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之後,宋無冕才發現,每一棵甘蔗,都比他還要高,其中最高的,足足近丈。以前在泉州種植時,可沒有這般個頭的。
宋無冕用手細細撫摸,比之前也要粗上一些,這一畝地的産量,估計要高出兩成。
“管大人,好手藝啊。”陳河以前也吃過甘蔗,自然也是知曉的,還以爲這管清泉摸索出了什麽了不得的技術。
“陳将軍謬贊了,都是宋家提供的種子跟方法,有此收獲,宋家居功至偉!”管清泉可不敢居功,他不過照葫蘆畫瓢罷了。
“看來,這甘蔗,确實适合在此地種植,可否取一根嘗嘗?”宋無冕摸着眼前最粗壯的一根,這玩意光個頭大還不行,得看夠不夠甜,若是甜度不夠,用來制糖的話,成本依舊很高。
“别人不行,陳将軍當然是可以的,不過眼下這棵,得留作種,咱們就選個差不多的就成。”管清泉帶着一絲尴尬,以宋無冕的身份,開口讨一根甘蔗,他自然不好拒絕。
但是之前孫宇就交待過,這一批甘蔗,所有長勢好的,全部留種,誰也不能例外,用于明年擴大種植規模。這是管清泉在島上再三強調的,若是将這棵給砍了,豈不是意味着國公爺的命令可以無視?
“啊,你瞧我,呵呵,那就這根吧,嘗嘗甜度如何。”宋無冕一拍腦門,他宋家就是這般一代代育種的,爲了以後能夠有更好的收成,确實應該如此,當即指向另外一根無論高度還是粗細都極普通的一棵。
“宋将軍自便即可!”管清泉點點頭,他其實也眼饞很久了。爲了保護這批甘蔗,他可是下了死命令,誰敢偷吃,直接丢礦上去,舉報之人,賞糧百石。
而且張貼了告示,這甘蔗地的甘蔗,基本留作種子,明年無償分配給需要種植的村民,成熟之後,官府統一回收。
最近,附近的村民都自發來此,将這甘蔗當寶貝一般看得嚴嚴實實的。方才他們靠近時,就有村民過來看過,見是管大人與兩位将軍,這才離去。
管清泉爲了以身作則,也不曾嘗過。
宋無冕抽出長刀,往甘蔗的根部砍去,削鐵如泥的寶刀,砍根甘蔗自然不在話下。随即一分爲三,三人各自分到一截。
“我靠,宋将軍,你以前是不是賣給我的都是劣等品?”陳河用嘴咬下一塊,略一咀嚼,就發現比以前他吃得甜上不少。當即帶着一臉不解看向宋無冕,難不成陳家一直花的高價吃的爛貨?
“拉倒吧,我之前也沒吃過這麽甜的,估計這裏土地肥沃,氣候适合種植,甘蔗在此地的長勢極好。”宋無冕心中早就樂開了花,面上卻好似不爲所動,這一口的甜度,他就能确信,宋家的财富,即将滾滾而來。
他已經能夠預見,這蔗糖,等明年大批量上市,必然能夠将市面的饴糖打得潰不成軍。
陳河羨慕得不行,但是卻沒轍,誰叫他陳家沒有這般底蘊,那甘蔗種子,是宋家數代人積累下來的财富。
如今的寶島縣,不過稍微寬裕些,今年能夠吃飽而已。管清泉這個縣令,依舊是沒有俸祿的,等寶島縣有了正常的物資流通,衙門有了稅收,他才能給自己以及其他的屬官小吏發俸祿。
窮得叮當響的管清泉,自然不可能有飛天這種高級貨的,不過是自家釀造的一些米酒罷了。雖然看着成色差了些,但入口有些甘甜,倒也不是難以下咽。
宋無冕跟陳河,出海這麽久,帶的那點酒,早就喝完了,眼下自然沒有什麽講究的。三位大琉球島上級别最高的實權人物,就這麽坐着用樹樁做成的小闆凳,喝着像摻了水的酒,若是孫宇看見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些傷感。
至于吃食,最大份的就是海魚,但是在海上漂泊這麽久的兩位将軍,顯然是不想繼續吃的,管清泉讓小妾再去多炒幾個雞蛋。
如今管清泉在這後面用網圈了一個小院子,裏面養了二十多隻雞,雞蛋是夠吃的。
“管大人,這雞蛋香,手藝不錯。”陳河吃得很爽,這裏面放了野菜一起炒的,味道極佳。
“陳将軍,咱們以後出海,不如帶些雞鴨,下些蛋也是好的。若是養不活的話,那就殺了吃肉,總比整日裏吃海魚跟豆芽強些。”這個年代,保鮮手段有限,海上又潮濕,食物的儲藏是個大難題。
以往出海,倒是基本沒想過,帶點家禽養着,陳河的一席話,倒是讓宋無冕感覺打開了一扇窗戶。
“不錯,以後出去時間長的話,不妨在船上辟出一小塊空間,養上一些雞,至于鴨子就算了,太過費水。”宋無冕點點頭,就算不吃,也能平白多出一些樂趣。
每日在海上飄蕩,所見皆是一片茫茫,養些家禽,想想還有些小激動。
“二位将軍,來,先滿飲此杯!”管清泉端起杯中酒,寶島縣有今日之繁華安甯,水師功不可沒,作爲一縣之父母,自當該盡地主之誼。
宋無冕與陳河,對于管清泉,也是觀感頗好,上次若非他提醒,可不一定能夠趕得上福州戰事,這将軍的頭銜,就是這麽來的。
雖然水師将大船基本帶走了,留下的船隻依舊可以組成一支船隊,往返于泉州跟大琉球島之間,提供一條物資人員往返的通道,順路捕撈海魚。
“二位将軍,今天在此稍作休息,明日一早,就該立刻返回泉州才是。”管清泉當即将孫宇領兵攻打南越之事告之,雖然他不知道。孫宇對這倆位的期盼,遠遠超出了預計,卻也知道,但凡大戰,隻有親身經曆,才能獲取功勞。
“多謝管大人告之,隻待補給完畢,立刻回返!”宋無冕心中一驚,這次的大戰,他可是知道的很清楚,孫宇的作戰方略,也曾經跟他提過。
倭國去一趟不容易,總要将事情處理得差不多,才能脫身。
宋無冕又問了一番最新的戰況,得知羅源縣已經拿下之後,更加坐不住了,告罪一聲,讓陳河獨自在此陪管清泉飲酒。
在寶島縣的外圍,靠近水師基地的這邊,有一座單獨的小樓,小樓的前後,以籬笆編織而成的院落顯得很精緻。
在院落的一角,有十數隻小雞,正在地上啄食。一隻肥貓蹲在欄杆上,正盯着小雞,不知道是不是想嘗一嘗小雞的味道。
“杏兒,該去準備柴火了。”正在擺弄花草的梁櫻珠擡頭看看時辰,這會日頭已經偏西,也該準備做晚飯了。
“婢子這就去!”杏兒正在忙着清掃院落,聞言放下掃把,往牆角走去,柴火都堆在那邊。
杏兒是梁櫻珠來島上之後雇傭的,包吃住,額外給一枚銀币。當時來應征的,不下百人,畢竟比起開荒種地,外加可能吃不飽,伺候一個女子,要舒服體面的太多了。
梁櫻珠還不太懂一個銀币的購買力,她從泉州離開時,帶來很多。她爹非說是給她準備的嫁妝,她也沒數過,反正是用不完的。
“櫻珠,我回來啦!”宋無冕在院子外朝着熟悉的身影招手。
梁櫻珠一見是宋無冕,趕緊提着裙擺往前跑,将院門打開,一頭撲進他的懷中。
“宋大哥,此去東洋,怎地這麽久?”梁櫻珠擡頭問道。
“被一些事情給耽擱了,不過總算順利,隻是,等補給物資到位,就得連夜立刻出發。福州那邊,已經開戰了。”宋無冕摸着梁櫻珠的秀發,倆人聚少離多,這麽久才剛見面,馬上又要分離。
“這麽急?”梁櫻珠擡起頭看着宋無冕,頗爲不滿,盼了這麽久才回來,轉眼就又要走了。
“戰事不等人,我等受國公爺器重,委以重任,豈可愧對?士爲知己者死,你我能有今日,全憑國公爺提攜......”宋無冕急了,國公爺肯定就等着水師回去呢。他也想去建功立業,國公爺麾下那麽些将領,沒一個省油的燈,他宋無冕能有今日之地位不容易。
“停、停,打住!再說下去,我梁櫻珠都成了不識好歹的小女人了,國公爺辦得那都是天大的事情,咱們得拼盡全力才行。”梁櫻珠捂住宋無冕的嘴,把自己想成什麽人了,若非是國公爺,她還在吳朝那邊的小島上呢。
“那、那是我搞錯了,誤會櫻珠了。”宋無冕松口氣,趕緊把過失往身上攬,隻要能夠讓他盡快回去泉州就成。
“也不全是,我一個人跟侍女住在這,連個劈柴的都沒有。你看那角落裏,都是劈不動的,扔了也可惜。”梁櫻珠指着角落裏堆着的,一大堆粗壯的樹幹,以她跟杏兒的體格,根本拿它們沒辦法。
“這點事情,簡單,我來!”宋無冕作爲當家男人,這點事情如何開口讓别人代勞?
“杏兒,把斧頭拿過來,你去多燒熱水,一會給宋大哥泡個澡!”梁櫻珠看着正艱難劈柴的杏兒,幹脆讓她先停下。
“就這?”宋無冕看着杏兒遞過來的斧頭,就跟小孩子過家家的一般,就不提老程的大斧了,比尋常劈柴的斧頭還要小一半有餘,這如何能夠劈開有腿粗的木頭?
“對啊,那大号的,我們也使不動啊。”這寶島縣,如今是有鐵器賣的,質量比不得泉州那邊的作坊産出,卻也算優良。但就她跟杏兒,買一把大斧頭回來,也隻能作爲擺設,舉起來都費勁,别談劈柴了。
“要不,下次直接買劈好的柴吧。”宋無冕看着眼前這一堆木頭,用手中這斧頭,估計半夜都弄不完。
“這些都是縣令管大人派人送來的,說是照顧士兵家屬,軍民一家親,那我總不能還提要求,說這柴沒給劈開?那不是給宋大哥你丢臉嗎?”梁櫻珠笑嘻嘻說道,自家男人,總要折騰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