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如今城外,不過數千敵軍,可據之前的消息,敵軍在這閩江南岸,起碼有三萬多人,也許正在趕來的路上,如今城外所見,不過前鋒而已。”
姚佩魚将眼下城外的形勢,緩緩道來。
“姚大人,節度使大人手中應該還有不少兵力,肯定會繼續渡江作戰,如何會放棄我等?”老譚也是行伍出身,知曉彰武軍的實力,不可能一戰敗北,就無再戰之力。
“非是本官對大将軍沒有信心,而是那位鎮海侯,帶來了數千騎兵。老譚,數千騎兵駐守南岸,呵呵,插翅難渡。”姚佩魚一臉苦笑,騎兵沿江而行,無論從哪渡江,對方都能快速聚集,發起半渡而擊。
“這、這......”老譚無言以對,這據城而守,自然不懼騎兵。可是在這城外,對于渡江的步兵,騎兵的優勢太大了。
“大家都說說吧,眼下若是依着林将軍的意思,咱們拿出三萬兩,然後再征發青壯上城死守,等待永遠來不了的援兵。”若是對岸的大将軍,還有足夠的渡江實力,姚佩魚肯定要死守,博一份天大的功勞。
可眼下的形勢,不過是枉送性命,還要帶着全城的百姓,一起受苦受難。
“姚大人,這姓林的,欺人太甚,侯某不服。”侯丙先第一個反對,若是沒有三萬兩這事,他還是會拼命協助守城的,可眼下,林柏覽把他們當肥豬了。
“我等聽從姚大人安排既是。”衆人心中皆是不忿,可這事,終究得姚佩魚來起頭。
“好,諸位,既然讓我做主,那我就說了,咱們不如降了忠勇軍吧。”姚佩魚說完,目光挨個掃過去,打量衆人的表情。
“這,有負朝廷信任啊。”一直未說話的主簿廖玥開口說道。這城外不過數千人馬,尚未發起攻城,這就投降,不是爲臣之道。
“況且,這守城之人,都是林将軍的人,咱們也開不了城門。”侯丙先雖說憤怒萬分,可這真要開城投降,必然要跟守軍起沖突,就他們這幫提不得刀的,有個屁用。
“呵呵,你等忘了?咱們這裏面就有一個能人,想必出去不是難事,對吧,老譚?”姚佩魚對于衆人的反應,心中早有計較,明顯就是因爲林柏覽給了三天期限,還想再看看。
“姚大人,這、這,應該可以吧。”老譚本能的想要推脫,他就一個稅吏頭目,反正輪不到他出錢,幹嘛要冒這個風險。
“嗯嗯,諸位回去,都再好好思量一下,若是準備出錢的,明天就該準備起來了,别刀架在脖子上,再想法子,就晚了。”姚佩魚擺擺手,個個都指望自己扛,隻有讓他們回去,好好冷靜一下,才能知道,他們已是沒有選擇了。
姚佩魚端茶送客,随即轉身朝後院走去,也不知道還能過幾天安定日子。
林柏覽一想到即将到手的三萬兩,就感覺燥熱得很,帶人又去城頭巡視一番。他很确信,那幫人鬧不出
幺蛾子,畢竟之前,人家不過在城外恐吓一番,就拿出了兩萬兩。自己這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了,這點錢,應該很輕松吧。
城外忠勇軍營地,守衛極嚴,來往巡邏之人不斷。林柏覽倒是沒有夜襲的想法,自己手下什麽水平,他一清二楚,城外野戰,那是找死。
等一拿到銀子,林柏覽就打算攜精銳突圍,直接翻山越嶺,往上遊尋機會渡江回福州。隻要有銀子在手,稍微上下打點一番,指不定還能高升一級。
福清城下,一片狼藉,白日的攻城戰極爲慘烈,雙方都付出了極大的傷亡。
福清城守軍,很多都是參加過之前莆田戰争的老兵,是彰武軍精銳,憑借城池之利,讓程鎮北率領的一團跟六團,基本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福清城中,正規彰武軍隻有五千之數,額外組織了數千青壯,守城之人,足有近萬,與程鎮北麾下兵力不相上下。
錢仁俊對于福州西邊的門戶福清城,向來重視,城池的防禦力首屈一指,沒有絲毫漏洞可鑽。
“老程,七團的陳其司将軍率部前來支援,奉的侯爺的命令。”鄧勤掀起簾子走進來,這些日子,倆人也混熟了,彼此間也随意了許多。
“快,我們去迎一迎。”程鎮北長出一口氣,總算等來援兵了,不然明天他都不敢全力攻城了。
雖說孫宇給的命令是拖住城中守軍即可,可程鎮北知道,根據此前的定計,此戰必須速戰速決,後勤拖不起。
“陳将軍,一路辛苦!”程鎮北看着風塵仆仆趕來的陳其司,感慨萬千。
“見過程将軍,末将奉侯爺之命,前來支援。”陳其司抱着大斧行禮,也有些尴尬,這大斧跟老程手中那柄,像是一個爹媽生的。
“好,哈哈,陳将軍随我來,給我跟鄧将軍好好說說,這前面的形勢。”老程拍拍陳其司的肩膀,既然陳其司能來增援,前面的形勢肯定是一片大好。
大帳之内,三人各自落座,程鎮北親自泡了壺茶,給二人倒上。
“那日,我等剛到南岸,就看見白将軍......”陳其司将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娓娓道來,當然不忘記控訴一下白勇的搶功行徑。
“這就說不過去了,下次見面,一定要讓他請酒。陳将軍,這事包在我老程身上。”程鎮北當即大包大攬,畢竟人家大老遠的,剛剛打完仗,就來增援自己了。
“那末将就先行謝過了。”陳其司感覺這口氣能出了,讓他自己去找白勇,總感覺矮了一頭。跟侯爺說吧,好像又太過小家子氣,但是老程出馬,這事就妥了。
“哈哈,放心,既然侯爺那邊打得有聲有色的,咱們也不能太過落後了,明日隻需如此這般......”老程開始部署明日的攻城計劃,既然人員充足,那就得保持攻擊強度,不給對方喘息之機。
“咚~咚~咚~”次日一早,戰鼓陣陣,數千
忠勇軍精銳,朝着城頭緩緩靠近。
比起其他各團,老程這邊是物資最充沛的,直接從莆田雇傭大批民夫,從投石機攻城車,到床弩跟大型撞車,那是一樣不缺。
二十多駕投石機,原本昨日就将城頭的箭塔給砸的七零八落,一夜過去,居然又修葺得能夠使用,程鎮北看着頭疼。
投石機使用的石彈,外面裹上浸過火油的麻繩,發射之前,士兵以火把點燃。
二十多枚火球,呼嘯而去,直奔城頭的箭塔。火光四濺,就算不中箭塔,砸入城頭或者城内,也給對方制造麻煩。
足足上百架床弩,森冷的箭镞,瞄準城頭。城下用沙袋木闆壘砌的護牆下,還有數不清的弓弩手,朝着城頭不斷發起射擊。
陳其司看得直咂舌,這裝備也太過豪華了,若是不急着拿下城池,就這些攻擊手段,時間久了,就足夠讓對方崩潰了。
六輛巨大的攻城車,在強弓勁弩的掩護下,朝着城頭緩緩靠近。
陳其司深吸一口氣,他獨自負責兩架攻城車,初來咋到,不能讓人看扁了。
攻城車子梯搭上城頭的瞬間,慘烈的肉搏戰即可開始,雙方最精銳的甲士,在狹窄的子梯上,用盡全力拼殺。
憑借強勁的遠程打擊手段,勝利的天平逐漸朝着忠勇軍傾斜,城頭的箭塔如今都化作一片廢墟,再也無法威脅攻城車上的忠勇軍士兵。
投石機持續不斷發射的落石,給城内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城内守軍在作戰的同時,還得分派青壯前去協助救火,壓力陡增。
程鎮北立于高台之上,對于目前的形勢了然于心,該是進行最後一擊了。
“上!”程鎮北一揮手,數百刀斧手,扛起地上的雲梯,直奔城頭而去。陳其司跟鄧勤見狀,也是同樣下令,整個城牆下,片刻架起數十架雲梯,刀斧手立刻攀爬而上。
“快,快,砸啊!”城頭的守将錢崮山,朝着身邊的親衛喊道。
之前對方攻城,一直依仗攻城車,準備的滾木巨石毫無用處,得到命令的守城士兵,紛紛搬起來往下面砸去。
看着不斷掉落的刀斧手,程鎮北内心絲毫不起波瀾,他們的作用,本就是爲了分散敵方守軍,給攻城車減輕壓力。
“快!上!”陳其司早已準備好的最精銳一批人手,開始沿着母梯往上攀爬,相信他們将會在城頭,奪下一片陣地。
福清城守将錢崮山看着逐漸在城頭站穩跟腳的忠勇軍士兵,隻能不斷指揮士兵往前壓,卻難以取得效果,如今城頭的忠勇軍士兵,正氣勢如虹,己方士兵難以招架。
“取我大刀來!”錢崮山沖着親兵吼道,如今對方用的是陽謀,遍地開花,城頭士兵疲于應對,他準備親自上陣厮殺,鼓舞士氣。
“弟兄們,随我上,将他們趕下去!”錢崮山接過大刀,一聲大吼,率先朝着攻城車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