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彼此已經能夠看清面孔,麾下士兵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陽光照射下,汗珠開始緩緩滑落。
鄭屠此番帶來的兵種過于單一,除了臨時從九都壇對面的官列調來的三百長槍兵,剩下的全部裝備長刀跟弓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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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步,再有片刻,雙方就将迎頭撞上。
“射!”
鄭屠當即立斷,這個距離上,弩箭能夠破甲了,機不可失。
“嗖~嗖”之聲不絕于耳。
坐于馬上的韓茂征一臉不解,居然有如此多的弓弩,南唐的忠勇軍竟如此富裕?一把合格的弓弩,造價是普通長刀的四倍左右,弩箭的造價也是普通羽箭的兩倍以上,這不是在打仗,是在砸錢。
當先的彰武軍士卒,猶如被收割的麥子,成片成片的倒下,他們引以爲傲的盾牌跟甲胄,在對方的強弩之下,根本成了無用的擺設。
韓茂征倒吸一口涼氣,他還是低估了對方弓弩的精良,這樣的一把弩,造價起碼是長刀的六倍以上。
“擂鼓!”
韓茂征覺得,雙方遠程攻擊力差距太大,隻有沖過去,以優勢兵力,近身搏殺才能擊潰對方。
忠勇軍陣營中,在鄭屠的号令下,完成射擊的弓弩手,全部退下去裝填,最外側瞬間又換了一批人手。
“射!”
鄭屠一聲大喝,數百支弩箭猶如蜂群,撲向對面沖來的彰武軍士兵。
韓茂征覺得有些頭暈,這他娘的什麽配置啊,總共一千多号人,居然全部都是弓弩手。初步掃一眼,就剛才這兩輪,他這起碼折了二三百人。
“快點啊!”韓茂征内心不斷催促,比起那吓人的床弩,明顯對方的臂弩更有威脅。床弩射程遠,但是射速極慢,裝填相當複雜。
隻要速度夠快,就能夠在對方下一輪弩箭射來之前,殺入地方營地。
剛剛射完一輪弩箭的士兵,沒有退卻,直接将弓弩背好,抽出長刀準備近戰。
“自由射擊!”鄭屠掃了一眼,大部分第一批射擊的士兵,都已經裝填完畢,換陣齊射已經來不及了,而且極易被對方趁亂殺進來。
裝填好的弓弩手,紛紛在人群之中尋找空隙,将裝填好的弩箭射出去。絲毫不去管戰果,直接繼續裝填,相信自己的同袍能夠抵擋對方,爲自己争取時間。
再沒有絲毫的花哨,有的隻是長槍之間的拼刺,長刀互砍。武器甲胄的優劣,在這一刻發揮到極緻,誰能先刺破對方的铠甲,或者砍斷對方的長刀,誰就能活下去,進入下一輪拼殺。
韓茂征的心在滴血,他引以爲傲的精銳,居然如此的不堪一擊。并非是士兵不拼命,而是武器的優劣對比,嚴重影響了己方的士氣,雙方持刀互砍,基本都是他麾下士卒吃虧。就算僥幸砍在對方甲胄上,也很難建功,反之己方則一刀見血。
“啊”韓茂征難以忍受,提着長槍,一夾胯下戰馬,朝着對方沖去。
此戰
太過憋屈,受制于武器,處處吃虧,韓茂征要殺戮,以洩心頭之火。
鄭屠看見老遠騎馬沖過來的韓茂征,直接抽出腰間長刀,準備與他厮殺一番,就算以步對騎,鄭屠也有信心擊殺對方。
就在準備沖出去的一刹那,鄭屠莫名感覺腰間一疼,想起上次死裏逃生的場景,如今這場面,好像完全沒必要。這種棒槌,明知道己方弓弩衆多,還敢如此出風頭,得讓他知道什麽叫冷箭。
鄭屠直接挂好腰刀,走到一架床弩跟前,指揮裝好弩箭,轉動箭頭,瞄準策馬殺來的韓茂征。此時他已經擊殺了兩名忠勇軍士兵,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成了衆矢之的。
“射擊!”鄭屠一聲喝令,随即扣動扳機。
十數支粗壯的弩箭,越過人群,朝着馬上的韓茂征奔去。
正殺得興起的韓茂征,眼角瞥見飛來的弩箭,躲閃已經來不及,眼看就要紮成刺猬。好個韓茂征,不僅馬上功夫了得,随即應變的能力也是一流,直接側身朝着馬下倒去,以戰馬作爲屏障。
床弩的準頭雖然不咋地,十發最多三四中,可架不住多啊。數支弩箭射在馬身上,戰馬一身悲鳴,直接被射翻在地,壓在剛剛摔下地的韓茂征身上。
“嘎吱”一聲脆響,韓茂征心道不妙,随後劇烈疼痛傳來,顯然腿已經折了。
幸好有親兵緊随其後,迅速圍成一團,韓茂征才避免死在亂刀之下。
“年輕人,不講武德,居然暗放冷箭。”在被親兵拖回去的路上,韓茂征滿腦子都在想,對方主将怎麽能幹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
至于被韓茂征暗罵的鄭屠,絲毫顧不上這些,畢竟兵力處于劣勢,提着長刀,帶着親兵上前支援,抵擋對方一波又一波的沖擊。
正在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水面上突然出現了大批木筏,正是帶領四團前來的白勇,他比另外兩人先出發,早到一步。
“快,快,往東岸靠過去。”白勇舉着望遠鏡看了一會,好家夥,正打得不可開交呢,這是唾手可得的戰功啊,豈能錯過,西岸就先不去了。
“将軍,侯爺讓咱們在西岸登陸。”親兵撓撓頭,這樣做會不會算是違命啊。
“放屁,三團就在眼前陷入苦戰,都是袍澤兄弟,我等豈能棄之不顧?”白勇大義凜然,我這不是爲了搶功,是去救陷入苦戰的袍澤兄弟,這是應有之意。
“負責東岸的五團七團就在後面,馬上就到了。”親兵顯然還沒轉過彎來。
“啪”直接一巴掌扇過去,不開眼的東西。
“所以老子才叫你們快點啊!”
白勇忍不住怒吼,知道五團跟七團快到了,再不上岸就沒機會了。
麾下衆人吓了一跳,頓時紛紛加快朝着東岸靠過去。
數以千計的木筏靠攏過來,如此大的動靜,不僅僅是鄭屠,對面斷腿的韓茂征也看見了,當然雙方的心情,那是天壤之别。
“撤吧
!”韓茂征仰天長歎,再無回天之力。接下來,他該做的,就是固守青陽鎮,以待援兵。
“沖啊!”木筏尚未靠岸,白勇縱身一躍,直接跳入河水中,水深不過膝蓋,直接涉水而過,朝着岸上的敵軍沖去。
麾下将士有樣學樣,皆是拼命前沖,生怕晚了搶不到功勞。
彰武軍士卒也不傻,眼看對方猶如餓狼撲來的援兵,紛紛掉頭就跑。更有不堪者,直接将武器丢了,隻希望能跑快一點。
“白将軍,感謝前來相助!”鄭屠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轉頭看見白勇,此人正大呼小叫,帶着一幫嗷嗷叫的親兵,從自己面前一閃而過。
白勇好似沒聽見一般,絲毫不停頓,隻管一股腦往前沖。
“白将軍跟對方有仇?”鄭屠有些懵,平日裏沒見他這麽積極啊。
“将軍,這些都是賞銀跟軍功啊。”親兵看着正慌忙後撤的彰武軍,隊形本就混亂不堪,白勇帶着人手一沖,那不就跟逮豬一樣。
“我去,弟兄們跟我上,全殲敵軍。”原本想着窮寇莫追的鄭屠,一拍腦袋,這形勢不是小好,是大好啊,當然得一鼓作氣。
被部下扛着一路小跑的韓茂征,臉都白了,遠處全是打了雞血一般的敵軍,将己方的陣型沖擊得七零八落,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阻擋,這接下來就是一潰千裏了。
“将軍,快上馬!”一名校尉驅馬而來,到得韓茂征前方,下馬準備扶他上去。
“本将無能,對不起兄弟們。”韓茂征很羞愧,自己獨自驅馬先逃,實在丢人。
“将軍中了敵軍的埋伏而受傷,隻有回到青陽鎮主持大局,才能阻止敵軍的步伐。如此做,并非貪生怕死,是爲了留有用之身,報銷朝廷。”校尉心裏暗罵,别他麽煽情了,再不走大家都得死在這裏。
既然有台階可下,韓茂征也不再推辭,在親兵攙扶下,翻身上馬。幸好騎術不錯,就算斷了一條腿,也能騎馬疾馳。當即一抖缰繩,戰馬加速往前跑去。
“我日......”
校尉内心破口大罵,原先是他是打算跟韓茂征共乘一匹戰馬,沒想到他居然直接開溜,将自己留了下來。
眼看越來越近的敵軍,校尉将頭盔跟長刀一扔,就朝着旁邊的山上跑去,若不是铠甲太難脫下來,他都準備全部扔個幹淨。
原本跟着韓茂征的親兵,也都有樣學樣,在大路上跑,早晚都是被追上,隻有進山裏,才可能逃出升天。
“停!”氣喘籲籲的白勇,看着前面的樹林一聲大喝,整個忠勇軍都停了下來。一旦進了山裏,人多也沒用,對方熟悉地形,己方肯定會有傷亡。
“清理戰場,多抓俘虜。”足有數百人逃進山裏,白勇暗道一聲可惜,都是上好的勞動力,馬上架橋就能用得上啊。
姗姗來遲的陳其司跟甘越,倆人皆是一頭黑線,眼睜睜看見白勇帶着人,用繩子将一串串俘虜帶上木筏去河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