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武軍若想奪回永泰縣,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沿着溪水逆流而上,另外一條就是走今日騎兵營走的路,出閩清縣,翻山越嶺而來。孫宇這些時日,除了加固城防,還在北門二十裏外的清涼鄉設了一道卡,修築簡單的工事,若是北邊有敵來,可以提前預警,也可以從城内發兵阻擊。
直到陳啓霸等人重新圍困莆田縣城的第二天,孫宇才得到錢仁俊回師福州的消息,立刻将特種營士兵都派出去,打探敵軍的動靜。
出乎孫宇的意料,錢仁俊并沒有一回來立刻發起攻擊,反而在下遊修築防禦工事。好像暫時不準備拿回永泰縣,隻是防着不讓劍州軍殺到福州腹地,另外一條山路,就是通完閩清縣的,也同樣開始修築關卡,基本跟清涼鄉孫宇修築的關卡隔着山谷對望。
如今已經入了深秋,閩地溫度尚可,北邊應該已經很冷了。糧食早就全部入倉,孫宇覺得應該加強一下莆田跟永泰縣的聯系,确保自己對這裏的統治。
永泰縣新任縣令,是孫宇從泉州調來的,名爲何梵。之前不過是州府衙門的從八品,如今升到一縣正印官,雖然這裏剛剛拿下,随時面臨對方反撲,卻也劃得來。
“盒飯,你給算算,若是将從這裏到莆田的山路給休整一遍,要雇多少人手,多久能完工,花多少錢?”對于何梵這名,孫宇聽一次就記住了,一直都這麽叫。
“大人,這個工程太過浩大,得看您要修成什麽樣的水平。”何梵腦門有點疼,這差不多兩百裏山路,就算簡單翻修一下,也是了不得的工程,勞民傷财啊。
“士兵能夠快速通行,最好馬車也能走,你給算算。”孫宇對這修路也不太懂,特别是山路,不好搞。如今水泥産量還是太少,況且就算夠,也不能用在這個地方,這條路純粹是爲了方便支援永泰縣。
“屬下算一算啊,若是馬車能過就行,不追求速度的話,就簡單一些。若是工具齊備,一支百人隊伍,一天能夠修半裏地,若是一千人的話,那就得四十天完工,當然下雨天得順延。每人每月連吃喝帶工錢,怎麽也得二兩銀子,畢竟是重活,合計得差不多三千兩。工具這塊開支得兩千兩左右,五千兩能成。”何梵拿起算盤一通撥弄,就報給孫宇答案。
“征召一千五百人,預算八千兩,一個月完工,能不能做到?”此時已然深秋,得趕在下雪前弄好,不然拖到明年,就耽誤春耕了。
“成,沒有問題,屬下這就去頒布告示,最多三天,立馬開工。哦,大人,這工具可能不夠,你看商行那邊能優先供應不?”這都是山路,少不了要平整路面,都是些大石頭,費工具啊。
“可以,這個沒問題,你去商行那邊,将他們管事的叫來。”孫宇的軍隊開到哪裏,劍州商行肯定是立馬跟進,這永德縣的劍州商行,已經開了好幾天了,裏面各式商品都很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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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宇跟管事的交待一聲,先去泉州其他地方的商行調來一批應急,後面再從劍州那邊多運些過來。如今孫宇是越發感覺在泉州再成立一個中心的好處,這來來去去的物資轉運,太耗時間了。這德化縣跟永春縣一帶,也是
有鐵礦的,不如将順昌縣那邊的礦場調撥一批人手過來,成立新的煉鐵基地。
福州的錢仁俊改變主意了,就他目前的兵力,去攻打險要的永泰縣,風險太。劍州軍随時都能從莆田縣得到兵力支援,那不就是将雙方戰場從江口鎮搬到了永泰縣,對方還多了幾千人馬。而且這永泰縣的地勢加上城牆,比渡江還要艱難,此戰把握不大。
既然現有的軍事實力解決不掉,那就上書朝廷,讓上面來決定。這事傳出去肯定讓他仕途不利,可也總比瞞報強,畢竟這福州這麽大,他如何能攔住悠悠衆口。
十一月上旬,衡州張文表率部克潭州,周保全率殘部退守嶽州,朗州楊師璠聚集萬餘精銳,欲南下讨伐張文表。寒冷的北風帶來一場大雪,将整個楚地的蠢蠢欲動全部掩蓋,靜待來年。也包括南平的高繼沖,原本雄心壯志,準備南下撈一票的他, 也隻能按捺内心的悸動。
直到十一月下旬,趙匡胤才收到周保全請求出兵的奏折,當真是瞌睡來了枕頭,立刻朝着趙普府中走去。這次連弟弟趙光義也不叫,就隻有他一個人。
趙普正在書房烤炭盆,手上拿的是南邊越國送來的信,随信還有一批财貨,送于趙普。趙普對于周邊藩屬國送來的東西,一向謹慎,就怕落個叛國的罪名。但是這南越國不一樣,不僅跟大宋不接壤,而且他們的王室傳統非常優秀,無論誰占據中原,他們就跪舔,搞得一般人都不好意思找他們麻煩。趙匡胤對南越國也頗有拉攏之意,若是以後攻打南唐,有南越國助力,那可要輕松得多。話說這南越自打立國之後,就沒怎麽對外戰争過,隻有在南唐滅閩的時候,下了一次黑手,就那次占了福州。
“這事不好辦啊。”趙普打開信件一看,裏面是希望大宋向南唐朝廷施壓,歸還無故占領的永泰縣一事。趙普對這劍州軍以及孫宇沒什麽了解,主要是因爲靖安司這一年基本都對内用力了,就連南楚周行逢去世,大宋朝廷都不知道。
趙匡胤到趙普家,那是輕車熟路,大雪天的,趙府大門自是關好了,門子估計都去躲懶了。趙匡胤往門口一立,自然有親随前去敲門。
趙府看門的老漢,打開門一看,就立刻跪下了,這皇帝基本上每個月都來,他自然是熟悉的。
趙匡胤擡腳就往裏面走,絲毫沒有做客的覺悟,經過門子身邊的時候,才說了一句平身。看門的老漢自然想去彙報的,可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搶在皇帝前面走啊。
“草民加過官家!”趙府管家看見有人往後院去,那是趕忙過來看看,這大雪天的,居然是皇帝。能當管家,自然比看大門的有見識,跪倒在地的那一瞬間,就吼了一嗓子,算是提醒一下後院的趙普。
趙普正在琢磨如何在朝堂上說起這事,被管家這一嗓子直接給吼懵逼了,那七八箱财貨還在後院的走廊上堆着呢。
趙普想藏起來也來不及了,将書信往懷裏一收,顧不上整理衣帽,就直接出了書房,若是能在趙匡胤看見财貨之前擋住他,帶到前院,這事就算過去了。
趙普剛出書房門,就知道晚了,趙匡胤已經進了後院,看
見了那堆箱子,好像很感興趣。
“官家,這開不得啊!”眼看趙匡胤伸手準備開箱,趙普靈機一動,吼了一嗓子。
“爲何?裏面有寶貝不成?”趙匡胤呵呵一笑,這箱子的造型,一看就不是中原之物,肯定是有人給趙普送禮,被自己撞個正着,不知這趙普該如何處理。下面人收受一些好處,隻要不過分,趙匡胤倒不會過分追究,水至清則無魚嘛,可這後院的财物數量,明顯超過了他能夠承受的限度。
“官家啊,可不能打開,這都是南越國使臣送來的,臣本想直接拒絕,誰知那人丢下财物就跑了。這大雪天的,馬車難行,就暫時在這安置一下,明日還準備送去鴻胪寺清點,若是這開了蓋,就說不清了啊。”每個箱子上都貼好了封條,一旦打開,就再也恢複不了。鴻胪寺是負責接待外交使節的,鴻胪寺清點之後,可以将财物當作使節敬獻收入國庫。趙普之前當然沒有這個打算,可如今被撞破了,隻能硬着頭皮說道,住得離皇城太近,不是好事啊。
“老趙你有心了,朕在此,你怕個什麽,全部打開。”趙匡胤一揮手,手下随從紛紛上前,将八口箱子全部打開,趙普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麽,可一看這架勢,也隻能憋回去了。
趙匡胤挨個看過去,眼睛都快直了,裏面都是少見的寶貝。最大的一口箱子裏,裝了兩幅罕見的象牙,長度在五尺以上,若是請能工巧匠細細打磨,這得做出多少精品。其他箱子裏還有很多珍貴的珊瑚、夜明珠、珍珠、狗頭金、香料等等,不一而足,反正他之前當殿前都檢點的時候,沒見識過這麽多寶物,後來得了皇宮内庫,這才算漲了見識。
“老趙,看來這南越國以爲大宋都是你做主啊,居然如此大的手筆。”趙匡胤拿起一塊狗頭金,入手極沉,估計不下千兩。這一塊狗頭金的價值就超過萬兩白銀,這南越國還真是富有。
“官家折煞臣了,南越之人偏鄙,不敢立于官家面前,怕有所冒犯,因此想讓臣代爲陳訴一二。”這大雪天裏,趙普的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内心備受煎熬,官家心思如今越發難以揣測了。
“妾身見過官家。”趙普妻子魏氏,拎着食盒走過來行禮問候。
“嫂嫂無需多禮,快快請起!”趙匡胤看見魏氏,依舊穿着樸素,終究有些相信了趙普剛才的那番說辭。
“嫂嫂,這一箱算是朕送于你的,以前嫂嫂對我跟光義照拂頗多,無以爲謝。”趙匡胤指了其中一箱,大概價值萬兩左右。
“官家,這是哪來的?妾身受不起,這也太貴重了。”魏氏也是有見識的,轉頭一看,箱子裏光是珍珠瑪瑙就值數千兩。作爲府中唯一的女主人,這宅子裏的事情,如何能瞞過她的耳目,如此說,也是爲了打消趙匡胤的疑慮。
“受得起,朕說受得起,誰敢反對?”趙匡胤呵呵一笑,将最後一縷疑慮壓到心底,魏氏跟趙普多年夫妻,想必趙普确實沒有獨吞的心思。
“妾身謝過官家,我兒承宗的聘禮總算有着落了,快點,搬到後院去,就放在我床下,不然晚上如何睡得着。”魏氏聞言,喜滋滋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