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啓風走到水盆旁，将手跟臉都清洗幹淨，又讓手下給聞博虎擦拭一下傷口周邊，就将他給解綁了，隻要不想死，肯定不會亂跑。

“現在，該說了吧。”楊啓風端起茶杯，這算是恩威并重了。

“他叫梁秋，靖安司四大司座之一，也是我唯一認識的一個。”聞博虎點點頭，再不識相，就說不過去了。接下來，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基本叙述了一遍。

靖安司通常首座坐鎮開封，處理往來一切情報，是整個靖安司的首腦。次座常年在大宋境内遊走，主要監察境内不法事，被他盯上的大宋官員，難有好下場。

再下面，就是四大司座，一位負責南邊的南唐跟南越，一位負責西邊的蜀與楚，剩下的兩位，負責北漢跟契丹，甚至更遠的吐蕃。

“梁秋，司座，怪不得這麽難纏，你先好好休息。”楊啓風頗感意外，居然是這麽大一條魚，若是能夠撬開他的口，這靖安司豈不是在自己面前，再無秘密可言？

“你不怕我跑了？”聞博虎一愣，就讓自己住在帳篷裏，連鐐铐都不用上的嘛？

“傷好之前，你願意跑就跑吧，如果腿廢了，就任你自生自滅。”楊啓風掀開簾子，留下倆人在此守着，主要是爲了照顧他，今晚指不定什麽狀況呢。

八月十五，整個忠勇軍地盤，大小官員齊聚泉州港，七艘生平僅見的巨大戰艦，在港口整齊排列。比起普通的商船，戰艦體型更爲狹長一些，有利于減少阻力，提高航速。

“侯爺，這船是不錯，離縱橫四海，恐怕還要差了一些。北冥有魚，起名爲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徐易輕撚胡須，這海上的事情，他是不太清楚，但是從書中也了解了一些。七艘大船，就像縱橫四海，好像這話太過誇大了。

“鲲之大，一口鐵鍋炖不下，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此番出海，若是有鲲出沒，本官給你捕一頭上來，嘗嘗鮮。”鲲應該就是藍鲸，世界上最大的動物，體型比起他的戰艦，還是要小上一些的。

“侯爺，你這哪來的詞？簡直辱沒聖賢書。”徐易一聽，頓時不樂意了，連燒烤都整出來了，不知道君子遠庖廚嘛？

“先生，你就不想嘗嘗？我對那滋味，很是好奇。”張大虬胳膊吊在脖子上，往前擠擠，探出腦袋說道。

“侯爺，吉時已到，該登船了。”宋無冕看了一眼日晷，上前提醒道。

“諸位，今天是我忠勇軍的大日子，水師正式成立，随我一道登船，共睹水師英姿。”孫宇說完，直接朝着旗艦鎮海艦走去。

身後一衆大小官員将領，對着眼前的巨艦，指指點點。大海之上，體型就是王道，這麽大的塊頭，戰力必然不凡。

孫宇爲了怕出意外，如今每艘戰艦之上，都安排了親衛營跟執法營士兵，确保自己對整個艦隊的絕對掌控。此事無關信任，小心駛得萬年船。

“揚帆、起航！”等到所有人員全部上船，孫宇朝着宋無冕吩咐道。

一片片寬大的白帆，順着桅杆快速升起，足有三層樓那麽高，随着船帆轉動方向，船隻開始緩緩離港，朝

着大海深處駛去。

船上一衆大小官員，基本都沒有出過海，覺得很新鮮，靠在甲闆上看海景，不時還有海鷗在頭頂盤旋，若不是孫宇制止，指不定就有人準備射下來開葷了。

随着遠離陸地，海風越來越大，吹得臉上生疼。甲闆上的人，陸續朝船艙走去，單一的景色，很快就厭倦了。

老程拉着霸虎，準備一醉方休，倆人好久沒見了。餘下之人，也大多三三兩兩結伴，邊吃邊聊。最尴尬的就是陳河跟陳其司，倆人原本算是兄弟，可因爲之前贖身的事情，心裏總有解不開的疙瘩，見面隻是遠遠點個頭，就算完事。

“侯爺，咱們這，到底去哪？”泉州刺史葉衡上前問道，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此番到底是幹什麽，隻是依命行事。如今既然已經出海了，總該說出來，也好讓大家安心。

“去看看咱們的水師基地，順便，檢驗一下戰艦的實戰效果。”孫宇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窗邊，看着基本不可見的海岸線，一飲而盡。

“大琉球島？”葉衡是知道水師基地的，沒想到自己等人居然也要去，那裏都是一片荒山野嶺的，也不知道去幹什麽。而且自己一屆文官，這檢驗戰艦的實戰，根本不搭界啊。

“正是，我要讓你們看看，本官爲何笃定，可以縱橫四海。”孫宇将酒杯在手中緩緩轉圈，他何嘗不知道，背後肯定有人以爲他瘋了，七艘稍大一截的船，就想無敵于天下。

“侯爺，快坐下嘗嘗，這是剛剛捕上來的魚，滋味肯定比腌制過的強。”宋無冕親自端着托盤，裏面是大塊的鮮嫩魚肉，還冒着熱氣，想必是剛剛蒸好。

戰艦不同漁船，肯定不會大規模捕魚，但是放個小拖網，撈點上來吃吃，也是極爲方便的，起碼能夠大量節約後勤壓力。

孫宇用筷子夾起一塊放入口中，當真是入口即化，鮮美異常。片刻之後，每張桌子上，都擺上一份鮮嫩的魚肉，引得衆人贊不絕口。

是夜，孫宇躺在甲闆上，仰望漫天星鬥，與後世記憶中，絲毫不差。人生匆匆百年，猶如白駒過隙，在宇宙之中，比起塵埃，還要微不足道。

“侯爺，還不回去？外面風大。”今天沒有公務，也沒有任何的煩心事，好些人都喝多了，唯獨張大虬，是滴酒不沾。倒不是戒酒了，主要是之前靖安司梁秋那一刀，深可見骨，沒有兩個月功夫，是好不了的。

“大虬，你說啊，咱們直接搬去大琉球島如何？”孫宇躺在甲闆上，極度放松，沒有危險，遠離煩惱，也不需要打打殺殺，人生不過百年，沒必要過得那麽辛苦。

“侯爺，這......”

“侯爺，不可。”徐易打了個酒嗝，站在後面說道。

“爲何？在島上，帶着衆人，打造一片遠離塵世的淨土，人人豐衣足食。”孫宇自認，憑他的本事，要做到這點，并不困難。以島上的資源，足以養活百萬人口。

“卧榻之側，豈容旁人酣睡？若是有朝一日，天下歸宋，必不會坐視不理。以區區一島之地，根本不可能抵擋百萬之師。”徐易搖搖頭，雖然他也覺得，孫宇目前還不可能跟大宋掰

手腕，就連如何取代南唐，都沒有曙光。但留在那，步步爲營，終究還有機會，一旦離開，就回不去了。

況且孫宇麾下，又不都是災民，想必有很多人，是不願意随他出海的。别說徐易、葉衡了，就連張大虬，都不一定樂意。從繁華之地，去到島上，跟流放有什麽區别，就算吃喝都有，可是生病呢？一島之地，難不成還能藥材齊備？

“先生言之有理。”孫宇心中有數，不過突發感慨罷了，千辛萬苦拿下的三州之地，如何能夠輕易放棄。

“敢問侯爺，今後憑借海貿之利，我忠勇軍必将富甲天下，可畢竟地少人寡，實力不顯，如何立身于天下？”徐易如今是徹底綁在孫宇的戰艦之上，這水師跟海貿，即将步入正軌，若想進一步增加實力，就該擴大地盤了。

“無非東西兩條路，看情況吧，南越與咱們有仇，動手方便些。而且之前與陛下有過謀劃，這南越與大宋暗通款曲，如芒在背，早晚得拔掉。”之前跟李煜畫的大餅，正在慢慢實現，既然大琉球島的開發逐漸走上正軌，那就該動手削弱南越國了。

“直接打到福州城下？”徐易直接在甲闆上坐下來，如今的忠勇軍看似強大，但若真的跟南越一絕雌雄，恐怕力有不逮。南越國不僅富庶，而且人口地盤，皆數倍于忠勇軍。

“将他們趕到閩江北岸，若是他們不願放手，那就耗死他們。”孫宇有十足把握，将南越國在閩江南岸的勢力全部拔除，畢竟他可是有三千騎兵在手，如今已經初步形成戰力了。

南越國實力确實比自己強，可自己不是孤軍奮戰，他們不敢将所有兵力部署到福州，那樣的話，李煜應該不介意兵發杭州。

“不錯，那之後呢？”徐易頻頻點頭，這種謀劃，算得上腳踏實地，隻是對實力的增加，不夠明顯。

“先生，飯要一口一口吃，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陸上不可爲，那就從海上，掐斷他們的航線，斷其海貿。”孫宇想要圖謀南越，無非兩條路，壯大己身，削弱對手。

“嶺南那邊，侯爺就沒有想法？”徐易覺得，南漢雖然地盤不小，但大部分地方，人煙稀少，況且朝堂上下，一片烏煙瘴氣，實力比起南越，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嶺南？算了，不宜處處樹敵，先壯大己身。”攏共兩個鄰居，全部幹一仗，傳出去也不好聽，主要是孫宇也沒把握。南漢的興王府，離漳州，急行軍不過三五日。就算再腐敗，這皇帝身側，那也少不了精銳。

如今南漢的皇帝是劉鋹，其人愚昧，大權交于宦官跟女巫之手，若是有合适的借口，搶一塊地盤倒是還不錯的。

“嗝~，渴死我了。”次日天方破曉，陳啓霸掀開老程壓在他身上的臭腳，揉揉腦袋，朝着桌子走去。一把抓起茶壺，直接朝嘴中灌，隔不隔夜的，都無所謂了。

“陳将軍，一會要開炮了，你們快點。”陳河挨個房間敲門，孫宇此番搞這麽大動靜，他也是滿懷期待，指不定這大殺器，當真能夠帶來驚喜。

“知道了，馬上就來。”原本還有些渾渾噩噩的陳啓霸，頓時清醒了，連忙伸手去推貪睡的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