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說明他沒有投降的意思,等他有這個心了,自然會有機會。如今外面如何了?”這城池關了好些天了,他對外面也是一無所知。
“我也不知道,如今連鳥都飛不進來,雙方應該是隔江對峙吧。”楊啓風覺得宋無冕說的沒錯,如果對方有意投降,就算自己不上門,他也要想法子接觸劍州軍。
“估計等外面打一仗,這鄧茂就該有決斷了。”宋無冕将楊啓風請到屋内,吩咐下人端來茶水點心招待,鄧茂這明顯是怕下錯注,想等局勢明朗了再決斷。
“也是。”楊啓風點點頭,如果自己是這鄧茂,此時押上身家性命,實爲不智,風險極高。隻要雙方打上一仗,就看得明白了,彼時再下注,起碼性命無憂。
楊啓風看見一個大絡腮胡子漢子,端着一個托盤,上面除了茶水,還有一些點心,看來這宋家連個侍女都沒留下來。
“楊校尉,請用。”宋無冕指了指茶水點心說道。
“這真的是點心?能吃?”楊啓風拿起一塊黑不溜秋的玩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該不會有毒吧。
“哈哈,那個,都是些糙老爺們,剛開始我也不适應,過兩天就好了。”宋無冕笑笑,抓起一塊往嘴裏塞去,這玩意雖然口感不好,但是挺扛餓的,反正比餓肚子強。
“過兩天?手藝進步這麽快?”楊啓風咬了一口, 除了難吃,愣是沒吃出來是什麽味道,趕緊喝口茶,将它吞下去。
“那倒不是,是吃習慣了。”宋無冕吃完一塊,又抓了一塊,好像味道不錯的樣子。記得那天修築防禦工事,晚上太餓了,隻有這玩意吃,他一口氣吃了十幾塊,以前望海樓的糕點,他一口氣也吃不了這麽多。
“侍女都全撤走了?”楊啓風還是有點難以置信,這宋家大公子,居然能吃這種苦。
“嗯,兵亂嘛,女子、特别是年輕漂亮的,最爲可憐。與其留在這擔驚受怕,不如出去躲躲。其實這也沒什麽,你說以前我們在海上,有一次碰到海盜了,糧食都全部收繳了,不也回來了。”宋無冕想起那段日子,是真的苦,每天就靠一張破網,打到魚就吃生魚肉,沒有的話,就隻能餓着,在海上愣是扛了十幾天才靠岸。
楊啓風點點頭,若是大戶人家都如這宋公子一般,想必天下能太平些。
整個晉江防線,由帶領三團的鄭屠防守最下遊,孫宇親自帶着親兵營協同,後方還有圍繞着泉州城的騎兵作爲策應,此處防守最完備。居中的是陳啓霸的二團,雙方抵達的時間最短,可以有效策應,最上遊的程鎮北的一團,防守任務最重,孫宇這邊趕過去要四個時辰。
以孫宇的推測,這張漢思渡江之後,最想去的肯定是泉州城,隻要進了城,攻守之勢爲之一變。與鄧茂兵合一處,麾下兵力超過兩萬,又占據泉州城之險要,孫宇斷無攻克之可能,隻要己方糧
草物資告急,隻能灰溜溜退去,他甚至可以尾随追擊。
雖然對方在營地外堆放了不少的木闆船隻,作出渡江的姿态,可隻要對方一刻沒有發動大軍渡江,他就不會下令點燃烽火。誰知道張漢思帶着主力躲在哪?大白天的,江面一覽無餘,根本不能傳遞消息。
“大人,你看,烽火!”鄭屠看見遠處沖上天空的濃煙,根據其位置判斷,應該是一團的程鎮北所部。張漢思居然選擇了最上遊的位置渡江,當真出人意料。
“鄭屠,我先走一步,你留兩個營在此守衛,然後立刻出發北上。”孫宇暗罵張漢思老奸巨猾,對面的營地竟然是個空城計,程鎮北的一團,應該能擋住一陣子,希望陳啓霸能夠早點趕到。
鄭屠留下兩千人,剩下的三千人片刻之後,也陸續開拔,臨走前還歎口氣,自己這什麽運道。估計去了也就是收拾殘局的份,那兩位的勇猛,他可是清楚得很。
鄭屠不停催促手下,隻求趕快一點,能夠喝口熱湯。
一個多鍾頭後,孫宇趕到了陳啓霸的營地,留守的士兵告訴他,陳啓霸看見烽火就立刻發兵了,這會估計已經到一團所在位置了。孫宇松了口氣,這就好,就怕霸虎耽擱時間,總算沒讓自己失望。
“大人,那邊怎麽也有烽火?”士兵指着孫宇來的方向說道,那不是三團駐地麽。
“不好,上當了,計中計。”孫宇猛地一回頭,三團留守兩千人,還有騎兵營策應,若是敵軍少于三千人,占據地利,根本不用點燃烽火。肯定是張漢思那個驢養的,根本就不是空城計,而是兵分兩路,聲東擊西。
“快、快,趕快回去。”孫宇沖着惡狗吼道。
惡狗扯着大嗓門一喊,整個親兵營立刻原地轉了個身,開始小跑往回路走去。
鄭屠出發的晚,速度也比不得孫宇的親兵營,剛走到半道,就發現後方的濃煙,立刻掉頭回返。他相信自己的部下,必然是有抵禦不了的敵軍,才會如此。
一個時辰後,回返而來的鄭屠,猶如受傷的孤狼,恨不得仰天長嘯。對方前鋒已經渡江成功,他一手帶出來的隊伍,正在被對方圍殺。
張漢思起碼在此準備了八千精兵,占據地利的兩千劍州軍士兵根本抵擋不住,卻絕不退讓。如今清源軍士兵大半已經渡江,正在将劍州軍士兵切割成兩半進行圍剿。對方重甲步兵太多,剛剛趕來的少部分騎兵也隻能在外圍放弩箭攻擊,難以阻止清源軍士兵的切割。
“沖啊!”
鄭屠抽出長刀,往前一指,當先朝前沖去,後方士兵緊緊跟上。
鄭屠帶着近衛營跟刀盾營,直接撞入清源軍士兵中,戰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長槍營的前排豎起一片大盾,弓弩營對着後面正在渡過浮橋的清源軍士兵發起攻擊,箭雨不斷,鮮血瞬間染紅了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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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屠所帶
的士兵,連續趕路,體力明顯不如對方,終究擋不住對方的進攻。長槍營已經被對方突破,刀斧手在弓弩營中左沖右突,劍州軍士兵傷亡慘重。
鄭屠有些絕望,擋不住了,他不會有援軍了。他回頭朝着北邊看去,正好看見一騎從北疾馳而來,那一定是大人,可惜親兵營并不是都有快馬,自己對不住他,沒有擋住敵軍。
“兄弟們,爲了大人,随我沖!”鄭屠一刀砍翻一名敵軍,朝着周邊的士兵吼道,他看見了對方的大旗,旗下有一人全身着甲,正在凝望着這裏。在他的周邊,重甲步兵組成一道防線,那一定是張漢思,隻要幹掉他,哪怕四團全部戰死,那也是勝利。
“爲了大人,沖!”周邊劍州軍士兵,爆發出一陣呐喊,跟着鄭屠朝軍旗下發起反沖鋒。
近了,更近了。
鄭屠滿臉鮮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跟着他發起沖鋒的兄弟快速減少,對方的重甲步兵開始出現了慌亂,被這些不怕死的劍州軍士卒給震驚了。
鄭屠雖然很累,可是他就快要成功了,在他們的不斷努力下,鑿開了對方重甲步兵的防衛。鄭屠快速往前沖了兩步,然後奮力一跳,高舉長刀朝着張漢思砍去。
“太慢了!”張漢思搖搖頭,手中長槍往前一刺,正中鄭屠腹部,輕易的穿透铠甲,刺進他的體内,然後用力一甩,将鄭屠給甩了出去。鄭屠早已力竭,他的速度,在張漢思眼裏,簡直如同慢動作一般,漏洞百出,他雖然老了,體力不行了,可武藝還在。
“不!”孫宇拉住缰繩,仰天大叫。鄭屠平日裏,雖然是三團校尉,可是在自己面前,一般不多說話。他知道自己既沒有老程跟霸虎的勇武,也沒有白勇的聰慧見識,他能做的就是努力。每天都一絲不苟的訓練士兵,也拼了命鍛煉自己,他想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這些孫宇都看在眼裏。
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猶自敢向對方的大将發起沖鋒,這是何等的勇氣,如今,就要失去這樣的人了,孫宇痛徹骨髓。
孫宇恨不得現在就提起馬槊,跟張漢思決一死戰,可是他不能。這樣的話,鄭屠的犧牲還有什麽意義?
鄭屠的死,讓劍州軍士兵爆發了更強的戰鬥力,他們要複仇,将清源軍士兵牢牢拖住,無論張漢思如何催促,短時間也無法離開此地。
從開戰到現在,四團的戰損已經過大半,卻猶自不曾奔潰,或數名,或十數名圍成一個小團,與周邊的清源軍士兵鏖戰。
孫宇騎馬站在一個小土坡上,他在等後面不遠處的親兵營,手臂青筋暴起,他要遏制不住自己的殺意了,好久沒有這種嗜殺的感覺了。
圍着射殺清源軍士兵的騎兵,直接脫離戰場,朝着孫宇彙合,後面陸續趕來的騎兵小隊,也全部聚攏在孫宇的周圍,騎兵隻有集體沖鋒,才能在戰陣中發揮最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