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肅等了好久,城頭依然沒有音信,有些不耐,本想一走了之,回營禀報,可看在孫光憲的面上,終究忍了下來。
“宇文先生,煩請稍等一會。”雖然城門開不得,可這城頭還是能上的,畢竟是節度判官,也是江陵城中的高官了,守衛都是認得的。
“孫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高将軍人呢?怎麽還不開門?”宇文肅感覺有些不對,這事情應該高繼沖親自出面才是,哪有繼續讓孫光憲代勞的道理。這都萬事俱備了,還沒見高繼沖露過面。
“宇文先生,這事,在城頭上,一時半會說不清。最多半個時辰,一定開城門,我與你親自往慕容大将軍面前分說。”自己這是被高繼沖當了棋子了,雖然不知道高繼沖爲什麽不直接跑,反而花大價錢,讓自己拖了幾天,但肯定有他的用意。
“如此也罷,再等一會吧。”宇文肅搖搖頭,能開城門就行,别的事情都先放一邊。
半個時辰還沒到,城門就緩緩打開,守衛将武器都扔在地上,排列兩側,孫光憲當先出城門尋宇文肅去了。宋軍陸續接管城防,投降的士兵都安頓在城下,等待大營的指令。
“你說什麽?高繼沖跑了,還帶走了全部的精銳跟物資?”慕容延钊怒火中燒,這他麽玩我呢,要是之前繼續攻城,怎麽說也能留下點,如此倒好,成了一座空城了。
“大将軍息怒,下官也被耍了,還請大将軍稍息怒火,這後面,指不定還有别的緣由。”這高繼沖夠狠的,留下自己一個人承受慕容延钊的怒火。
“什麽意思?”慕容延钊一愣,這城都搬空了,還能有什麽幺蛾子。如今城防已被宋軍接管,任他大羅神仙,也改變不得了。
“下官覺得有些蹊跷罷了,早些時候走,也是走得了的,何苦要兜這麽大個圈子,這裏面,指不定有什麽門道。”孫光憲覺得,高繼沖肯定不是爲了坑自己,完全沒必要啊,大不了一刀宰了,自己也反抗不來哇。
“宇文先生如何看?”慕容延钊腦門疼,這事還得想法子跟官家解釋,貪财無所謂,這搬空江陵城的鍋,背不得啊,明顯超出官家容忍的極限了。
“此事必有蹊跷,不知這高繼沖,逃往何處,若是知道去向,還能猜測一二。”這一點線索都沒有,宇文肅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面猜,一頭霧水。
“下官也是不知。”看見倆人将目光看向自己,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兩天盡在被俘的騎兵裏面轉悠了,想着混個臉熟,以後指不定還會打交道。
“先入城再說,騎兵可在?”這江陵城中,對大宋最重要的就是戰馬跟騎兵,隻要這些給弄回來,别的都還能解釋。
“大将軍放心,這幾天,騎兵都是下官親自照料,都好着呢。有些受傷的,也都安排大夫在治療了,很快就能痊愈。”留下的都是輕傷或者沒受傷的,痊愈不過是時間問題,但這卻是他孫光憲最大的依仗。
“如此便好,傳令下去,不得擾民,違者軍法從事。”慕容延钊點點頭,這江陵城總算拿下了,以後就算是大宋的地盤了。這土地上的人,以後也是大宋子民,就當積德行善了。雖然有慕容延钊的命令,但是一些騷擾搶劫還是難免的,殺人放火之類的,肯定不
會發生。
半個時辰後,慕容延钊聽着手下的彙報,雙手捏得關節嘎吱作響,如今這江陵城内,别說戰馬了,驽馬都看不見一匹。
“孫光憲,你該如何分說?”慕容延钊覺得自己被耍了,老子要的是騎兵,騎在馬上的那種,不是如今這三千多會騎馬的步兵。而且這全身上下,被剝個精光,連皮甲都沒有一塊,要想形成戰鬥力,除了人,全部都得從頭再來。騎兵最精貴的是人嗎?大宋有的是人,精貴的是戰馬啊。
“大将軍饒命,這江陵城内,下官根本做不得主啊。”孫光憲也不知道高繼沖做得這麽狠,再說就算知道了,他也阻止不了啊。如今這高繼沖拍拍屁股走人,不知道去哪潇灑去了,帶着這麽多精銳跟物資,去哪都不會難過,他就慘了。
“還請大将軍網開一面。”宇文肅歎口氣,這個鍋有點重啊,自家大将軍肯定不願意背的,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幫忙求求情。不然的話,直接砍了,都是說得過去的。
“先在城内安頓民生,過幾日去開封,結局如何,看天意。至于這奏折,就由先生來辦吧。”慕容延钊歎口氣,宇文肅的面子,還是要賣一點。讓他先在城裏做點事情,回頭再奏折裏潤色一下,命應該能保住。
孫光憲大喜,不死就成,以後有宇文肅這條線,抱上慕容延钊的大腿,混個一官半職,那是早晚的事情。
等到宇文肅跟孫光憲出去,慕容延钊陷入沉思,如果他是高繼沖,該何去何從。
“來人,派斥候,過江去打探消息。”慕容延钊想了半天,覺得這高繼沖最有可能的,就是去了南楚地界。如今的南楚地界,一片混亂,他帶數千精銳進去,隻要不遇到兩邊的主力,那絕對的遊刃有餘。
“啓禀大将軍,沒有船,暫時過不了江。”這段時間,江水比較湍急,若是沒有船隻,根本過不去。
“這偌大的江陵城,連艘船都沒有?”慕容延钊突然覺得,這高繼沖真他娘的人才,難不成連漁民的船都收繳了?
“大将軍,真沒有,早在一月之前,所有的船隻,都被征用了,如今是一艘都沒有。”斥候營的首領也是沒辦法,這總不能遊過去吧,跟找死有什麽區别。
“那就出去找,江陵找不到,就去周邊各鄉各縣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了。”慕容延钊覺得,自打此番出征,就沒有順暢過,莫名的憋屈湧上心頭,雖然占了江陵,可一點勝利的感覺都沒有。
斥候營首領告罪一聲,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飛快跑出去找船去了。
這會的孫宇,正在刺史府的後院轉圈,今天一早琚瑤就喊肚子痛,慌忙叫來穩婆,說是要生了。孫宇就在院子裏轉來轉去,一顆心七上八下,連飯都吃不下,這還是頭一遭。
“啊~”琚瑤在屋裏一聲痛叫,孫宇顧不得穩婆的囑咐,直接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侯爺,你快出去啊,女人生孩子,不吉利啊。”穩婆急了,這女人産子,那是要見血的,侯爺這般人物,怎麽能接觸這種晦氣。
“哪門子不吉利,做你該做的事情,一切順利,少不了賞賜。”孫宇從侍女手中拿過濕布,一把擰幹,坐在床頭,給琚瑤擦拭額頭的汗水。
“用力,再
堅持一下。”孫宇一隻手握住琚瑤的手,将布遞給侍女去搓洗。
琚瑤聞言,死死咬住嘴裏的木棍,繼續用力。孫宇能在一旁陪着, 就算去死,她都不怕。
一刻鍾、兩刻鍾......
“哇~哇~”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響徹整個刺史府,就連前院辦公的徐易,都聽見了,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侯爺算是右後了。他們這些做屬下的,知道夫人要生産,也是擔驚受怕,總算過去了。
“侯爺,是個千金。”穩婆将孩子擦拭一番,心中暗叫運道不好,若是個兒子,那才叫不得了,可是侯爺的長子啊。
“是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知道嗎?”孫宇言罷,一名侍女抱着一個剛出生的男嬰,走近卧房,放在了女童的旁邊。
“侯爺說得對,是,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大喜啊。”穩婆一下子就懵了,然後反應過來,趕緊跪下了。
“好!賞!重賞!回去收拾一番,将信息傳出去,然後就随着我的人,去礦山住幾年,将養身體。凡是對本官有功之人,斷不會落個沒下場。”孫宇抱起女兒,逗弄一番,小家夥總算不哭了。這個男嬰,他早就讓特種營去尋了,昨天剛剛出生,孫宇此舉,純粹是爲了保護自家女兒。
“郎君,給我看看女兒。”琚瑤口中的木棍已經拿下了,疼到虛脫,好不容易恢複了一絲力氣,側着頭說道。之前孫宇就給他說過再找一個孩子,養在膝下,雖然不理解,可終究沒有反對。
“你先好好休息,不能抱孩子,先看看就成。”孫宇将孩子靠近,給她看一眼。
“眉目之間,倒是像郎君多些。”琚瑤看了一眼,雖然剛出生,眼睛卻極爲有神。這會已經不哭了,正在滴溜溜亂轉,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自己。
“那是自然,爲夫的孩子,總是要有些像的。”孫宇哈哈一笑,交待侍女照顧好琚瑤跟孩子,他先出去,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徐易。
“侯爺,生了?”孫宇剛出後院門,就看見張大虬坐在門口等着呢。
“雙胞胎,一男一女,湊了個好字,你怎麽回來了?”張大虬之前留在泉州那邊的,畢竟泉州新附,不留點信得過的人手,如何能夠放心。
“這個,也沒什麽事情,人手都留在那了。我算着日子差不多,就趕回來了,想着能吃上滿月酒。”張大虬搓搓手,還是侯爺厲害,一次就倆孩子,兒女雙全了。雖然他如今也是在忠勇軍任職,但也是國公府的家仆,這主家生子,知道了肯定要來道喜的。
“提前擺酒,吃完趕緊走。”孫宇擺擺手,他等孩子滿月之後,也要出發去泉州,今後幾年的重心,不在劍州了,畢竟港口在泉州。
“侯爺,給國公府報喜沒有,全叔估計等着呢。”張大虬覺得這事吧,肯定得跟江甯那邊說一聲,這算是國公府添丁進口的大事。多少年了,總算能夠喜慶一下,就算他們人不在江甯,府裏也能張燈結彩,熱鬧一下。
“嗯,一會就去寫。”家信,孫宇沒有讓别人代筆的打算,不僅得給全叔,還得給青兒去一封信。上次給青兒寫信,還是在入泉州之前了,這次回劍州,倒是收到了青兒的來信,還未想好怎麽回信,就去了武昌,給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