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不知何人洩露了臣的歸期,在城中散布謠言。沿途皆是大家閨秀,臣不得已,隻得改道。”孫宇相信,李煜對此事心知肚明,自己點到爲止即可。
“此事孤已知曉,都是些愛慕卿之文采武功的待嫁女子,愛卿可有相中的?孤可以做媒。”李煜心中本有的一點疙瘩,解開了許多,這孫宇還是識相的嘛。
“陛下,臣立志爲大唐出生入死,實在不想有此牽挂。”孫宇聽了心中一驚,這李煜怎麽想當媒婆了,難道知曉了自己與周薇的瓜葛?
“當真一個相中的都沒有?說說看也是無妨。男子漢大丈夫,不要藏着掖着,孤給你做主。”李煜才不信,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除非今日沒遇到相中的。
“真的不曾有此心思,今日路旁女子,臣是一個也沒記住,更遑論相中與否。”孫宇立馬撇清,這時候成婚可不是一天兩天,這流程等走完了,恐怕得明年夏天了。
“當真一個都沒記住?這裏面還有愛卿認識的人在呢。”李煜說完就盯着孫宇,試圖在他臉上看出一些痕迹。
“陛下說笑了,臣在江甯待的時間不長,家父又早已過世,因此與各家都沒什麽走動,如何認識這閨閣中的女子。”孫宇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依舊心中一驚,還好面色如常,不露破綻。
“太傅府中的薇兒姑娘,孤聽聞也去了,孫愛卿不曾注意到?”孫宇雖然表現得沒有絲毫破綻,但是李煜決定直接問到底。
“薇兒姑娘也去了?那倒是臣失禮了,不曾注意到,女子太多了,臣急着趕路。”孫宇面露訝色,滴水不漏。
“孫愛卿,你讓孤如何說你才好,這如此多的女子,别人求之不得,你倒是避之不及。老安呐,給孫愛卿賜座。”李煜總算過了心裏這關,畢竟是自己看好得得力幹将,既然沒問題,就得開始給恩寵了。
“謝陛下”孫宇挨着凳子前半截,輕輕坐下,今天這關自己算是過去了。
“愛卿的捷報孤看過了,但是這其中詳情,還想再聽一聽。”李煜也曾有過熱血沙場的夢,奈何條件不允許。
孫宇将自己在劍州的經曆一樁樁一件件,都如實彙報,特别是沙縣之戰以及後來跟陳洪進的亭峽關之争講得最爲詳盡。
“陳大将軍、你褲子掉了!哈哈哈~”李煜聽到孫宇說起在兩軍陣前欺詐陳洪進這一段,笑得樂不可支,太尼瑪有才了,自己若是在場該多好。
“孫愛卿,你這有點過了,哈哈哈~讓孤再笑一會。”李煜隻要一想起那個場景,就忍不住。就連孫宇身側的安近海也是樂不可支,這主意也太馊了,那陳洪進不被氣瘋才怪。
“陛下,臣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陳洪進乃是沙場宿将,手下俱是重甲精銳,微臣不過初出茅廬,手下也都是些初上沙場的新兵,隻能無所不用其極。況且,兵者,詭道也,隻要能獲勝,用些手段都無傷大雅。”孫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得把李煜哄高興了,就算傳出去折了些面子,那有什麽大不了的。
“愛卿,繼續說,孤愛聽。”之前那些個武将說起戰事,不是排兵布陣,就是糧草辎重,太過無趣,哪有孫宇說得如此這般有趣,李煜聽得簡直停不下來。
孫宇接着将戰事之中挑選一些來說,隻要李煜愛聽,說個通宵都無妨。
“三萬兩?這陳洪進當真有錢。”聽說孫宇拿一個義子從陳洪進手中換來三萬兩白銀,李煜還是頗爲吃驚的。陳洪進有這三萬兩,自然無可厚非,畢竟彰泉二州富庶,可這拿三萬兩換一個義子,他手中該有多少個三萬兩?
“陛下,微臣擅自做主,還請陛下責罰!”孫宇單膝跪地,畢竟未經許可,就放了賊酋,還與陳洪進做了交易。
“劍州當真如此貧瘠?”陳洪進的義子,閩西北的二當家,活捉送來朝廷也是大功一件啊,孫宇居然拿去賣錢,這得多缺錢啊。
“陛下,臣初入劍州,百姓多以樹根野果果腹,衣不蔽體。劍浦城十室十空,房屋不是倒塌就是燒毀,連個野狗都尋不見,百姓大多逃亡深山避難,慘不忍睹。臣爲了收複劍州,又征召了一批輔兵民夫,開銷實在太大。臣手中還有一些賊首,都送去礦山勞作,爲我劍州軍打造軍械,臣舍不得送走啊。”别說三萬兩了,就算一文錢沒有,孫宇也舍不得送到江甯,在礦山勞作,每日都算是給自己掙錢啊,送來江甯又如何,能得幾個賞錢?大抵隻是勉勵一番罷了。
“真是爲難愛卿了,國庫艱難,這些事情你就看着辦吧,孤允你便宜行事之權,起來吧。”李煜雖然沒去過劍州,但是匪亂持續數年,什麽樣子他也能想得到。若不是真的窮瘋了,孫宇也不至于自己去開商行,這可是官場獨一份。
“臣謝過陛下,後來臣又應邀前往泉州赴宴,與晉江王見了一面......”孫宇當即坐好,繼續将後面的事情又大概說了一遍,至于三十萬兩的事情,那是打死也不能說的。
“晉江王身體如何了?”李煜對此頗爲關心,孫宇的計劃實現的前提,就是晉江王身死,清源軍内亂,不然一切休提。
“目前看着氣色尚可,但是聽聞此病最怕天熱,明年夏天,恐怕不容易挨過去。”孫宇自然知道晉江王時日無多了,但是自己不能說啊,總不能說晉江王明年夏天必死,那也沒人信啊。
“愛卿若是想南進,最缺的是什麽?”李煜現在一心惦記着泉州,自然要問清楚,不能錯失良機。一旦打開出海口,南唐的局勢瞬間就要開朗許多。
“錢、馬、人,這要這三樣到位,臣有信心。”孫宇一臉希冀的看向李煜,多少得給點吧。
“咳,這個國事艱難,朝廷也沒有餘糧了。回頭孤再找戶部,看能不能再給撥個兩萬兩。馬呢,老安,回頭去馬場,調一百匹健馬給孫愛卿。至于人,真的沒有,愛卿自己想辦法。”北宋的政權越發穩固,已經開始準備組建水師了,長江一線,緊張得很,輕易動不得。
“陛下,馬場一直是蕭公公那邊管着,老奴不太适合插手吧。”安近海一喜,正好趁機上眼藥,回頭還能去馬場惡心蕭義一番,這孫大人真是福星啊。
“怎麽?孤的命令不好使了?若是他蕭義有意見,讓他來找孤分說。”李煜眉頭一簇,好像蕭義的權柄有些大了,連安近海都懼他三分。
“謝陛下!”孫宇又是大禮參拜,雖然少了點,但是比沒有強。至于兩萬兩,孫宇根本不打算帶回去,直接在江甯府購買馬匹,不管是戰馬還是驽馬,隻要是馬就買回去,騎兵營用不着的就給辎重營用,多多益善。
“陛下,天色不早了,該用晚膳了!”孫宇身側的安近海,聽着孫宇肚中傳來的聲音,不由得出聲提醒。
孫宇今天到現在還隻吃了一頓早餐,午時到得宮門,然後就入宮奏對,一直聊到了現在。
“孫愛卿就不要走了,留在這裏一起用膳,孤再與你聊一聊。”李煜今天興緻頗好,聽孫宇說劍州之事,比聽曲強多了。
“臣遵命!”孫宇早就餓得不行了,這有得吃肯定得吃完再走,況且禦膳肯定好吃。
安近海走到外面吩咐一聲,一炷香的功夫,美味菜肴就端了上來,兩人面前各有六個碟子。
菜式極精緻,每份量卻極小,特别是米飯,純銀打造的飯碗,太過袖珍了些。
“愛卿可要喝酒?孤晚上還要批閱奏章,就不喝了。”今天一下午光聽孫宇講故事了,奏章還沒碰,這晚上得點燈奮戰了。
“不了,微臣自帶兵出征以來,基本不飲酒,怕誤事!”孫宇眼看李煜開動,端起飯碗就開吃。
李煜點點頭,夾了一口菜,今天的味道還不錯。
孫宇本就餓極了,另外他也摸清了李煜的路數,雖然他自己極注重禮儀,但是還是喜歡自己灑脫一些,顯得真實。
孫宇端起一疊菜,直接倒在飯碗裏,三下五除二,給吃個底朝天。然後就風卷殘雲一般,将各個碟子吃得比臉還幹淨。
“愛卿平日都如此吃飯?”李煜剛端起銀碗吃了兩口,正在細細咀嚼,擡頭一看,孫宇面前都已經吃了個精光。
“臣麾下都是些大肚漢,每日在軍營中,吃得慢了,就吃不飽,就養成了這麽個壞習慣。一時沒注意,在陛下面前失了儀态。”孫宇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平日裏也快,但是今日是特意加速了,而且也确實太餓了。
“愛卿尚且吃不飽?”李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州主官居然要如此,這劍州看來比自己想的還要窮,當真委屈了他了,李煜心底起了一絲愧疚。國公府的嫡子,爲了這大唐的基業,竟然如此,自己還要多番試探,當真不該。李煜本就是個文人,難免多愁善感。
“飯夠吃,就是這菜少了些,況且也比不得宮中禦廚,臣一時沒忍住。”這宮中的吃食,比望海樓大廚手藝還好,隻是肉少了些,不過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