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蓮香想出宮去走一遭,見一見那閩國公。”蓮香雖然平日裏驕橫了一些,卻并非不孝之人,當即下定決心,先去見一見。
眼下想的,倒不是爲了去見見是否合适,而是想尋機幹掉對方,在她的想法中,隻要殺掉孫宇,則敵軍必然退去。
“唔,也好,是否合适,也該見一見。吳愛卿,你給安排一下,明日一早便去吧。”眼下天色将黑,此時過去,一旦傳出去,他的老臉往哪擱。
“大王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在王宮門口候着郡主。”吳程心下大定,他相信,隻要蓮香去見了真人,那肯定是一百個同意的。眼下他該思慮的,是如何促成孫宇接納此事。
“父王,蓮香先行告退。”蓮香郡主聞言,也不再多言,轉身告退。
落桐院内,蓮香抱着寒鐵劍,坐在梧桐樹下的石凳上,方才剛舞過一路劍法,兩鬓微濕,額頭見汗。
“郡主,你明日真的要去見那大魔王?”宮女小蕸端着熱水盆過來,給蓮香擦拭一番。
“我習武數載,自是要鋤強扶弱的,如今此獠欺我越國無人,自然要叫其好看。”在自己的院落中,蓮香毫無顧忌,明日便要學那荊轲一般,風蕭蕭兮易水寒。
“郡主,錢将軍武藝猶在你之上,怎地......”小蕸口中的錢将軍,就是錢飛骁,是錢氏這一輩的第一人。
蓮香郡主别人都不服,隻有對自家這個族兄,那是心服口服。在小蕸看來,若是武藝更高的錢飛骁都無可奈何,郡主去了也是無用。
“族兄大才,卻要守衛宮牆,而且,恐那賊子百般提防,難有機會。”對方麾下數萬精銳,必然是防守嚴密,她是女兒身,而且自認爲姿容不錯,想必對方會松懈一些。
次日天色方破曉,吳程就在宮門口候着了,原以爲要等到很晚,沒想到才過得片刻,蓮香郡主就到了。
還想着會是昨日的打扮,沒想到卻換了一身高腰的绯紅色長裙,将雙腿襯托得更加修長。
雖然腿長,蓮香走動的速度并不快,甚至還有點慢。落在吳程的眼中,自是以爲是爲了保持儀态,但是隻有蓮香自己心中明白,腿上綁着這麽長的劍,一旦擺動幅度太大,就要露餡。
宮内武器管制嚴格,一時半會,還真尋不到合适攜帶的武器,況且這把寒鐵劍,随她多年,用起來最爲得心應手。最最緊要的是,這寒鐵劍,具有足夠的破甲能力。
“郡主随我來!”吳程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前頭帶路,蓮香緊随其後,緩緩拾級而上。
“末将見過郡主!”錢飛骁已是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沒有他的放行,誰也出不了宮門。
“有勞族兄了。”蓮香微微一福,雖然出身地位要高上不少,但是在宗族内,她還是得稱對方一句兄長。
“份内之事,請随我來。”錢飛骁的内心,是不好受的,作爲一個武将,需要大王将郡主送出去,以圖庇佑,實在是難有顔面。
錢飛骁能做的,就是盡量思慮周全一些,連夜趕制了一個特别的吊籃,比平日裏的要大上許多,而且有扶手,可以站在上面,不用那般狼狽。
蓮香一看就明白了,朝着錢飛骁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直接踏前一步,穩穩站在吊籃上。
吳程看看郡主所乘的吊籃,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這隻籮筐一般,心頭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用手牢牢抓住繩索,一屁股坐進去,半分體面也無。
城頭這般動靜,孫宇立刻接到了消息,直接騎上烈火飛奔而來,若是能夠勸服越王投降,實乃無上功績。
人未至,隔着老遠就看見一紅衣女子,衣袂飄飄,從城頭緩緩降落,頗有幾分仙子落凡塵的感覺。
護在一旁的惡狗,心中暗道一聲好美,卻沒有說出口。惡狗不比當年的無知,這種時候出城的女子,指不定以後就是國公府的夫人,不是他能随便置評的。
程鎮北跟陳啓霸一對活寶,左右而立,看着從吊籃**來的二人,一時竟然犯起了難。按照道理,他倆該帶人搜查一番,但是眼下這情形,當真不好下手啊。
“來人啊,将這男子檢查一番。”程鎮北大手一揮,先下手爲強。
陳啓霸松了一口氣,既然老程願意出頭,就讓他來吧。
“這女子,就交給霸虎兄弟你了。”就在霸虎以爲躲過這事的時候,程鎮北一句話又将他拉回了現實。
陳啓霸撓撓頭,這他麽怎麽搞,要不去醫護營去找兩位女子過來。
“放肆!來者是客,豈能這般無禮?”孫宇人尚未至,便在馬上一聲大喝,阻止了試圖搜查吳程的士兵。
“末将見過國公爺!”哼哈二将皆是心頭一松,正主發話了,他們無需擔責。
孫宇翻身下馬,大步前去,不知道來個女子是什麽意思,孫宇也懶得去猜,直接往吳程身邊走去。
雖然之前彼此距離較遠,孫宇還是記得了吳程,眼下一看便知。
“吳大人,麾下粗鄙,本官這廂有禮了!”孫宇先拱手一禮,算是賠罪,文人都重體面,當衆搜查,算是折辱也不爲過。
吳程原本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誰叫他們眼下,境遇艱難,也不能奢望太多。
“見過孫國公,這位是我越國的蓮香郡主,大王的掌上明珠。”吳程暗自感歎,眼前這位國公不好忽悠啊,怎麽目光都在他這糟老頭子身上。
“孫某見過郡主!”孫宇不确定對方爲什麽派個郡主出來,看頭上的發飾,應該尚未婚配,難不成真的打算聯姻?這倒是個麻煩。
“孫國公免禮!”蓮香郡主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雖然被盔甲遮擋,隻能看見對方雙目,卻依舊能夠感覺到,并非傳言中的那般,言語之間,也柔和了幾分。
“二位,請随我來,往大帳中一叙。”這城下,肯定不是談話的地方,當即前頭領路,往着營帳而去。
越往前走,吳程越是心驚肉跳,竟然所有的忠勇軍士兵,都是住在沿街搭建的帳篷中,就連孫宇也不例外。
城中已經漸漸開放,能夠看見三三兩兩的百姓,開始出家門走動,估計是去采購急需的物品。
隻要看老百姓臉上的神色,他就知道,之前對于忠勇軍的抹黑,全部不攻自破了。
至于蓮香郡主,則是在不斷打量四周,漸漸地,她絕望的發現,想要再刺殺之後逃走,是不可能的。
僅僅是身旁扛着狼牙棒的壯漢,就給她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二位,請進,惡狗,去端些茶水跟點心過來。”孫宇掀開帳篷,對着一旁的惡狗招呼一聲。
惡狗點頭應喏,一位年老的文官,另一位是年輕女子,走路尚且很慢,怎麽可能威脅到孫宇的安危。
蓮香郡主剛進帳篷的瞬間,營帳外的親兵放下簾布,她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劇烈加速,機會就在眼前。
當即用手隔着裙布,拉開裏面的繩結,綁縛在大腿上的寒鐵劍瞬間跌落。
蓮香郡主當即輕撩裙擺,後撤半步,一把抓住尚未落地的寒鐵劍,長劍瞬間出鞘,寒芒閃動。
就在蓮香郡主想要前刺的瞬間,孫宇已經摘下頭盔,笑語晏晏地看着她。當對方心跳加速的時候,他就有所感應,考慮到對方隻是個小丫頭,倒是不想吓着對方,萬一真的鬧掰了,不好收場。
爲了對方能夠投降,其他的讓步,都是可以的。
原本想要效仿荊轲的蓮香郡主,仿佛被釘在了地上,絲毫難以動彈,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傳說中的兇神惡煞,竟然長得這般好看。
“郡主,這是想要與孫某比試一番?”孫宇看着眼前的蓮香,這架勢倒算那麽回事,但是在他面前,肯定是不夠看的。
原本背對蓮香郡主的吳程,聞言一臉疑惑地轉身,随即吓了個半死。我的祖宗哎,怎麽還将兵刃帶進來了,就憑這一條,殺了也是白死。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前提是你得是使節啊,來刺殺的,那肯定來一個殺一個,來倆個殺一雙。
“國公爺說得是,蓮香郡主自幼酷愛習武,聽聞國公爺武藝獨步天下,因此想要請教一番,必然是如此。郡主啊,這可不是宮裏,快把劍放下,這樣要鬧誤會的。”吳程腦中瞬間思量一番,隻能先這麽應付,隻要不是刺殺,怎麽都行。
原本進退兩難的蓮香,聞言更是窘迫,可一想到死于忠勇軍刀口下的南越士兵,複又聚起了勇氣。
“孫國公,父王想将我許配與你,但是我蓮香的夫君,一定要勝過我手中之劍。”看着吳程那不斷求饒的眼神,蓮香終究是放棄了刺殺的念頭。
而且她也沒有刺殺的機會,眼下都暴露了,從對方的神态便知道,根本不将自己手中之劍放在眼中。
“吳大人,郡主所言當真?”孫宇微蹙眉頭,還真是這般,那就有些麻煩了,這會周薇應該都到泉州了吧?也不知道跟其他三女處的如何了。
“咳,大王思慮再三,爲這治下百姓計,不想再起紛争。但是畢竟雙方鬥争日久,積怨亦是不少,心有疑慮,也是人之常情......”吳程越講聲音越小,這他麽不對啊,被郡主搞得思路都亂了。
這種事情,對方肯定是占便宜的,不僅不用打仗,還得了潑天的功勞,抱得美人歸,自己這姿态,是不是太低了些,雖然說得都是實話。
“既如此,便先比試一番,其他稍侯再談。”孫宇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反正隻要對方願意投降,怎麽着都成。
“不對,我南唐國主,英俊潇灑,風流倜傥,文比曹子建,武比,算了,武夫粗鄙。眼下皇後之位空懸,若是越王有意,本國公可代爲說合。”孫宇剛想動手,突然覺得自己直接應下這事,是有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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