好在藥草的外在五行起主要作用,普通的下藥隻需拿捏好藥草的外在五行就能治病,至于由此帶來的些許隐患可以忽略不算。
至于那種徹底中和無關藥性隻保留治病所需藥性的上品藥方,不但可以治愈疾病,還可以保住人體元氣不受損傷,不過這種藥方太過繁雜,除非是至親或者恩人,否則不值得嘔心瀝血耗力費時的去斟酌挑選。
此外不管何種藥草,本身都具有一定毒性,在使用時必須加以中和消解,若不加以中和就會對人體造成極大的隐患,這種由于搭配不當而産生的毒性甚至超過劇毒鶴頂紅,歧黃之術救人和害人的道理是共通的,能救人于瞬間也能殺人于無形,是殺是救,何時發病何時痊愈,全在聖手一念之間。
可入藥的也并非隻有草木,動物的骨骼和羽毛甚至是龜甲蟲蟻都可入藥,東殿裏的一千多種藥物大緻可以分爲草木類,金石類,蟲鳥類和獸鱗類,玉玲珑講解時按照的是所屬分類進行講解,有很多藥物的藥性相似,遇到這些玉玲珑便會着重指出這種藥物不能爲其他藥物代替的獨有藥性。
由于辨别藥草極爲複雜,一上午也不過區區幾十種,不過衆人都聽的饒有興趣,且不管記不記得住,至少玉玲珑在講解的時候會順帶講解一些奇怪的病症,故此衆人即便記不住藥理也并不感覺枯燥。
中午時分,衆人暫歇進食,老五的本職是廚子,隻是偶爾會來送飯,午飯并不是他送的,莫問快速喝掉稀粥,回屋拿出紙筆回憶默寫,玉玲珑對于藥草的講解極爲精深,大部分内容醫書并無記載,記下這些定然可以在日後受益匪淺。
由于之前接觸過藥草,故此莫問回憶起來并不費事,待得午後再去東殿時已經記載完畢,原話自然是記不全的,但藥理和神髓卻無一遺漏。
下午依然是講解藥理辨識藥物,由于下午講解的藥物相對較多,散學過後莫問便沒有前往飯堂吃飯,而是回到房間拿着文房前往東殿辨識記載。
“老爺,你怎麽沒去吃飯?”老五站在殿外側目打量着滿殿的藥材。
“我要記下這些藥材的用處,李真人所講的藥理和藥材用法與那些俗醫有天壤之别。”莫問随口說道。
“飯堂主事的道長不收咱的金子,讓我給送回來。”老五說道。
“你留下吧,若有機會外出就買些糧食和菜蔬回來。”莫問說道。
“好。那你忙着,我回去了哈,飯菜我送到你屋裏了。”老五見莫問正在專心做學問,便識趣的沒有再打擾。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再度靜心回憶玉玲珑所講,夜幕降臨仍茫然無覺。
“莫問,你怎麽在這裏?”就在莫問皺眉回憶之際,阿九的聲音出現在了殿外。
“我在回憶記錄李真人先前所講。”莫問答道。
“記全了嗎?”阿九邁步而入。
“還有最後五種記得不全。”莫問搖頭說道,下午的講解時間較上午要多,玉玲珑所講的内容也多,他沒有記全。
“哪五種?”阿九問道。
“豬牙皂,雷公藤,五靈脂,虎杖,豬苓。”莫問依次指着架子上的五種藥草。
“豬牙皂,木中水,去風痹,止痰咳,殺疥蟲,與燈芯草以背陰蜂巢搗汁,大毒,三日死,目泛青……”阿九如數家珍一般将這五種藥草的藥性逐一背誦了出來。
莫問聞言愣住了,阿九所說的比他回憶的要詳實的多,幾乎是在重複玉玲珑的原話,毫無錯漏。
“以後再有遺忘的就同我說,我背給你聽。”阿九說道。
莫問聞言愕然點頭。
“你有沒有發現近些時日我們的飯食粗陋了許多?”阿九靠着一根房柱開口說道。
“連年戰事,青黃不接,現在無量山的道人每日都是兩餐。”莫問邁步向門口走去,他雖然可以夜間視物,但孤男孤女同處一室還是不妥。
“我們可否湊些銀兩交給他們?”阿九跟了出來。
“他們不會要的。”莫問走到殿門外站定,他不敢回房,不然阿九極有可能跟他前往。
“莫問,你出山之後有何打算?”阿九問道。
“賤内被胡人擄了去,我要去尋她,若是尋到她我就回西陽縣老家去。”莫問想了想開口回答。
“若是尋之無果,你和老五會去哪裏?”阿九追問。
莫問聞言沉默不語,良久過後歎氣搖頭,回家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但他也很清楚家已經沒了,西陽縣現在是一座無人的死城。
“出山之後你我同行吧,我陪你去尋找令正,若是尋之不果,你和老五可随我前往無名山,那裏清雅安靜,靈物易尋,我們可在山中煉丹補氣,悟道修真。”阿九低聲說道。
“多謝阿九姑娘美意,不過尋找賤内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假手于人,況且我還有諸多瑣事未了,不想避世求全。”莫問稽首說道。
“你可是嫌阿九出身卑微,不屑于我這異類爲伍?”阿九皺眉說道。
莫問聞言看了阿九一眼,歎氣過後再度開口,“阿九姑娘對我的心意莫某心中明白,但眼下賤内生死未蔔,先父和吳家夫婦的屍身還在江底不可尋覓,我每日想的都是這些,心中苦悶,别無他想。”
“千歲乃黃河水族,出山之後可請他幫忙下水找尋。”阿九伸手指向西院。
“我也正有此意。”莫問點頭說道。
二人說話之間,劉少卿房中傳來了興奮的叫喊聲,随後便見劉少卿抱着小壇自房中跑了出來,“我已能夠将珠子盡數取出了。”
其他衆人聞聲盡皆外出圍觀,莫問和阿九也湊上前去,劉少卿再度探手入壇,将壇子圓珠盡數夾捏而出。
衆人見狀紛紛向他道賀,劉少卿又試了幾次,确定無誤之後歡喜的跑入東殿,将小壇放到了北側木台。
其他六人見劉少卿成功,紛紛回屋練習,莫問回屋之後并沒有抱那小壇,而是簡單吃了些粥飯盤坐念經,經文念罷便是行氣練功,到了亥時方才抱着小壇加以練習,指訣是日後習練符咒法術時才會使用的,還有不少時日,無需過分着急。
随後半個月中七人一直在跟随玉玲珑辨别藥草,熟悉藥性,玉玲珑教的随意,衆人學的也随意,三天前司馬道長就已經到來,不過他并未前來東殿,而是一直在西殿閉門不出,據前往西殿送飯的老五回來傳遞的消息來看,這位司馬道長不到四十歲,臉上有一道刀疤,沉默寡言,終日飲酒。
千餘種藥物講解完畢之後,玉玲珑命雜役在東殿外架起了七隻藥罐和大量柴草,七人見狀暗自歡喜,皆以爲要學習煉制丹藥之法。
未曾想玉玲珑待藥罐和柴草準備妥當之後并未演練如何煉丹,而是挑眉輕笑,“每人自殿内千種藥物之中選出四十九種煎熬,煎好之後自行飲服。”
衆人聞言瞬時寒毛直豎,這些藥物雖然大部分無毒,但是混雜在一起極有可能成爲劇毒之物,除非通曉藥理将四十九種藥物的藥性徹底中和,否則喝下去必定是兇多吉少。
“敢問真人,此局若是勝出,便可得到煉丹寶鼎?”阿九開口問道。
玉玲珑微笑搖頭,“前去挑選藥草吧,限時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