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是要調動兵馬,以待良機?”嚴續一聽,就知道李煜的心思了。看來這鎮海侯,必然跟陛下之間達成了某種不爲人知的約定,這才對南越國動手。
“鎮海侯此番大出風頭,想必南越國心中不甘,咱們也要做些準備,以備不測。若是鎮海侯那邊攻城拔寨,咱們這邊丢盔卸甲,如何跟子民交待?”李煜當然不能說想打南越國,傳出去指不定惹出什麽事來。
“陛下言之有理!”遊簡言覺得,防範于未然,很有必要!
“陛下準備增兵何處?”嚴續覺得陛下跟遊簡言一唱一和,讓他難以招架。
“歙縣如何?”李煜想了一下,沿太湖兩側,本就雙方兵馬對壘,防守嚴密,沒有增兵的必要。
反觀歙縣至信州一帶,南越國的戰略縱深比大唐要寬廣,若是被對方突然襲擊,必然會導緻大唐南北不能協同,增兵此處,說得過去。
嚴續本能的想要反對,你這不是往人家肚子上抵刀子,南越能夠不有所反應?
“陛下所言甚是!”奈何看了一眼不住點頭的遊簡言,嚴續決定閉嘴。自己好不容易剛從池州貪腐案中摘出來,沒必要再惹得陛下不喜,若是當真惹怒這位,自己恐怕難有好下場。
“嗯!着甯國節度使杜貞率精兵兩萬,入駐歙縣,日日操練,不得懈怠。”李煜想了一番,這江甯左近,能征善戰者衆。況且如今大宋一門心思盯着荊楚之地,調些人馬南下,無礙大局。
此事到此,基本安置妥當,李煜松了一口氣,靠在榻上。接下來隻需靜待福州傳來好消息,他可以入宗廟祭祀一番,算是替先皇了卻一番遺憾。
“陛下,欽天監那邊,老奴再去催促一番如何?”眼看安近海送兩位重臣出宮,蕭義溜進來問道。
“此事,暫且作罷,你往太傅府中走一趟,前方戰事不休,孤無心婚事。”李煜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番話來,怎麽就這麽巧呢。
但是爲了江山社稷,他李煜也隻能耐心等待,好在以孫宇的神勇,以及忠勇軍的能征善戰,想必不會讓他久侯。
蕭義聞言,頓時感覺心頭的一塊大石被卸下了,跟謝妃那邊,總算有所交待。
福州城内,大将軍府,一片慌亂,錢仁俊送回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如今整個福州城内,但凡有名的大夫,都被請到府中來診治。
黃明錄站再門外,看着一個個大夫搖頭走出來,一顆心如墜冰窖,如今這緊要關頭,若是錢仁俊不能主持大局,那就是大廈将傾。
“柳大夫,怎麽樣了?”黃明錄上前拉住最後一位大夫問道。
“最多還有三日功夫,準備後事吧。”柳大夫搖搖頭,他家世代在福州行醫,是這一行的翹楚,如今大将軍的病,根本無藥可醫。
“柳大夫,你再想想辦法,現如今,福州城離不開大将軍啊。”黃明錄都快哭了,這忠勇軍都打到江對岸了,這大将軍
要是死了,誰能壓得住下面那幫将領?早晚被對方挨個收拾了。
“非是老夫不盡力,實在人力有窮。”柳大夫搖搖頭,隻要有一絲辦法,他都不會放棄。救好大将軍,那絕對是名利雙收,誰不想要?
“那有沒有辦法,讓大将軍清醒過來,交待一下後事?”黃明錄也沒辦法了,如今隻能退而求其次,若是大将軍能夠做些安排,總好過眼下的情形。
“老夫家傳的針法,有回光返照之能,能夠讓大将軍清醒片刻。但是,若行得此針法,恐怕挨不到明天了。”柳家醫館,能夠在福州屹立多年不倒,自有其獨到之處,這針法就是壓軸秘技。
“煩請柳大夫在此稍待,黃某先去将衆人請過來,再作計較。”黃明錄也不敢獨自拿這個主意,得去将福州城中的實權人物都請來才是。
半個時辰之後,福州城的長史、司馬,以及僅剩的三位實權武将全部到場。
“諸位大人,如今忠勇軍正在閩江南岸大肆攻伐,眼下大将軍已然是油盡燈枯,福州危矣。當今之計,唯有請柳大夫出手,行回光返照之術,讓大将軍恢複清醒片刻,交待後事,諸位以爲如何?”黃明錄挨個看過去,衆人皆是閉口不言,誰也不想出頭擔責任。
往日裏對黃明錄,衆人那是客氣萬分,畢竟代表着大将軍的意思。如今眼看大廈将傾,這往日裏的紅人,如今不過樹上的猢狲,也該散去了。
“長史大人,你以爲如何?”黃明錄沒轍,隻能挨個問過去。
“茲事體大,不僅涉及大将軍性命,還關乎福州安危,本官并無決斷。”長史陸大人搖搖頭,這事他擔不起責任。
黃明錄挨個問過去,皆是差不多意思,反正就這麽耗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既然無人反對,那就請柳大夫行針吧。”黃明錄想起大将軍最後的囑托,明顯想保全福州城,隻能硬着頭皮開口。
如今這架勢,連個領頭的都沒有,一盤散沙,恐怕忠勇軍一到,就得立刻土崩瓦解。
衆人眼中皆是閃過一絲詫異,這大将軍醒了,無論暫時将權柄交給何人,得益的總不會是他黃明錄這個幕僚,爲何他要擔這個風險?
雖然不明其中緣由,衆人也不願阻撓,大将軍醒了交待一番,也沒有壞處。
柳大夫卸下随身攜帶的藥箱,小心翼翼在錢仁俊的頭頂插上三根銀針,過得片刻,又在胸口插上兩根,再用手指在人中處慢慢揉捏。
“這是哪?”過得半晌,錢仁俊總算悠悠醒來。
“大将軍,咱們已經回到府裏了。”黃明錄快走兩步,到得錢仁俊跟前說道。
“下官見過大将軍!”
“末将見過大将軍!”
衆人眼看錢仁俊醒來,雖然如今已病弱膏肓,但餘威猶在,紛紛行禮。
“老黃,我這是沒多久好活了是吧?”錢仁俊原本覺得精神還行,可一看這架
勢,就知道不妙。
“不敢欺瞞大将軍,是屬下讓柳大夫,行回光返照之術,除非華佗在世,恐怕......”黃明錄不忍再說下去。
“你做得對,不僅無過,反而有功。”錢仁俊長歎一口氣,此戰一敗塗地,死了也好,不然去了杭州,也得受到百般羞辱。
“諸位,本将對不起大王,對不起朝廷,也對不起這福州的百姓。若是真将這福州城丢了,去了底下,也無顔見先王。”錢仁俊自問,也曾鞠躬盡瘁,沒想到居然有這麽一天。
“大将軍,我等必然死守福州城,以待援兵。”長史陸謙看見這一幕,不由得感慨萬千。
錢仁俊出生高貴,仕途坦蕩。方來福州時,意氣奮發,揮斥方遒,不過數年,如今已然奄奄一息。
“好,從現在開始,福州城大小諸事,皆托于陸大人之手。你等要聽陸大人安排,同心協力,直到朝廷派人過來,知道嗎?”錢仁俊猶自不放心,特别是三名武将,守城最重要的兵權,在他們手上。
錢仁俊也想過,将大權交與三位武将之一,可又怕他們彼此不服氣,互相内鬥,那樣更糟。讓陸謙掌權,居中調和,應該更爲穩妥一些。
“末将遵命!”三位武将,心中失落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雖說自己沒得到,卻也不用被别人騎在頭上,大家還是平起平坐。
“我死後,将我火化,帶回杭州埋葬,老黃,這事就拜托你了。”錢仁俊将事情都安排好,總算松了口氣,卻突然的心口莫名一疼,一把抓住被褥。
“噗~”一口暗褐色血噴出,随即往後一倒,再也沒了生息。
“大将軍,大将軍......”黃明錄大急,這才不過片刻,居然就撐不住了。
“請節哀!”柳大夫伸手摸了一下脈搏,輕輕搖頭,已經沒了生息。
長樂縣北靠閩江,東南二面臨海,并非戰略要地,彰武軍在此不過千餘守衛。孫宇親自帶着親衛營騎兵以及白猛率領的重新整編過的四團,來到長樂縣城之下。
破敗的夯土城牆,高不過丈,對付小蟊賊還行,對于忠勇軍來說,太過單薄了些。畢竟這築城的時候,原本就是爲了防備海盜上岸搶劫。
孫宇看着眼前緊閉的城門,以及城牆上來來往往的彰武軍士兵,連甲胄都沒有,明顯就是烏合之衆,與之前閩江邊的精銳,不可同日而語。
“彰武軍大敗,速速投降,既往不咎!”孫宇下馬,吩咐取來紙筆,親筆寫下招降書,還蓋上了自己鎮海侯的私印。
将書信在箭杆上綁好,将羽箭搭在天玑弓上,弓開滿月,朝着城頭的旗杆射去。
在城頭衆人驚詫的目光中,羽箭越過百餘步距離,正中旗杆,巨大的力道,使得旗杆應聲而斷。
廣個告,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将信件遞給城中主事之人,明天日出之前,本官的允諾有效。”孫宇言罷,收好天玑弓,直接後撤半裏地紮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