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南唐“想要解甲歸田,也得打好眼前這仗。先生放心,此戰結束,我必然爲先生請功,多了不敢說,六品官身,包在本将身上。”慕容延钊知道,宇文肅的畢生心願,就是官身。
之前也想給他在軍中按個文書參軍之類的,但都被他拒絕了,他想要的是文官,最好是主政地方的那種。
這大概,是所有讀書人的夢想,爲官一任,造福一方。
“屬下,謝過大将軍!”對于這個結果,宇文肅自然是滿意的,但是卻沒有想象的那麽激動。跟在慕容延钊身邊多年,突然看到了分離的時刻,心中自有幾分落寞。
“傳令下去,三日後,開戰!”慕容延钊知道,這一仗,隻能赢,不能輸。不但是爲了大宋,更是爲了他自己,爲了跟随他的将士。
他們家中的妻兒老小,等着他們凱旋,等着他們的戰功與賞賜,而不是馬革裹屍,更不是一捧骨灰,以及那微薄的撫恤。
不同于江陵的肅殺,福州迎來的自己的高光時刻,劍州軍麾下,除去雄州的高繼沖率領的八團,其餘各團雲集福州。
福州城外的軍營,遮天蔽日,綿陽數裏,一眼望不到盡頭。
孫宇此刻正站在福州城頭,眺望他一手打造的精銳,身後是諸位忠勇軍大将,程鎮北、陳啓霸、鄭屠、白勇、甘越、鄧勤、陳其司,悉數在列。
此外尚有張大虬、孫三刀以及惡狗,此番忠勇軍,盡起精銳,各團僅留少部分駐守地方,隻有陳其司留下了五千人,分别駐守銅安鎮與漳州。
“國公爺,那邊可有消息傳來?”程鎮北渴望這一天太久了,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其實當年,程鎮北以爲孫宇的設想,千難萬難,不曾想,不過三年,居然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當年的他,跟着剛剛起步的孫宇,那時的南越,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随手布置的天女教,都讓他們忌憚無比,如今居然真的要動手覆滅之。
“不曾,戒備極嚴!”孫宇搖搖頭,如今的福州這邊與南越的交界處,雙方都使出了十二分手段,消息根本過不來,得繞道極遠的信州一帶。而且不能走大路,還得翻山越嶺,消息極爲滞後。
“國公爺,咱們在等什麽?”陳啓霸撓撓頭,這五六萬大軍在這,每日操練不歇。
爲了提高戰士的體質,一天宰豬不下百頭,保證人人有肉吃。另外還有腌制的海魚,這種吃食,比普通的大戶人家還要好得多。
有肉吃的士兵,自然不一樣,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經常有喊着号子的隊伍,繞着福州城跑步,顯然是有力氣沒用完,躁得慌。
“等消息,不僅僅是我,這天下,很多人都在等。眼下這天下,猶如烈火烹油,隻待一滴水珠,便能攪動風雲。”南楚之戰不起,誰也不敢動,都等着南楚打頭陣,牽扯大宋的精力。
“三刀,糧草辎重如何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福州的糧草是足夠的,但是孫宇在長樂,臨時修建了大批的倉庫,用以囤積物資。
長樂地處腹地,附近又有天然良港,方便船隻停靠。如今南越的水師被一網打盡,長樂隻要少許駐軍,就能穩如泰山。
若是僅僅爲了拿下羅源或是甯德,這種戰線的長度,僅靠辎重營的運輸能力就足夠,但是他有更大的野心,必須做更多的準備。
“眼下還在緊急調運,再有半個月,應該運輸得差不多。”孫三刀的辎重團,如今是各團之中人數最多的,也是孫宇防止各團坐大的一道命門。
“大虬,盯緊些,人一多,就容易出亂子。”福州城新附,本就比不得其他地方,若是出了事情,被有心人利用,很容易出大的亂子。
“諸位,請時刻做好準備,戰機一至,立刻開拔!”孫宇不知道,南楚究竟能夠擋多久,他們一定要在大宋穩定局面之前,獲得絕對的優勢,否則,大宋應該不介意趁勢殺入鄂州一帶。
“末将遵命!”
衆将齊聲回應!
孫宇眺望更遠的地方,那邊應該是大海,他的水師,不知何時能夠抵達,沒有水師的協助,他的計劃,根本不能成行。
遠在江甯的南唐水師中郎将、江王世子李季操,在莊園中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不同于往日的莺歌燕舞,周邊連半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李季操親自提壺倒茶。
“世子,近日本座聽聞,馬步軍都指揮使林肇慶與鎮海軍節度使鄭彥華,麾下将士調動頻繁,車馬不歇,可知緣由?”此人正是大宋靖安司首座顧韫,南楚大戰在即,趙匡胤始終不放心南唐,将這南唐之事,全權交由趙光義與靖安司處置。
李季操早就與靖安司勾搭成奸,他有大野心,若不走險棋,根本不可能成功。
“倒是不知,最近确實有些奇怪,本将的上峰,都虞侯杜真,也在調遣水師船隻,但是确實沒什麽确切消息傳來。”李季操搖搖頭,他是看不懂,他麾下的水師,至今不曾有任何的動靜。
“兵馬調動,必然有原因,世子該好好打探一番,否則,恐将誤了大事。”顧韫知曉,這兵馬調動,必然有所圖謀,弄不清目的,始終心頭不穩。
“首座莫急,本将已經全力打探,但是此番消息極嚴,無論是軍中還是宮中,都沒什麽确切的消息。”李季操倒是要淡定許多,以他今時之地位,未曾得到消息,那一定與水師沒太大關系,若是想要渡江,水師就是第一關。
在涼亭的不遠處,一護衛站立拱手,等候李季操的命令。這是李季操會客的規矩,誰都不能打擾,天大的事情,也得在遠處候着。
“過來吧!”李季操等顧韫将鬥笠戴好,才揮手讓護衛過來。
顧韫的身份,必須完全保密,不僅是爲了他自己,也是爲了李季操。他的身份太過敏感,一旦暴露,南唐朝廷,一定會不遺餘力捕殺。
“世子,蕭公公來了。”護衛快走幾步,到李季操身旁禀報。
“他怎麽來了?首座大人,我去前面打發一番。”蕭義如今雖然是内宮第一太監,但李季操卻不太放在眼中,隻要他繼續懷有妄想,那就是他豢養的狗一般,任他揮來喝去。
“無妨,讓他過來好了。”顧韫平日裏,從來不與蕭義打照面,知道他的人越少越好。
“那,去将他帶過來。”李季操略感詫異,卻依舊照命行事。
李季操将蕭義看作豢養的狗,其實他何嘗知道,在顧韫的眼中,他也是一般,都是心生妄想之人,被人拿捏在手心。
蕭義提着衣擺,小跑着碎步,平日裏一塵不染的拂塵,這會正别在腰間,随着步伐前後擺動。
“喲,蕭公公,這是爲哪般?”李季操從座位上起身,這面上,還是得表現出該有的尊重,他還需要依仗對方。
“世子啊,出大事了。”蕭義喘着粗氣,以手撫胸,這莊園太大,一口氣跑這麽遠,可把他累壞了。
“到底什麽大事,能将見多識廣的蕭公公,吓成這般?”李季操心中暗自嘲笑,這沒卵蛋的貨色,就是膽小,還能是天塌下來不成?
“大事不好了,這?”正想說出緣由的蕭義,看見頭戴鬥笠的男子,立馬住口,這些消息,是不可以随便說出去的。
“這位是大宋靖安司顧首座,你也是知曉的,但說無妨。”李季操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他們雖然沒有碰過面,但彼此都知曉對方的存在。
蕭義當然知道,這江王世子與北宋暗通款曲,他心心念念的寶貝,可就在靖安司背後那位大佬的手裏。他想要拿到那寶貝,才願意上李季操這賊船,如今居然正主就在眼前,這得好好表現一番。
“咱家見過首座大人!”蕭義恭恭敬敬行禮,他平日裏,趾高氣揚慣了,突然這般,還真有些不習慣。
“蕭公公客氣了,本座早聞蕭公公大名,今日一見,甚是榮幸!”顧韫從座位上起身,拱拱手就算完事,鬥笠依舊戴在頭上,絲毫沒有取下的意思。
“哪裏、哪裏,首座大人之名,如雷貫耳!”蕭義下意識忽略了禮節,還指着好好合作,早點拿到寶貝,些許細節,無足挂齒。
“蕭公公,坐下說說吧,我跟首座大人也好聽聽,到底出了什麽大事。”李季操指了指左手的位置,示意蕭義坐下。
“世子,你不是讓我打聽具體調動的事情嘛,我總算摸出了些眉目......”蕭義自己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水,沒人給他倒,他也不把自己當外人。
“不對啊,眼下隻是處于戒備期,尚未有大規模調動呢,你哪來的消息?”李季操打斷蕭義,甯可沒有消息,也不能弄來假消息,那樣就太丢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