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信得過将軍,這就去傳信給城裏。”若是對方大包大攬,老譚反而心中發怵,這種情況,才是最合理的。
老譚用随身攜帶的工具,很快就弄好了兩盞孔明燈,點着之後,孔明燈緩緩朝着天空飛去,數裏之外,亦是清晰可見。
閩清縣衙内,姚佩魚在後院書房榻上沉睡,縣丞侯丙先,亦是留在衙門公房裏過夜,就怕夜裏發生狀況,彼此方便溝通。
一陣急促的敲門上,将沉睡中的姚佩魚給驚醒,披上衣服就出了門。
“大人,快看!”下人指着天上的兩個亮點說道,他是姚佩魚安排好守夜的。
姚佩魚一看,還真是兩盞孔明燈,不多不少,肯定是老譚在城外已經辦妥了,接下裏就該看他們的了。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着急慌忙往前院走去,尚未穿好的鞋子掉在地上都顧不得,得趕緊跟侯丙先再議一議。
片刻之後,侯丙先也出門看見了天空中的孔明燈,倆人對視一眼,下定了決心。
次日一早,林柏覽右眼皮直跳,心中總感覺有些不定。
“老夏,老夏,過來!”林柏覽沖着自己的狗頭軍師喊道,平日裏糧草辎重,都由他在打點,算是林柏覽的心腹。
“将軍,叫我何事?”老夏拍拍身上的灰塵,剛從糧庫裏出來,每日清點糧食,是必須之事。
“右眼跳财還是跳災?”林柏覽平日裏不講究這些,最近也是焦慮得厲害,不管哪路神仙,拜了再說。
“将軍,無論哪隻眼睛,都是跳财,隻要你堅持這麽想,那就沒錯。”老夏也不太信這些,但是将軍既然問了,這事就得糊弄過去。
“也是哈,我命由我不由天,每天都是發财的命。”林柏覽深以爲然。
“将軍,糧食還夠一個多月的,是不是再采買一批?”這城外圍困的敵軍,也不知道何時會退去。
“不用,采買個屁,等吃完了,直接去縣衙糧倉裏面搬。”林柏覽擺擺手,這手中的銀子,從現在開始,那是一個子都不能流出去,那是他以後東山再起的資本。
這閩清縣城,反正是要落在忠勇軍手裏了,從現在開始,他榨取的每一分,那都是削弱敵方的實力,完全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
“就怕那些個衙門裏的老爺,不答應啊。”老夏無所謂,反正他就是個幹寫寫畫畫的,拎刀砍殺的活,輪不到他。
“老夏啊,世道變了,刀在我手中,誰都得聽我的。”林柏覽拍拍屁股上的灰塵,這世上不怕死的,太少太少,如今這福州已亂,誰的刀鋒利,誰就是大爺。
迎着太陽,林柏覽抽出腰刀細細打量,跳不跳财的,還得看這個老夥計。
由于害怕随時會到來的戰争,老百姓都是盡可能窩在家裏不出門,這街面上自然蕭條了許多。
在街道的盡頭,兩架馬車辘辘而來,林柏覽停下腳步,這城門是決計開不了的,馬車
來此爲何?
“林将軍,我等來遲一步。”
馬車來到城門口,剛剛停穩,姚佩魚掀開簾子,笑呵呵走下馬車。另外一輛馬車上,正是縣城侯丙先,也同樣下車行禮。
“哦,二位大人,今日聯袂而來,可有要事?”林柏覽故作不解,一臉詫異問道。
“林将軍率衆守城,保一城老幼之安甯,我等無以爲報,隻能用些黃白之物,聊表心意。來人,擡下來!”姚佩魚拱拱手,說完之後,立即有随從上馬車,搬下四個木箱。
“打開!”姚佩魚繼續下令。
四個木箱全部打開,裏面清一色白花花的銀錠,在陽光照耀之下,晃得人心浮躁。
“這裏有多少?”對于周圍士兵眼紅的神色,林柏覽視而不見,這數字對不上啊,這裏如何能夠有三萬兩之多。
“不敢欺瞞林将軍,這裏隻有一萬兩。”
“剩下的兩萬兩,實在湊不出這麽多百兩大銀錠,都是些散碎銀兩跟銅錢,如今還在忙着在城内兌換熔鑄,今晚送來此處,将軍以爲如何?”這一萬兩,隻是爲了安對方之心,今夜的兩萬兩,才是重頭戲。
“今夜當真能夠送來?”林柏覽一聽,心中不悅頓時不翼而飛,三萬兩,今天就能全部到賬,怪不得眼睛跳個不停,果然是跳财。
“當然,還望林将軍寬容些時間,今夜必然送到。”姚佩魚姿态放得很低。
“姚大人見外了,我與二位大人,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縣城的安甯。這些銀兩,林某就厚顔收下了,中午我做東,二位大人一道,咱們好好聊聊。”林柏覽很開心,一想到晚上還有兩倍的銀子送過來,覺得不請人家吃頓飯,有些說不過去,禮尚往來嘛!
“胡麻子,快點回去,将我藏在的兩壇飛天酒,給弄過來,今天要與林将軍,一醉方休!”侯丙先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直接讓身後的下人回去取酒來。因爲雙方敵對的關系,商路不通,侯丙先這飛天酒,還是廢了大力氣才弄過來的。
“好,本官有軍務在身,不能遠離,咱們就在這福來酒樓吃吧。”林柏覽更是開心了,這幫人如今識趣了,做得事情那叫一個敞亮。
說起來是他林柏覽請客,可就這兩壇飛天酒,比菜錢貴得多了。
姚佩魚、侯丙先二人跟在林柏覽身後,朝着街邊的福來酒樓走去,彼此對視一眼,心下了然,一會往死裏灌。
林柏覽原本就是個貪杯的,今兒個高興,又喝得是名酒飛天,這哪裏能夠忍得住,最後兩壇酒,一壇多進了他的肚子。
“二位,今夜等你們,可一定要來啊!”被親兵扶着離開酒樓的時候,林柏覽雖然已經醉了,卻對于今夜的兩萬兩,依舊念念不忘。
“你們可要照顧好林将軍,今夜我們一定過來,可得讓底下的弟兄們給放行啊!”姚佩魚滿臉笑容,好似方才的宴席,讓彼此之間關系更近一步。
“放心
,老夏,跟弟兄們說一聲,今晚不可攔着衙門裏的大人,知道了嗎?”林柏覽打個酒嗝,但凡來給自己送銀錢的,那必須暢通無阻。
老夏剛剛将銀子送去放好,聞言忙不疊應下來,讓人去給晚上巡邏的士兵說一聲。
姚佩魚跟侯丙先二人,又是一番寒暄,才在随從的攙扶下,上馬車離去。原本微醺的二人,回到衙門,就立刻用冷水淨面,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真正的重頭戲,在晚上。
華燈初上,閩清縣城卻已陷入一片死寂,除了偶爾經過的巡邏士兵,隻有零星的狗吠聲,在夜色中,傳出去很遠。
縣衙之外,五架馬車并排而立,數十健壯的随從,将裝滿銀錢的箱子搬上馬車。除了第一輛馬車,由姚佩魚跟侯丙先親自押車,其餘四輛,各有數位随從押車。
姚佩魚看了一眼,除了馬車内藏着的十數人,車外還有三十餘人同行,這應該是不引起對方警惕的最大人數了。
“姚大人,咱們帶的人,還是少了些。”侯丙先總感覺不踏實,人家那有上千人,自己等人總共四十多人,還都是不穿铠甲的,對方一個沖鋒,恐怕就扛不住了。
“放心吧,隻能智取,不可硬拼。”姚佩魚早有全盤打算,硬拼,别說四十了,估計四千差不多。
“但願吧!”侯丙先長吸一口氣,事已至此,斷無退縮的可能。
“出發!”姚佩魚一聲令下,整個隊伍朝着城門而去。
林柏覽今天中午喝多了,一覺睡到現在還沒醒,直到被親兵叫醒,還覺得有些天旋地轉。原本想要發火的林柏覽,突然想起該是銀子到了,頓時開心起來。一路搖搖晃晃,走下城頭,看見姚佩魚跟侯丙先二人,以及他們身後的馬車,笑容滿面,這二位當真守信。
“哈哈,二位大人,辛苦了,林某中午喝多了些,現在還有些暈乎,多有怠慢、多有怠慢!”林柏覽強打精神,人家來送銀錢的,不能怠慢了。
“林将軍,我等都是言出必踐之人,自然不會爽約。”姚佩魚笑眯眯說道,一臉的人畜無害。
“老夏,将東西收了,我要親自送二位大人回府!”林柏覽扭頭對老夏喊道,這大晚上的,酒樓都關門了,隻能親自護送,以示感激。
“不敢,将軍稍等,車上還有一寶貝,要将軍親自掌掌眼。”姚佩魚伸手往前一迎,邀請道。
“還有什麽寶貝不成?”林柏覽說完,就朝着車上走去。
平日裏,林柏覽還是格外小心的,今日因爲白日裏的一萬兩銀子,讓他對于眼前二人,産生了信任,以爲馬車上有什麽了不得的寶貝。
林柏覽一步跨上馬車,車夫舉着火把,掀開簾子,将車廂照了個通透。就連外面的親兵,都能夠看見裏面的情形,除了兩口箱子外,再無他物。
林柏覽腳下虛浮,走到箱子旁,想要打開,奈何這鎖扣有些複雜,光線也不好,一時半會竟然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