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客官,您看,是不是先簽個契約?”牙人一臉小心的看着徐易,直接帶過去看,萬一後面跳過自己,他就一文錢好處都沒了。
“本官乃是劍州司馬徐易,如何會貪你這點小錢,快點帶我過去,晚點天都要黑了。”徐易亮明身份,對方乃是寡居婦人,天黑去,實在有礙名聲。
牙人上下打量一番,倒是信了,畢竟這麽體面的瘸子,劍浦城内,好像也就是司馬大人一個,當即帶着徐易往前走。
“還沒到?”眼看都要出城了,徐易忍不住問道。
“司馬大人,她一個婦人,帶着個拖油瓶,如何住得起這城裏的房子,前面就快到了。”牙人扭頭說道,這城裏房子好是好,價錢也是很貴的,沒點積蓄,如何住得起。
城外路邊的茶肆中,徐易見到了柳家娘子,她如今在茶肆中幫把手,換得晚上在此歇腳的便利。這茶肆近幾日也沒了生意,店家準備将茶肆給關了,柳家娘子正爲此事發愁呢,聽說徐易要找人幫忙帶孩子,自是忙不疊地應下來。
徐易看了一眼,雖然穿得是滿身補丁,不過漿洗得還算幹淨,補丁上的針腳也挺細密,是個愛整潔的。
“走吧,去牙行立個契約,這事就成了。”徐易點點頭,對這個結果頗爲滿意,立了契約,這事就趕緊定下來了。
柳家娘子也不多言,去角落将獨自玩耍的孩子抱起,母子倆人的行李,也就一個小背囊,背上就走。臨走前,自然不忘跟茶肆的店家道謝,沒有他們的收留,連個落腳地都沒有,牙人也沒法尋到她,做人,得有感恩之心。
“畫個押吧。”牙行内,牙人将徐易簽完字的契約遞給柳家娘子,順手将毛筆遞過去。牙人估摸着,這婦人也不會寫字,随便畫個圈,就算完事。
“我先看看。”出乎兩人的意料,柳家娘子居然當着他們的面,将契約拿起來仔細打量,然後在角落裏寫下自己的名字。
“你認得字?”徐易一看,倒是覺得有些奇了,這劍州的識字率可是低得很,一個寡居婦人,居然認得字,還會寫自己的名字。
“年幼時,家中條件尚可,上得幾年私塾。”柳家娘子點點頭。
徐易看了一眼她的簽名,不像隻上過幾年私塾的樣子,倒似常年練字之人寫出來的,不過也懶得多問,差不多就行,帶回去幹活。
話說孫宇這邊,已經在大峽谷的工匠營了,今天特意帶了點飛天酒,跟三位大匠師一起痛飲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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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來嘗一嘗,這是我們之前弄出來的美酒,這釀酒的工具,也是你們帶人打造的。”孫宇讓陪坐的惡狗,給三位大匠師滿上。
“大人,這仗,打完了?”錢師傅試探着問道,他們是山中不知歲月,隻知道孫宇要去打仗,至于跟誰打,打多久,那是一概不知。
“打完了,要過一陣太平日子了,不過啊,你們不僅沒得閑,還得再操勞幾分。如今呐,這士兵是越來越多了,武器甲胄缺的厲害。”孫宇端起酒杯,輕咂一口,仗是暫時不用打了,但是不能沒有打仗的能力啊。
“大人放心,這事
包在我們三把老骨頭身上,不過這人手,還是少了些。”如今的工匠營,那是清一色的熟練工,加上流水線的生産方式,基本已經到達極限了,很難再有提高了。
“今後,大軍分地駐紮,包括新兵營,也要分兩地。這來來回回的運輸,太過麻煩,本官在泉州,新設了一個工匠營,想要調派一大半人手過去,今後這裏,三位留一個就成。”孫宇示意三人邊吃邊聊,往後重點肯定在泉州那邊,孫宇短期的發展,隻能依托海洋。準備先将大琉球島給開發一番,但是這人口是個問題,隻能先想辦法移民一部分過去了。
“大人,這泉州是不是很繁華?”何師傅早年也隻是聽别人說過,卻還沒有真的去看過。
“老何,你想什麽呢,咱們都是有大秘密的人,嘿嘿,去了泉州,也得繼續山溝溝裏窩着。”梁師傅看得開,隻要能夠衣食無憂,一輩子在這裏都無妨。畢竟這年月,沒出過鄉的比比皆是,這大峽谷的地界,不比鄉小,人也多得很。
“沒那麽誇張,等再過兩年,就會寬松一些。”火炮這事,也不用一直保密,等戰場上暴露了,這也就不是什麽機密了,他們出門,給安排些護衛就成。
“大人,我願意去泉州。”何師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早就想去見識一番泉州的繁華,有此機會,不容錯過。
“大人,我也願去。”梁師傅倒是沒什麽特别的緣由,隻是覺得,那裏比這邊更需要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大人給的,既然大人需要,那就去,在哪不是幹活呢。
“好,那這裏以後就由錢師傅負責,等過完年,我安排人送你們過去。跟下面的人,還有家眷,都通知一番,别到時候沒個準備。”這可不是送兩個大匠師去就行的,得把他們下面的人,基本上全部帶過去,包括他們的家眷,如此,泉州那邊的工匠營才能快速步入正軌。
“大人放心,等到了泉州,咱們一定好好幹活,絕不給大人丢臉。”何師傅酒量一般,兩杯酒下肚,有些微醉,聽說泉州那邊工匠營已經有人在做了,自然要給自家大人掙些臉面。
“你們此去,其他都是次要,我要鑄四十二門火炮,炮彈比現在的尺寸要大一些,暫定八寸,你們先琢磨起來,也可以試鑄一門。射程,怎麽着也得四裏地開外吧。”四裏地,是孫宇的底線,如果沒有這個射程,對方的快船很容易突圍近身,那就變成了接舷戰了。至于炮彈的尺寸,那是爲了威力考慮,炮彈越大,攻擊力越強。
三位大匠師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點點頭,聽起來很遠,實際上并不算太難。如今的火炮,隻要加厚加長一些,打個兩裏多地,不過是等閑,隻要舍得用料,四裏地不難。關鍵是鑄造這麽大的鐵器,得摸索一陣子,不然裝多藥量,肯定容易炸膛。
次日,孫宇又去了炮兵營地,通知了明年開春,先調一百名炮兵去泉州,參加水師。一衆炮兵本來還有些怕海,可聽說那船,比他家房子還要大得多時,心就定了下來。這麽大的船,再加上火炮,海怪見了也得跑啊。
整個大峽谷猶如過年一般,熱鬧無比,好些人知道自己即
将離開這兒,去到泉州,免不了跟三五好友道别。
南平少主高繼沖,如今已經是正兒八經的荊南留後了,他的叔叔也就是前荊南節度使高保勖已經入土爲安,隻要得到大宋趙氏的一紙任命,那就稱謂荊南節度使,名正言順的一方之主。坐在高繼沖對面的,乃是劍州商行的蘇管事。能夠以一介管事身份,就跟堂堂節度使平起平坐,對而飲宴的,也就隻有隻有他蘇管事了。當然,高繼沖不是給他面子,而是給他後面未曾謀面的兄弟孫宇面子。
“孫兄之文才武略,當真令人歎爲觀止,已然坐擁三州之地。”高繼沖放下書信,裏面大多都是孫宇的一些寒暄,也稍待了幾句彰泉之地的形勢,雖然言不過寥寥,但是高繼沖能夠感覺到那份氣勢,頗爲神往。
“大将軍,有些事情,我家大人在信中不好明言,他頗爲憂慮大将軍的處境。”蘇管事放下筷子,歎口氣,這些都是孫宇交待好的。
“爲何?”高繼沖一愣,他在這好好的,如今麾下兩萬多精銳,刀兵犀利,還打算往南邊擴展一下勢力範圍,誰叫他們南楚内亂,打得一塌糊塗。
“我家大人說,趙宋必然要摻和南楚形勢,若是所料不差,不久就會安排人來江陵,找大将軍借道。”蘇管事說完,端起酒杯,抿一口,這飛天确實烈。
“若是趙宋插手,這事還真的難辦,那就隻能坐山觀虎鬥了。”高繼沖雖然熱血,卻不是無腦傻蛋,趙宋勢大,豈能在他嘴邊搶食。
“不僅如此,大人曾言,若他爲趙宋之主,必然要行假途滅虢之事。對待黃袍加身的從龍功臣,尚且奪權罷用,更何況大将軍這樣的。”蘇管事邊說邊夾起一塊魚肉,甚是鮮美。這天寒地凍的,魚肉極爲少見,但是高繼沖何等身份,自然是想要便能有。
“假途滅虢?豈不是師出無名?我南平自問對趙宋禮敬有加,必不至此。”高繼沖不太相信,自古打仗,講究個師出有名。趙氏自稱皇帝,如何能行此不義之事。若是真來借道,就借于他,找不到借口,自然不好動手。
“大将軍早做準備,别到時亂了手腳,爲賊人所趁。當然,我家大人也說了,若是大将軍能夠投靠趙宋的話,性命應該是無礙的,隻是圈養罷了。”蘇管事一邊說,一邊看着高繼沖的神情。
“高某潇灑慣了,吃不了他趙氏賞賜的那碗飯,告訴孫兄,請他放心,我自會小心提防。”這片基業,乃是他爹留下的,高繼沖自視甚高。就算不能在他手裏發揚光大,也不能就随便丢棄了,至于被圈養這事,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蘇管事一看對方這神色,就知道所言不虛,等趙宋大軍來襲,應該可以制造點麻煩。
“哦,我家大人還有一物,送于大将軍,差點給忘了。來啊,把箱子給擡上來。”蘇管事起身,沖着外面的随從喊道。
“這是何物?”高繼沖一愣,隻見此物通體由黃銅打造,外側像一口鍋,中間卻是突起老高,還開着口子。
“火鍋,大将軍稍等,片刻就好,保證大将軍吃完,終生難忘。”蘇管事之前忘記了,光顧着試探高繼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