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宇一聽,頓時明了。這新府尹上任就搞大動作,少尹不在,出了大事,想甩鍋都甩不掉。若是背上了這個責任,再私下運作一番,想必這新府尹隻能灰溜溜離任,眼前之人高升一步,那可是皆大歡喜啊。
不過這怎麽搞事,搞多大的事,可得好好掂量。小了,搞不走府尹,指不定還被反咬一口。大了,惹得朝堂震怒,給查個底朝天,說不定自己都得栽進去。這可得好好思量,而且眼前之人究竟能不能信任,也是個問題。
“小公爺,本官都說的如此明了,你還不相信嗎?若是真出了問題,本官今日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進的國公府。況且你有國公府的招牌護身,本官一個不慎,可是前途盡毀……”若是等這喬府尹坐穩了,自己恐怕五年内都沒機會了,畢竟這喬府尹比自己還小兩歲呢。等他告老還鄉,自己墳頭草估計都兩尺高了。江甯府府尹可是正三品的高官,想再往上一步,難如登天,他不走,自己哪來的機會,除非外調。可這江甯的繁華,自己如何舍得,怎麽着也得搏一把才是。
“容我再想想……”孫宇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惡狼幫那邊可給不了這麽久,最多兩天,必有動作。我那逆子啊,叫他離江王世子遠點,就是不信。江王世子看起來溫文爾雅,可實際上幹的都是龌蹉勾當。知道惡狼幫主要做什麽的嗎?幫他搜索美女,搜刮錢财。江王世子尤好良家婦女,這些年禍害的不計其數,其中枉死的也是不少……”
“那官府就拿他沒有辦法麽?”孫宇倒是沒想到,那江王世子居然如此大膽,犯下如此多的罪孽。
“官府辦事是要講證據的,他們都是挑些小門小戶下手,他們被惡狼幫恐吓之下,連報官都不敢,能怎麽辦?其中大部分還不是江甯府之人,本官也是無可奈何。沒有确實的證據,人家皇親貴胄,父親手握三萬大軍,坐鎮一方,就算有了切實證據,也不一定能拿他如何……”向少尹仰天長歎,曾幾何時,自己也希望做個剛正不阿的青天,爲民做主。可真的到了這個位子才知道,需要考慮的太多,面對的誘惑形形色色,能夠做到無愧于心,就不枉爲官一場。真想造福一方,那非得有大智慧、大魄力,再加上那一分的運氣才行。本來青幫的出現,他是樂見其成,畢竟比起惡狼幫,那青幫簡直就是正人君子一般。若是青幫能夠壓制住惡狼幫,甚至消滅,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好,這惡狼幫,天不收,我收!”孫宇輕輕摩挲着劍柄,下定了決心。就算惡狼幫的實力比明面上的要大的多,在這江甯府,也不敢明着擺開來,真被扣上造反的帽子,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當下兩人竊聲私語。
“好,那我等着好消息。小公爺,本官還要去衙門上當值,就此告辭。”事情既然談妥,向少尹肯定得去做些安排。萬一官府反應太快,這事情還沒起來,就被控制了,那就沒辦法了。
孫宇起身相送。
“三刀,去把程鎮北給我找來。”等向少尹走遠,孫宇吩咐道,這事若想辦成,必須得青幫配合才成。
孫宇就坐在亭中一邊思索,一邊等着程鎮北,此次務必得一擊必中才行,過了這次,就沒有機會了。
“小公爺,可是有消息了?”程鎮北一來就趕忙問道,那麽多兄弟在裏面,他可是心急如焚。
“牢中弟兄的安危你不必擔心,最多吃些苦頭,性命無礙。你可知惡狼幫之人已經離開大牢了?”有向少尹的照拂,那些青幫弟兄自是無礙的。
“什麽?官府居然如此偏袒?”程鎮北一驚,若是惡狼幫衆人都回去了,現在青幫又人心惶惶,如何應對惡狼幫的反撲?
“你在惡狼幫内部可有内應?”
“有的”之前爲了吞并惡狼幫,程鎮北倒也下了一番功夫,找了兩個臉生的弟兄混進惡狼幫,隻是剛進去,地位頗低,起不了大用。
“那就好,最多兩天,惡狼幫必有大動作。把你手下所有不幹淨的弟兄都轉到城外,隻留下些新進加入身家清白之人,但是保密工作要做好,不能讓惡狼幫看出破綻來。另外,如此這般……”孫宇把自己的計劃一一道來。
“小公爺,這樣……那兩個弟兄可就完了啊。”程鎮北頓時猶豫,能夠去卧底的,都是絕對信任之人,就這麽舍棄,于心不安。
“程兄弟,慈不掌兵。況且他們并非首惡,最多流放罷了,隻要運作得當,不會吃大苦頭。而且可以流放去令尊那兒,有令尊照拂,想必你可放心。”若是真的事成,這事必然是向少尹來處理,流放去哪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好,就這麽幹了。”做大事,總得有所犧牲,程鎮北一拍桌子,就準備起身。
“程兄弟莫急,全叔,再支三千兩。無論是留守還是轉移的兄弟,都得有個交待。拿去給弟兄們安家。”青幫目前人心惶惶,有了這筆錢,起碼能夠安穩人心。
“小公爺仁義,我替弟兄們收下了。”程鎮北接過銀票,大步流星去安排了。這青幫最近是掙了些錢,可開銷頗大,程鎮北也不矯情。
“公子,再這麽花下去……”全叔知道孫宇不愛聽,可還是忍不住,最近府中開銷太大了。
“全叔,此事若做成,往後這江甯府,我國公府可不再是可有可無之輩了。”這事成了,往後青幫就是江甯府暗地裏頗大的一股勢力,自己做事就方便多了。等到此事結束,青幫也不會繼續明面上擴張了。此事也算給孫宇提個醒,那些大人物雖然看不上幫會,不代表暗地裏不會有接觸,真想全部吃下,恐怕不現實。拿下城南跟城西大部分就足夠了,後面再慢慢滲透。
“賢弟,今日怎地有暇來宮中?快來看看爲兄的新作。”一身華貴紫衣的青年男子,看見韓王進來,放下手中狼毫。
“皇兄,小弟此來可是爲了舉薦賢良,正事。”此人正是韓王李從善,對面紫衣男子必然就是江南國主李煜。
“賢良之士?何不參加科舉?若是科舉都不中,算的什麽賢良?還是來看看爲兄佳作……”李煜不以爲然,南唐這些年雖然衰弱的厲害,可這科舉卻沒斷過,真有大才,想必也不會埋沒。
“皇兄莫急着下定論,且聽我道來,此人叫孫宇,乃是……”李從善将孫宇的來曆以及自己所知曉的情況一一道來,特别是詩詞以及武功上的造詣。
“衆裏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詞勝妙,此人在詩詞一道的造詣上,不下于孤。”李煜對于自己的文采還是相當自信的,可這首詞确實極佳,自己也等閑做不出來。況且李煜現在還沒經曆過人生的大起大落,斷然寫不出一江春水向東流。
“皇兄文采,豈是他所能比拟,隻是被國事纏身,不得空閑罷了。此人倒也算文武雙全,隻是近些年跟着那道士四處奔波,這聖人之道,恐怕難有涉獵,因此這科舉一途恐怕走不通了。”李善長對于這個皇兄可是摸的透透的,他可以自謙,但是自己若真的說孫宇文采比他還要好,那反而不好。那樣孫宇最多就是一個憑借詩詞進身的幸臣,一旦打上這個标簽,就難有大作爲了。
“倒也奇了,這離魂之症都能治好,看來那老道還是有些本事的。即是功臣之後,那就給蔭個官職,孤不能做那薄情寡義的事情。”既是功臣之後,又有自己親弟弟的推薦,那肯定得給個說法,既然有些本事,給個官職也無妨。
“皇兄何不見見此人再作決定。臣弟覺得不妨請幾位大臣,對他文武之道考校一二,這樣也明正言順一些。”李善長覺得,若是僅恩蔭一個閑散職位,并非自己所願。對于孫宇此人,無論文采,武藝還是人品,李善長都相當看好。當然想給他多争取一下,若是起點好些,再加上自己的照拂,展露頭角就容易得多。李善長并無不臣之心,可若想辦點事情,沒幾個幫手可不行。特别是在朝堂之外,若是能有一支完全聽從于自己弟兄的勢力,就算有朝一日,山河不保,自己兄弟也能有條後路。
雖說已經跟北宋俯首稱臣,可北宋趙太祖雄才大略,斷不會容忍這天下四分五裂,起刀兵隻是時間的問題。狡兔尚且有三窟,自己弟兄也該早作準備才是。
李煜有些猶豫,此人不過年方十八,能有多大本事,自己興師動衆的考核,若有個差池,自己可是顔面掃地。
“明日朝會之後,你帶他來後花園。”李煜思忖再三,還是決定給他一個機會,倒不是覺得此人真有什麽過人之處,而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與自己最爲親厚。難得如此舉薦一人,不好輕易回絕,免得傷了兄弟情分。
既然事情已是定下,兄弟二人自是閑聊一番,李善長雖然文采不如李煜,卻也頗爲不錯,當下倒是樂在其中。
魯國公府,孫宇在書房中盯着江甯府地圖,腦中思考着惡狼幫的事情,總得把這個毒瘤給解決才是。
“公子,都搞定了,這是城西的布防圖,以及沿途巡邏的士兵人員安排以及大緻時間。”全叔拿來一張大紙遞給孫宇。
“全叔辛苦了。”孫宇接過紙,細細揣摩。若想挑起惡狼幫的怒火,那就得給他一記狠的,讓他們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那做事必然不管不顧,才有自己渾水摸魚把事鬧大的機會。這事做起來其實不難,難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孫宇細細揣摩,比照地圖尋找漏洞,找一條安全的撤退路徑。整個江甯府看似戒備森嚴,可隻要用心去做,總能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