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少,你若再不放手,本官就要讓捕頭将你捉拿入獄,判你一個流放之罪。”柳昌覺得大失顔面,說話也不再客氣,這強搶民女可是大罪,流放也是尋常。
“柳大人,給你三分顔面,還真敢管我李家寨的事情了?呸,之前收稅糧,若不是看你識相,你以爲你這個縣令能做得下去?”李大少才不怕,之前這位,爲了收上稅糧,那可是給足了李家寨面子。如今這官位坐穩了,居然想要過河拆橋,那怎麽行?
李家寨願意給他面子,就是指望以後行些方便,而不是來拿律法來吓唬人。
“怎麽?這李家寨,縣令都管不得?”孫宇有些好奇,便放下碗筷,踱步出來。原本想要跟着的一衆親兵,都被他以手勢喝止了,這要都出來,對方肯定不敢繼續放肆了。
“我李家寨立寨數十年,這來來往往的縣令沒有二十也有十五,哼,哪個不得給我李家寨面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這女子也得随我回寨子去,過些日子,本少玩膩了,派衙役來接回去,算是給你柳大人一份面子。”李大少才不管,他李家寨地勢險要,寨中人手衆多,哪一任父母官,都得給他李家寨面子,不然就别想安穩做官。
“天王老子都管不了?區區一個寨子,好大的口氣。”孫宇倒是來了精神,摟草打兔子,這些垃圾,清理一批算一批。
最近正是缺錢缺人的時候,既然有人冒頭,那就不介意拿他開刀。話說這治下,像這種願意主動冒頭,爲自己分憂的,不多了。
“你才是好大的口氣,我李家寨立寨數十年,豈是你可以想象?在這城裏,他這縣令說的話,能比我李家好使,出了這城門,呵呵,算個屁。”李大少越說越激動,這莆田地界上,他李家橫行慣了。
“之前忠勇軍圍城時,你等怎麽不動手?畢竟這城外不是你李家寨說了算?”孫宇嗤之以鼻,還真會吹大氣,别說忠勇軍,之前張漢思在時,這幫玩意肯定也跟鹌鹑差不多。
“忠勇軍算個屁,我李家寨地勢險要,他們還敢上去不成?多少人都不夠死的。”李大少口無遮攔,繼續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孫宇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說話的柳昌,讓這玩意嚣張一會,他說的話都算是罪狀,省得自己慢慢搜集。
“李家寨有如此威勢,往日裏倒是不曾聽聞,何必在此自吹自擂。”孫宇搖搖頭,繼續刺激這位二貨,看看能不能再掏點東西出來。
“放屁,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質疑我李家寨?這些年,莆田縣不聽話的,也出了不少,可還有活着的?”李大少慷慨激昂,他李家寨雖然說是個寨子,裏面足有上萬居民,家家藏有武器,乃是這莆田縣最大的勢力。
“難不成這些不聽話的,都被你李家寨給滅了口?”孫宇沒想到,這李家寨居然如此肆無忌憚,那就繼續套話,看看還有多少劣迹。
“跟你說不着,你算個什麽東西?滾開!”李大少當即呵斥,準備帶着随從跟剛剛到手的小娘子出城。
那位小娘子拼命掙紮,原先以爲縣令大人出現,能夠有所轉圜,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結局。
“惡狗,全部拿下!”孫宇轉身,朝着門口貓着腰的惡狗說道。作爲孫宇身邊的親兵首領,自打孫
宇站在門外,他就貓腰窩在門邊了,隻要一個呼吸,就能抵達孫宇面前。
惡狗一個健步,直接往對方六人撲去,至于身後的其他士兵,剛剛反應過來,也都往外沖來。
“弄死他!”李大少以爲遇到瘋子了,就他麽一個人,居然敢往自己這邊人堆裏沖。
惡狗動作極快,在對方還沒來得及抽出武器的時候,就殺到近前。工匠營特制的重刀,連刀帶鞘足有二十多斤,沒頭沒腦地砸過去。
原本想要出手的李大少,看見惡狗如此神勇,就有些慌了神,再看看後面酒樓中出來的一大批壯犢子般的勇士,不由得兩腿發顫,這特麽是踢到鐵闆了。
平日裏在這裏橫行慣了,人人讓他三分,何時遇到過真正的大場面。
惡狗連續放倒倆人,李大少掉頭就跑,去他娘的美人,先跑回李家寨再說。記得他爹說過,不管發生了什麽,隻要能夠跑回李家寨,誰都奈何他不得。
未出鞘的重刀,在惡狗手上猶如降魔杵,一個橫掃逼退三人,一個健步朝着李大少追去。他惡狗不傻,孫宇要的,最緊要就是這人。
剛準備追上去阻攔惡狗的随從,突然發現自己等人被包圍了,一群壯漢,對着他們拳打腳踢,簡直就是慘無人道的毆打。
“柳大人,這李家寨,到底怎麽回事,該給我說說了吧。”孫宇心中頗有不滿,自己治下,怎麽能有這麽牛掰的存在?
“國公爺,這李家寨,是本地大族,主要駐紮在城外的天馬山上,周邊良田,皆是李家寨的産業......”柳昌知道孫宇心中不快,隻能小心說道,希望能夠盡快把這事給揭過。
在前面不遠處,惡狗追上李大少,蒲扇般的巴掌,直接扇過去。養尊處優的李大少,何時受過這個?直接一個踉跄摔到在地。
惡狗一把抓住李大少的親口,左右開弓,直接給打得懵了,随後單手提着,往酒樓這邊走。
“小女子謝過恩公相救!”方才被搶的女子,驚魂甫定,走到孫宇面前行禮謝恩。隻看縣令大人的神情,就知道這位身份非比尋常,又有如此多人護衛在側,自己算是命好。
“本官治下,所有百姓都該安居樂業,今天受此襲擾,實在是我等失責。”孫宇倒不覺得受對方這禮,心安理得,反而自己該心有愧疚。
“怪不得大人,小女子這就先走一步。”雖說受了驚吓,可如今既然事情過去了,就該趕緊離開才是。
看着此女子慌亂離開,孫宇知道她怕什麽,傳揚出去,不是什麽好事,夫家不見得能夠容得下此事。
“放開我!”李大少從被抽懵的狀态中清醒過來,開始掙紮。
“啪~”孫宇直接拎起天樞劍,連劍帶鞘抽過去,直接将李大少的臉上抽出一道血紅,估計一會就得腫起老高。
李大少捂着臉,這都什麽人啊,怎麽都這麽兇悍,一點不顧忌他的身份。
“你們、你們有什麽事情,就不能好好說嘛?我們要講道理。”李大少委屈得不行,大家有商有量的不好麽,爲什麽要打來打去的。
“之前,本官也想跟你好好說道說道,但是條件不允許啊,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你,對不對?”孫宇覺得有些好笑,這
會想起來講道理了。
“這,都是吹牛而已,我平日裏,還是喜歡講道理的。”李大少一時語塞,隻能繼續放低姿态,眼前這些人,太過兇悍了。
“先全部綁起來,咱們吃完飯,再去衙門裏好好審一審。”孫宇才懶得跟他多啰嗦,吃飽了直接拎去衙門定罪,就不信他李家寨還敢反了不成。
“柳大人,這位到底什麽來頭,你給說個話,不然我爹他們來了,就沒這麽好說話了。”李大少急了,趕忙盯着一旁的柳昌說道。
“這位就是陛下新封的閩國公,忠勇軍節度使孫大人。李大少,你這好日子,算是到頭了。”柳昌心中舒暢,哪怕挨了孫宇的批,能夠将這李家寨給收拾服帖了,以後他施政也要方便許多。
聽完這話,原本還在掙紮的李大少,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瞬間沒了聲音,任由惡狗拖着往酒樓走去。
遠處看熱鬧的人群中,一名男子見勢不妙,轉身朝着城門方向跑去。此人原本是跟着李大少等人一起的,後來李大少讓他去尋馬車,這才分開,倒因此逃過一劫。
天馬山上,李家寨内,寨主李淩峰正在訓練麾下護衛隊。這李淩峰出身當地大族,以前也曾在閩國擔任過偏将,後來南唐派大軍入閩,閩國戰敗,他帶着殘部逃到天馬山一帶。
天馬山原本有寨民居住,李淩峰一夥不過百十人,根本奈何不了對方。李淩峰看中了此地,便騙取對方的信任,上得天馬山之後,将原先的寨主一脈殺戮殆盡,他等鸠占鵲巢。
後來又将家族之人遷來,收攏流民充作奴隸,不停吞并四周的大小寨子,才有了李家寨如今的規模。李家寨實際除了天馬山上的總寨之外,尚有依附的大小寨子十餘座,都是李淩峰昔日的袍澤在掌控。
“大寨主,不好啦,大少爺他被官府給拿住了。”一名漢子跌跌撞撞爬上山頭,老遠看見李淩峰就大聲喊道。
“怎麽回事,快點說說,我兒招遠如何了?”李淩峰頓時就急眼了,這李招遠是他唯一的兒子。前些年他作戰受了傷,已經不能人道,就指望這兒子給他李家續上血脈呢。
若是兒子有個三長兩短,這偌大的家業,有個屁用。
“在城裏,得罪了縣令大人,被拿下了。小的看見時,他們都被拿下了,打得面目全非,我本想上去跟他們拼命,但是勢單力薄,隻能先回來求救。”漢子也是個有眼力的,主子出了事,他毫發無損,總得找個台階下。
“你做的不錯,哼!這姓柳的,虧我之前還給他三分顔面,居然如此不識擡舉。”李淩峰很不爽,之前莆田爲了推廣清丈田畝,厘定階梯稅收之事,他還算得上配合。沒想到這姓柳的,坐穩了位置,就翻臉無情。
“傳令下去,通知各寨,發兵縣城!”李淩峰越想越氣,這姓柳的既然不讓自己好過,那就讓他也不得安生。
通常照例這種事情,花點銀錢打點一番,彼此都能過得去。可李淩峰很不爽,非要給這縣令柳大人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他李家寨也不是好惹的。
一個時辰之後,李淩峰帶着他的三百多精銳,手持刀槍,在天馬山下等待。李淩峰此番,打算傾巢出動,将聲勢鬧大,看他姓柳的,以後還敢不敢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