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很厲害嗎?以前不是晉江王嗎?”梁櫻珠離開泉州很久,不知道泉州早已變天了。
“晉江王去年去世後,泉州大亂,後來侯爺來了,打敗了張漢思跟陳洪進。如今侯爺坐擁三州之地,麾下帶甲數萬,比起之前的晉江王,還要強大許多。更爲重要的是,侯爺如今年不過二十一,前途無量。”宋無冕很慶幸,若不是當時押寶孫宇,哪有今日之威勢。
“那、陳河呢?”梁櫻珠一驚,陳洪進就是陳河他爹,若是陳洪進戰敗,他恐怕難有好下場。梁櫻珠出事的時候,四大家族還是同氣連枝,未曾發生後來的事情,那時候梁櫻珠與陳河還有宋無冕,皆是很好的玩伴。
“後來,陳洪進投降了,侯爺大度,讓他做了我的副手。之前與黎元龍一戰,他也在場,如今該是在往高棉的路上了,咱們速度快點,應該可以追上去。”宋無冕也想起早年的事情,後來雖然跟陳家翻臉,可終究沒有真正的兵戎相近。
“那就好,隻要大家都活着,這些都不重要。”梁櫻珠不知道各大家族之前起的龌龊,隻以爲是陳洪進不敵孫宇,完全不知道這其中,三大家族出了大力氣的。
......
數十艘大船在海上連成一片,除了當先的幾艘船隻風帆迎風招展,後面的俱都用繩子綁在後面,跟着前面的船慢慢遊蕩,速度自然是很慢的。
陳河将所有精銳全部集中在最後一艘己方的商船上,後面各船之上,都是俘虜,他們若想有所動作,必須拿下陳河所在的這艘船才行。若是他們割斷綁在船上的繩索,那就是自找死路,各船早就被搜刮了個遍,隻留了三日之糧。
“再有兩日,就該到高棉了。”陳河打開海圖估算了一番,也不知道宋無冕如今到哪了,雖說吳朝的水師大部都被殲滅,宋無冕所領戰艦,就是南洋最強大的存在,可一日不見人來,心中終究放不下。
“陳副尉,後面好像有桅杆出現了。”站在高處眺望的旗手,從遠處天邊看見了一絲白影,朝着甲闆上的陳河喊道。
陳河趕忙從懷中掏出望遠鏡,朝着遠處看去,結果什麽發現都沒有。
“陳副尉,你是不是拿反了?”就在陳河感覺有些不對勁的時候,旁邊的士兵好心提醒道。
“咳,有眼力。”陳河贊許地點點頭,将望遠鏡給調整好。
果然,望遠鏡中出現了一片白帆,隻是看一眼,陳河就确定是宋無冕一行,因爲那是軟帆,如今南洋獨一份。
“陳副尉,要不要再慢些,等一等?”上面的旗手問道。
“不用,以他們的速度,日落之前就能追上來。”陳河心中大定,搖搖頭,他們此次的南洋之行,不僅要完成貿易任務,還得早點回去,如今侯爺治下,可是不寬裕啊。他們若是早日将物資跟财富帶回去,那就是大功一件。
果然在日落之前,宋無冕帶領船隊追了上來,将整個隊伍重新劃分。除了七艘戰艦獨自航行,保持高速機動外,其餘船隻重新編成三隊,照例是商船在前,俘虜的敵方戰艦在後。
宋無冕的旗艦輕輕靠過來,陳河直接翻越而過,來到旗艦之上,看着依偎在宋無冕身旁的梁櫻珠,陳河心中一陣苦澀。
“陳大哥,好久不見。”梁櫻珠站好,施了一禮。
“櫻珠妹妹,你無恙便好。”陳河心下一陣歎息,若非宋無冕堅持,恐怕她也不會這麽早重獲自由。
“走吧,咱們三個今日重聚,得弄些酒菜,好好叙叙舊。”宋無冕今日高興,不僅殲滅了吳朝水師,還救出了櫻珠。多年夙願,一朝得償,其中歡快,不足爲外人道。
“宋校尉,這麽多的俘虜,咱們人手有些不夠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河露出一絲爲難。他們出海時總共才五六千人,如今俘虜超過一萬五,稍有不慎,就鬧個天翻地覆。
“集中關押吧,所有人集中到一部分船上,那些船,不更換船帆,也不靠岸。另外,安排的時候,若是有家眷在的,都安排在一起,這人呐,拖家帶口的,難免就少了拼命的念頭。跟他們明說,老老實實待着,吃喝不愁,以後還能開荒分地,過上太平日子。若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整艘船直接沉海。”宋無冕思慮了一番,緩緩說道。
隻要讓他們對未來有希望,這反抗的動機就弱了三分。另外,還得讓他們連坐,彼此之間互相提防,則難成大事。
“不錯,此法甚好。”陳河點點頭,隻要不靠岸,他們待在沒有動力的船上,任你想破腦袋,也無計可施,除非跳海遊到岸上去。
“他們當真能夠有活路嗎?”梁櫻珠有些不忍,這些都是鮮活的生命,其中好些她都認識的。特别是島上的一些女子,平日裏也偶有來往,若是真的能有不錯的活路,那再好不過了。
“侯爺向來不濫殺,隻要不是自尋死路,總有一條活路的。”宋無冕出聲安慰道。櫻珠自小就心地善良,之前聽聞黎元龍的死訊,也沉默了半晌,雖說她是被強迫的,可黎元龍對她,還是不錯的。
“這倒是,你看我不也活的好好地。”陳河自嘲一笑,當初還想跟孫宇拼命來着,如今再看看,當初他爹是真的明智啊。
江甯城中,太傅府内,周宗來回踱步,看着廳中大大小小的箱子,蹙眉不展。
“太傅大人,咱家在此恭喜了,這些都是宮裏準備的聘禮,好些個,都是國主特意交待的,您老還算滿意?”蕭義等下面人将東西全部搬到廳内,走到周宗面前恭喜道。
安近海上次受了風寒,膝蓋也受了傷,如今還在休養,這宮裏的宦官,就他一人獨大了。也不知道陛下怎麽突然想娶周家小女了,若是謝妃更進一步,就算等安近海養好身體了,也能穩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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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頭。
“滿意,自是滿意的。皇恩浩蕩,老夫無以爲報啊。”周宗自是感覺有些惶恐,一家連出兩任皇後,那自是莫大的恩寵。可他也不是傻子,自家薇兒如今明顯抵觸進宮,長女剛剛離世,若是薇兒再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怎麽活下去。
“那個,生辰八字,太傅大人您看?”蕭義提醒道,他今兒個來,除了送聘禮,還得将周薇的生辰八字帶回去。其實周薇的生辰八字,宮裏早就知道了,也算過,跟陛下乃是天作之合,但是這過場還是要走一下的。
等拿到生辰八字,請欽天監選個吉日,這婚期也就定下來了。
“蕭公公稍待,老夫這就去取。”周宗想了一圈,也是無計可施,隻能照辦。
一炷香之後,蕭義将生辰八字收好,同樣收起來的還有一張銀票,堂堂太傅府中,自然不會讓他白跑一趟,這點規矩還是肯定有的。
周薇此時正在荷塘涼亭中,畫作早已在炭盆中燃燒殆盡,國主前來下聘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滿腹心事的周薇,沿着木橋緩緩而行,秋風微拂,落葉滿地。也許她的命運,就同這落葉一樣,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小遙,你走一趟劍州商行,找到楊管事,讓他親自挑一些上好的料子,就說我要繡鳳冠霞帔。”周薇不敢再親自去劍州商行,如今她的一舉一動,想必都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以楊啓風的能力,自然知曉她的意思,也一定會将消息傳到南邊。
周薇時常在想,就算把消息傳遞過去,又能如何?畢竟國主是君,他是臣,這君臣之道,就算在這種世道,也不是輕易違背的。
“薇兒、薇兒,宮裏來人了。”小遙剛走出去,周宗就急步走來。
“爹爹,我都知道了。”看着一臉愁容的周宗,周薇也是心中不忍,等進了宮之後,他們以後也難得見一面了。
“薇兒啊,爹之前就想明白了,這進宮沒什麽好的,我周家不需要裙帶關系來維系什麽,可如今,爹也沒法子了。”周宗頗感慚愧,可又能如何?不需要恩寵可以,但也不能拒絕,惹怒了國主,周家傾覆也隻是片刻之間。
周宗突然想起剛回江甯的孫宇,無論如何不願在朝中任職,而甯可爲一隊正。事實證明,還是人家看得透徹,沒有兵權傍身,終究是紙上富貴。
“爹爹,你說,那日若我真被劫匪給帶走了,是不是就沒了今日的苦惱。”周薇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有機會擺脫江甯的束縛,就是那次的綁架。當時覺得手足無措,對前方充滿了恐懼,不成想如今回想起來,居然是另外的感覺。
“傻孩子,落在劫匪手中,還能有的好?去了宮中,雖說不得自由,可終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吃穿用度不缺。”周宗以爲周薇莫不是生病了,怎麽胡言亂語,用手摸摸額頭,溫度正常,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