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有所不知,這藍大人,可以從脈象之間的差别,判斷腹中胎兒的性别,中者十之**。”對于謝貴妃的心思,蕭義心知肚明,但卻不點破。
“當真?”謝貴妃心動了,她當然想早些知道結果,不然總是在漫長的等待中,提心吊膽。
“當年呐,陛下跟韓王,就是被藍大人斷言是龍子。”這事倒是真的,非是蕭義胡扯,藍大人還真有幾分本事的,雖然也有出錯的時候,但大體上還是準的。
“那,就有勞蕭公公了。”謝貴妃點點頭,這種事情,蕭義不敢蒙他,隻要找宮中老人一問即知。
“那咱家這就去安排,貴妃娘娘安心等着就是。”蕭義起身往園子外走去,如今藍大人已經沒了禦醫的身份,這出入宮闱,還有諸多手續要辦。
等到日頭偏西,一架四輪馬車出宮門而去,裏面坐着的正是剛辦完手續的蕭義。
這手續的最後一關,就掌握在安近海手中,蕭義原本以爲,還要費些手段,沒想到居然如此順利。
倆人鬥了這麽些年,突然對方服軟了,蕭義反而有些不習慣,這以後沒有對手的日子,好像有些無趣。
至于下死手,蕭義眼下還是不敢的,除非安近海離宮返鄉,否則在陛下眼皮下動手,與找死何異。
藍家這幾年,過得也不太好,家主藍川柏從禦醫之位上退下來,也就靠着醫術得些診金。如今年紀太大了,已經不出手了,可惜兩個兒子學藝不精,未能繼承衣缽,自然不能成爲禦醫,隻能在普通醫館坐診,日子過得勉強湊合。
蕭義的出現,讓整個藍家都忙碌起來,這位可是當今一等一的紅人,打個噴嚏,都能将他們藍家給掀飛。
藍川柏如今已七十有二,在孫子的攙扶下,步履蹒跚,從後院出來。
“藍大人,還記得咱家嗎?”蕭義走上前兩步,他記憶中的藍川柏,總是精神飽滿,如今卻已是這幅模樣,歲月不饒人,他得盡快啊。
“當然,蕭公公,好些年不見,還能記得老朽,三生有幸!”當初的蕭義,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粗通拳腳罷了。
“你們都先下去吧,我與藍大人,有些話要說!”蕭義擺擺手,沒有什麽反客爲主的意思,身份地位在這,就該這種做派。
無論是他帶來的随從護衛,還是藍家的人,都快速退出去,這裏隻剩蕭義跟藍川柏二人。
藍川柏年紀是大了,頭暈眼花也是有的,但是這心卻不糊塗,蕭義今天來找他, 必然有大事。
“蕭公公,坐下說,好些年不見了,公公這紅光滿面的,想必春風得意。”藍川柏靠着椅子坐下,将拐杖靠在腿上,他已經不能久站了。
“托藍大人的福,倒是過得不錯。”蕭義擡頭看看這陳設,确實很一般,等這藍川柏一去,或許能否繼續在江甯立足都是個問題。
藍家這宅子,地處寸土寸金的城南,占地也不小,早晚被人惦記上。
“蕭公公此來,有何要事,不妨明說。”藍川柏原本也喜歡兜圈子,大夫當久了,都是如此,可如今精力不濟,還是長話短說的好。
“好,我有一樁富貴,欲送與藍大人。”停下手中打轉的玉珠,蕭義看着藍川柏,就不信他不動心。
以勢壓人終究是下乘,隻有别人心甘情願配合,才能無懈可擊。
“是何富貴?哎,後繼無人,原本我想着,等過了夏天,就變賣家産,回饒州去了。”這江甯的繁華,是舍不得,可若是家裏沒個頂梁柱,不如趁着他還有些面子,早點脫身而去,還能多賣些銀錢。
等回了饒州,拿着這筆錢,置些産業,總也能過上體面的生活。
“貴妃娘娘有孕了,想要知道是龍子還是鳳女。”蕭義說完,盯着藍川柏。這禦醫多了去了,但隻有藍家,能在這城南,擁有這麽大的宅院,憑的就是他這斷男女的本事,從宮中得了不少的賞錢,才能置下這片産業。
“這,這,哎!”藍川柏擡頭,看了半晌,終究長歎。
“怎麽?藍大人不願意?這可是貴妃娘娘,以後就是皇後,這生出來的,可是嫡子,其中的輕重,你可明白?”蕭義覺得有些意外,這送上門的富貴啊,若是生的是皇子,那是有很大機會登上大寶的。
“蕭公公,老朽當然願意要這場富貴,隻是這年歲大了,斷不準了。這本就是憑借脈象中的那一絲絲區别來辨别,如今手足遲鈍,根本就感受不到了。”藍川柏搖搖頭,如今他的雙手,吃飯都顫抖,如何還能把脈?
“竟,如此嚴重了麽?”蕭義也沒想到,再細細查看,對方雙手已如枯樹一般。
“蕭公公,爲醫者,判斷的要領,就在于望聞問切,如今老眼昏花,早已行不得醫了。”藍川柏搖搖頭,他當然想給後代留些恩蔭,雖然兒子不争氣,但是孫子輩,倒有個不錯的苗子,若是藍家能堅持久些,也許就能繼續下去。
“既如此,那就斷定,是龍子!”蕭義權衡了一番,下定了決心,無論是男是女,他就賭定了,計劃不能變。
“這怎麽行?這若生的是鳳女,我藍家豈不是?”藍川柏吓了一跳,沒有這場富貴,大不了回老家去,這胡說那是要得罪宮裏那位的。
“這斷男女,本就不是十拿九穩,出岔子,那也是意料之中。你隻要去做,我保你藍家無恙。”以他蕭義的權勢,保下藍家不難。
他需要藍川柏幫他演一場戲,不然他的計劃,需要等很久,也可能根本行不通了。
“這、這......”藍川柏不想這麽做,醫者仁心,他有自己的操守。以前也有判斷錯的時候,那是他學藝不精,但這糊弄人,這輩子還沒幹過。
“藍大人,這是咱家的請求,還請藍大人務必應允!”蕭義起身,往前走兩步,抱拳行禮。
“那,好吧!”藍川柏有心拒絕,可一看蕭義這架勢,就知道難以善了。得罪了那位,怎麽也得等到數月之後才知曉,尚有一半的富貴概率。
可若是得罪了眼前的這位,是肯定眼下就沒好日子過,藍川柏沒得選。
“好,藍大人,這是診金,明日午時,我來接大人進宮!”蕭義從袖口掏出一錠金子放在藍川柏面前,轉身大步離去。
藍川柏伸出顫抖的手,撫摸着眼前的金錠,想要抓起來,卻終究力不從心。
“爹!這、這麽多錢?”
“爹!咱們發了!”
兩個兒子見蕭義出去了,趕忙走進來,盯着金錠的雙眼,再也挪不開。這金錠雖然看起來不大,卻是足足百兩,相當于紋銀千兩,他倆坐診一年,不過三十多兩,在江甯府,也就勉強維持家中開銷。
“這是蕭公公給的診金,先收好了。”藍川柏看着兩個不争氣的兒子,無力的揮揮手,這個家,指望他們是不成了。
兩個兒子一聽,立刻歡天喜地上來,捧着金錠就往後面去了,大廳中隻剩下蘭川柏跟平時照顧他的孫子。
“旭兒,去拿紙筆來,記個方子,去抓藥。”藍川柏雖然年紀大了,但腦袋還是清醒的,這錢不好拿,得做些準備。
“哎,爺爺,我這就去拿。”藍旭聞言,趕忙去取紙筆。
“當歸二錢,川穹一錢......”藍川柏打起精神,娓娓道來。
“取三副,等拿回來,用心煎熬,今天未時、戌時,明日卯時,各煎一碗,老夫喝完好進宮。”藍川柏說完,整個人靠在椅背上,他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爺爺,這,是大補的方子,您如今的身體,不适宜進補了。”藍旭眉頭蹙成一團,如今藍川柏的身體,應該虛不受補才是。
“這藥,喝下去,至少能讓我明天精神一些,這錢,哪有那麽好拿。”藍川柏擺擺手,示意孫子快去,他當然知曉自己的身體,可就現在這種身體狀況,再一路折騰到宮裏,能不能站得住都是個問題。
“爺爺,咱們不必掙這個錢。”藍旭不理解,這是用壽命去換錢,這大補的藥吃了,以後身體肯定變得更差。
“有些事情,由不得你我,去吧。”這是蕭義要辦的事情,他若是辦砸了,恐怕整個家族都有大麻煩了。
次日,本該早早起床的藍川柏,繼續在床上躺着,蕭義派來的馬車抵達之前,誰都不許打擾他。
當蕭義的車隊抵達後,藍川柏起床穿衣,喝了一碗小米粥後,将孫子端來的補藥一飲而盡。
拐杖直接放在房間裏,也不用藍旭攙扶,獨自往馬車走去,一改往日的衰老迹象,反倒有幾分精神矍铄的感覺。
上得馬車,藍川柏繼續躺好了假寐,總該将精神留到宮裏才是。
謝貴妃今日很緊張,自打上次太後薨逝後,她還是頭一次。
“蕭公公,怎地還沒到?”謝貴妃讨厭這種焦急等待的感覺。
“貴妃娘娘稍安勿躁,這總得宮門開了,老奴才能派馬車去接,估摸着也快了。”蕭義擡頭看看天色,應該差不多了。
果然,兩炷香之後,就有小宦官來報,說是人到了。
在謝貴妃跟蕭義的注目下,藍川柏健步而來,蒼白的頭發,盤得很仔細,頗有幾分方外之人的仙風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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