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軍爺,小的有要事,求見羅大将軍。”趙崇彥走到門口,對着守衛的士卒說道,他可是打聽清楚了,裏面這位,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若是能夠得他的賞識,平步青雲隻是等閑。
“你從哪裏來,有何要事?”守衛上下打量了一番,倒不像是尋不自在的,耐着性子問道。
“我來自蜀國,受蜀國樞密使王昭遠大人之命,去往北漢聯絡軍情。”趙崇彥爲了引起對方的重視,也顧不上了,直接說道。
“什麽,圍起來。”守衛吓了一跳,這青天白日的,潼關重地,突然冒出個自稱蜀國的人,還是要去死對頭北漢的地盤,不管什麽原因,先拿下再說。
“軍爺,在下求見大将軍,就是爲了投誠,我還有更重要的消息,必須面呈大将軍。”趙崇彥将哨棒往地上一丢,萬一引起誤會,被亂刀砍死,都沒地訴冤。
“帶走,随我進去。”守衛一看此人還算識趣,那就帶進去,讓大将軍發落。
羅彥環發迹較晚,當初陳橋兵變時,比起石守信等大将,根本無足輕重。但比起其他武将,羅彥環要聰慧三分,在大殿之上,對三位宰相的一番話,讓趙匡胤記住了他,才得了個控鶴軍左廂都指揮使。
與石守信等手握兵權的大佬相比,羅彥環無足輕重,不受上面猜忌,反而因此備受倚重,率大軍駐守潼關。無論是蜀地亦或是北漢,一旦有變,隻要一紙調兵文書,他随時都能率大軍奔赴戰場。
“大将軍,有人自稱蜀國探子,有重要消息禀報。”守衛到練武場旁邊,對着羅彥環禀報。
“哦,先帶進來。”羅彥環正在練武場練習刀槍,聞言将長槍往兵器架上一放,居然有這種好事上門,往日裏靖安司百般打探,都難有收獲,莫不是天上掉餡餅不成。
趙崇彥被帶到練武場,一眼就看見了正在擦刀的羅彥環,從刀身光澤來看,必是寶刀無疑。
“你是蜀國探子?”羅彥環有些詫異,探子通常都是扔進人堆裏,再也尋不出來的貨色。眼前之人身量頗高,體格健壯,一看就屬于那種卓然不群的,帶兵打仗不錯,若是當探子,根本就是找死。
“小的來自蜀國,卻不是探子,乃是蜀國禁軍的一名校尉。”既然準備投誠,那就沒必要繼續隐瞞,這些事情,早晚都得水落石出。
“校尉?來過幾招,驗驗貨。”羅彥環一愣,沒想到還身份不低,自己在對方這個年紀,也就比之略高一線,隻是後來因緣際會,才有今日之勢。
“小的不敢。”趙崇彥趕忙拒絕,這羅彥環已經四十出頭,體力開始走下坡路了。趙崇彥二十多歲,正當壯年,萬一傷了對方,那就麻煩了。
“無妨,取兩根木棍來,不親自試試,本将如何信得過你。”對方的身份,往往決定了信息的價值,羅彥環覺得,親自試試才好。
雙方以棍作槍,你來我往,互有勝負,直到五十回合之後,羅彥環感覺差不多了,将木棍一收,結束了試探。
“不錯,戰場上磨煉的殺人技,作不得假。”羅彥環點點頭,隻有經曆過戰場搏殺,個人的武藝才會褪去所有的花哨,一招一式,隻追求快速有效,攻敵之要害。
“謝大将軍手下留情。”雖說是木棍,戳在身上那也很疼的,之前羅彥環,基本點到即止,力道把握的極好,不愧是大将軍。
“你也不錯,說說吧,所來到底爲何?”羅彥環将木棍放好,算是認可了對方的身份。
“回大将軍,蜀國樞密使王昭遠大人,派我等出使北漢,商議共同出兵伐宋。”趙崇彥抱拳正色道。
“此言當真?”羅彥環一驚,這可是大事。若是蜀與北漢,各自爲戰,宋軍都能各個擊破,不足爲慮。可若是雙方聯手,共同出兵,必然讓大宋焦頭爛額。況且一旦北漢出動,契丹必然聞風而至,就相當于三線作戰,壓力倍增。
自打李處耘在江陵城下戰死,如今慕容延钊也是卡在江陵不得寸進,各地都是蠢蠢欲動。一旦大宋陷入三線作戰,未必沒有别的勢力想趁機作亂,指不定這天下,即将處處烽煙。
“當然,主使乃是樞密院主事孫遇,同行者爲我與楊蠲,皆爲蜀國禁軍校尉。”趙崇彥心中暗道賭對了,這羅彥環顯然知道這消息的價值,如此才能凸顯自己的作用。
“這主使何在?”羅彥環心中大喜,這事要是辦妥當了,功勞不小,算是天上掉餡餅,正好落在他的頭上。
“在關外......”趙崇彥将倆人的位置告訴羅彥環,那可是自己投誠的誠意。
“好,帶人去走一趟,務必完好無損帶回來。”羅彥環喜笑顔開,隻要把人拿在手中,又有一個投誠的,這事就好辦了。
“你這麽做,到底爲什麽?”羅彥環覺得,此人既然投誠,必有所求,若不是太過,不妨應下來,也算是投桃報李。
“我需要一個機會,出人頭地,我想迎娶河南府俞大人家的小姐。”趙崇彥感覺,自己離目标很近了,就是對方一句話的事情。
“好,此事若辦得漂亮,我給你一個機會。”英雄難過美人關,俞家的大小姐,從自己地界經過,他也是知道的,還特意吩咐下面關照一二。
這小子既然這麽幹,想必已經俘獲了俞家大小姐的芳心,欠缺的就是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一個讓俞家願意接納他的身份。俞少尹年紀不大,
已經是西京洛陽的實際主事者,他日官至中樞,也是正常。如果自己麾下能夠迎娶俞家大小姐,那等于爲自己跟俞少尹之間搭了一座橋,彼此之間,完全可以守望相助。
如今的大宋,可不再是一味拼殺,就能平步青雲的時候了。以趙普沈義倫爲首的文官,權勢日重,若是他羅彥環在朝中有人說話,稍有功勞,再進一步不過尋常。
“幹什麽?”
“放開我!”
原本在大樹底下昏睡的倆人,被士兵綁好了,一路推搡着,朝着大将軍府邸走去。
街邊客棧之上,一男子頭戴鬥笠,倚欄杆而立,目睹了這一切,此人正是蜀國樞密使王昭遠的頭号心腹盛名泰。
與孫遇三人的路線不同,盛名泰沿江而下,至江陵換車馬,一路北上,比三人先一步抵達潼關。盛名泰特意逗留數日,爲的就是後面跟着三人,看看是否會出岔子,沒想到直接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中暗道僥幸,當即不再停留,立刻北上晉州。
“大将軍,人已帶到。”士兵将綁好的倆人,推到羅彥環面前,往腿彎一踢,直接跪倒在地。
“老趙,你怎麽在這裏,到底怎麽回事?”楊蠲吃痛,擡頭卻看見站立在一旁的趙崇彥,不由得出聲問道。
孫遇聞言,擡頭看去,頓時心中暗叫不好,細細感受一番,腋窩裏的蠟丸居然不知所蹤了,早知道不急着取出來了,如今算是人髒俱獲。
“大将軍面前,就别藏着掖着了,孫大人,楊校尉。”趙崇彥覺得有些對不起楊蠲,但事已至此,爲了自己的前程,隻能對不住了。
“老趙,你得了失心瘋不成?”孫遇決定先扛住再說,文人氣節不能丢,扛得一刻算一刻。
“什麽楊校尉,老趙你在說什麽?”楊蠲也是抵死不認的,他楊家可是大族,人口衆多,他得爲家族考慮,否則那數百口子人,悉數沒了活路。
“孫大人,樞密使王昭遠大人,将此物交給你的時候,還說了什麽?”趙崇彥從袖口取出包好的蠟丸,打開給孫遇看。
原本還想着蠟丸可能丢失的孫遇,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眼前這蠟丸,貼身藏了這麽久,自然不會認錯。
“這是何物?老趙,你從哪弄來的?”孫遇一臉茫然,若非此物乃是他趙崇彥親自搜出來的,恐怕都要被他騙過去了。
“此物,呵呵,名爲蠟丸。若是趙某猜測不錯,裏面應該是寫給北漢的國書吧。”趙崇彥将蠟丸在手上細細查看。
“拿過來!”羅彥環原本以爲三個使者就是最大的收獲,沒想到還有蠟丸這種東西。蠟丸裏面裝的,通常都是絕密,想必不會讓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