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啓旺也發現不對了,招呼麾下去尋東西來擋住孫宇的弓箭,早知道再準備一些盾牌。
“殺一人,賞銀百兩,拿下冒充忠勇王的叛逆,賞銀萬兩!”湯啓旺知道,若是不提振士氣,一旦奔潰,等待他的,就是末路。
原本猶豫的衆人,聞言頓時再次揮舞手中刀劍,一百兩,這買賣,劃算。
孫宇麾下絲毫不亂,互相結陣配合,一時間,将對方擋得寸步難進。
“嘣~”的一聲,羽箭射在一塊大木闆上,箭尾不斷的顫動,終究沒有射穿。
湯啓旺從木闆後面探出腦袋來,哈哈,任你力大如牛,這羽箭也射不穿這三寸厚的實木門闆。
孫宇一聲歎息,放下天玑弓,他已經接近力竭,留下三分力,以備不測。
若是有火槍在,這般距離下,一陣排槍打過去,絕無幸理。
無論湯家護衛如何搏殺,始終難以突破防禦圈,孫宇所攜帶的,都是近衛中的精銳,戰陣之上的配合,比起他們這些烏合之衆,強得太多了。
孫宇走到湯儀跟前,他想做的,就是将其明正典刑,給越國故地的世家一個震懾。
“看看這些後輩,絲毫沒有在意你的生死,感覺如何?”孫宇原本想的,這些人該有些顧忌,還能争取一些時間。
“趨吉避兇,人之常情,若是能夠拿下忠勇王,這其中的好處,誰能夠抵抗?”湯儀面若死灰,雙方已然動手見血,他基本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本王視戰場如家常便飯,這種陣仗,稀松平常。”孫宇整理了一下衣服,裏面還有寶甲護身,安全得很。
“老夫,會是何等下場?”湯儀笑笑,陰溝翻船,自古有之,昔年的江東猛虎孫堅,何等的不可一世。
“放心,本王不是不講理的,會将你交由官府,秉公處理。聶大人以爲如何?”孫宇将目光轉向聶茂英。
聶茂英雖然也跟孫宇站在一起,卻沒有孫宇的從容不迫,面帶悸色,左顧右盼,就怕從哪個角落,突然飛出一支羽箭,要了他的性命。
“王爺說得是,該依律審理。”聶茂英反應過來,趕忙應道。
湯儀繼續沉默,依律審理,單憑甲胄跟強弩,就夠他滿門抄斬的。
這湯啓旺也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世主,能夠執掌湯家,并且帶着湯家一步步走到今天,智力、手腕缺一不可。眼下他的兵力占據絕對優勢,卻因爲個體戰力的差異,而被逼得不得寸進,那就實行車輪戰,不斷以優勢兵力去耗盡他們的體力。
孫宇看着不斷出現損失的護衛,暗道之前将騎兵留得太遠了些,估計還得有一刻鍾才能到。
湯啓旺正在大呼小叫,亢奮的他已經看出來了,這樣磨下去,勝利一定屬于他。
那可是忠勇王,百戰百勝,踏破杭州城的存在,若是折在他的手裏,以後這江南之地,豈非任他縱橫?
湯啓旺已經在想,憑着這名望,他該拉起一支人馬,參與争霸天下才是,他也想去那最上方看一看。
“楊啓風,你夫婦二人護我左右,一會這般......”孫宇走到楊啓風夫婦身旁,小聲說道。
“快,你們帶人,去那邊支援!”湯啓旺突然看見,有一處似乎有突圍的迹象,趕緊指揮身旁親信去堵住,萬不能讓其逃了出去。
突然,楊啓風跟葉落雪,長劍橫與胸前,朝着前方的湯啓旺快速突進。
孫宇緊随其後,雙手張弓搭箭,随時都能發起攻擊。
“快、快、擋好了,弓弩手,給我射,射死他們!”湯啓旺之前吃了一箭悶虧,就沒敢大意過,一直用餘光瞟着孫宇,一看他們朝這邊跑動,就知道是準備朝自己下手。
巨大的門闆被豎起來,将湯啓旺整個擋在後面,除非是床弩,能夠将木闆給射穿,否則就拿他沒轍。
湯啓旺得意洋洋,擡頭看天,若非肩膀疼得厲害,都要忍不住大笑出聲來。
可突然,湯啓旺看見一個人影,這他麽難道會飛?随即一道黑影朝着他直飛而來。
人影正是孫宇,他早有安排,楊啓風單膝跪地,孫宇一腳踏在其背上,飛躍起來足有丈高,能夠越過門闆上沿發起攻擊。
就在湯啓旺愣神的功夫,羽箭正中眉心,強大的勁道直接擊碎透骨,箭镞沒入腦中。
“嘣~”湯啓旺直挺挺往後倒去,連一句慘叫都沒有。
“族長死了!”
“族長真的死了!”
湯家的護衛頓時大叫,他們在這拼命,爲的就是銀錢,族長都死了,還拼命個屁。
湯啓财想要收攏人手,但是其威望比起兄長,差了不是一分半點,好些人開始悄悄撤退。
前來觀禮的鄉紳豪門,見勢不妙,都開始腳底抹油,這湯家完蛋了。
湯家能夠有今天,無非兩個依仗,一個是手眼通天的湯儀,一個是手腕十足的湯啓旺,這兩人都折了,就算朝廷不追究,後面湯家也會被分而食之。
孫宇帶來的精銳,紛紛趁勢反擊,占據優勢地形,将他們牢牢擋在外面。
“哒~哒~哒~”腳下密集的震動傳來,孫宇松了口氣,騎兵到了。
湯家溝,所有的男女老少,全部被押送至睦州城,等待他們的将是公正的審判。
至于岑弘以及遂安縣的大小官吏,全部直接拿下,換上了從劍州招募來的書院學子,維持整個衙門的運轉,最後再擇優提拔。
“小生恭送王爺,恭送刺史大人!”在離去的路旁,段慶早早等候,他身無長物,無以爲報。
至于陸煙兒的父母,早就吓得要死,這要是婚事成了,他們全家都得被拉去睦州城受審,湯儀可是主犯。如今段慶跟陸煙兒,已經定下婚期,不日完婚。
“好好備考,若無意外,下半年當開科舉,納良才。本官治下,除了考聖人治世良言,還注重算術、農學等利民之學,你若有心仕途,當早作準備。”孫宇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對官場的清理,他要把一些不思進取的底層官員給換掉,再收拾一波媚上欺下的吏員,換上書院的學子,地方上的掌控就要強大得多。
“小生謝過王爺,一定懸梁刺股,挑燈夜讀。”這一次,段慶可是死裏逃生,還結識了刺史聶茂英,就連忠勇王孫宇都認得他,這若是能夠科舉得中,前途一片光明。
遂安湯氏滿門被拿的消息,猶如旋風一般吹遍了整個睦州,将在三日後,在睦州城門下,公開審理,所有人都可以去看熱鬧。
“爹,這姓孫的,欺人太甚,湯氏這般的家族,說拿就拿,完全不将我們擺在眼裏。”桐廬縣城中,一少年正憤憤不平。
少年是桐廬何氏的大少爺,何氏在桐廬,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戶,跟遂安湯氏比不得,卻也差得不算太遠。
“癡兒,天變了,上面就等着咱們跳出來呢。”桐廬何氏的掌舵人何倉,原先與湯氏也多有交集,那日也派了族中得力之人去觀禮,自然知曉發生在湯家溝的事情。
居然是忠勇王親自冒險前去,就爲了将湯氏連根拔起,這手段太狠了,他何氏若是被盯上了,還比不上湯氏。
湯氏畢竟還能夠對陣一番,恐怕孫宇一聲暴喝,他何氏就直接繳械投降了。
“怎麽可能,自古以來,想要奪取天下,都要拉攏咱們豪門大族,怎麽到這就變了?”何承澤不信,爲什麽那忠勇王,就甘冒這等風險。
“拉攏豪門大族,是因爲資源,都掌控在豪門大族手裏,短期内,能夠實力倍增。但是卻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必須與豪門大族分權,而眼下忠勇王走的路,是想要得平民的支持,一旦成功,沒有分權,沒有牽扯。聽說,在南邊就這麽做的,很顯然,他成功了。”何倉歎口氣,有些時候,不是沒得選,而是大家都選了最簡單好走的一條路,而下意識回避了艱難的道路。
“爹,那咱們該怎麽辦?這忠勇王此舉,明顯是要削弱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何承澤不爽,他何家數代積累,才有今日之勢,難道就因爲孫宇,他們就得将基業拱手相讓?
“明日,爲父去一趟睦州,看看情況,說不得,隻能歸順了。承澤,爲人做事,一定要看清形勢,若是大勢不可擋,那就順勢而爲,不要過于糾結一些财物。無論這天下如何變,總有一些人,位于普通人之上,就看你能不能做得到。”何倉拍拍兒子的肩膀,莫要逞一時意氣,既然鬥不過,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融入其中,無分你我。
“爹,這,太慫了。”何承澤抹了一把臉,這跟他想的不一樣啊,這不是該想辦法弄些亂子,讓官府焦頭爛額才是。
“不慫的話,咱何家到不了今天。”何倉搖搖頭,不能看清形勢,哪個家族能夠傳得長遠?
“我就不信,若是咱們擰成一股繩,那忠勇王還真的敢如何?”何承澤的新婚嬌妻,便是湯家的女子,這湯家落了難,每日以淚洗面,看得何承澤好不難過。
有心爲其出頭,可這何家,還輪不到他說了算,而且就算他能做主,單憑何家,依舊不夠看。
“擰成一股繩?你跟誰擰?你要知道,眼下那忠勇王正磨刀霍霍,就等着咱們跳出來呢。他現在缺錢糧,缺土地,咱們若是跳出來,便是無本的買賣,什麽都解決了。知道他們從湯家拿走了多少錢糧嗎?不下于十萬兩,那一萬餘畝良田,也都充公了。”何倉看得深遠,爲何堂堂忠勇王,會冒險去湯家?要的就是震懾人心。
從現在開始,那些世家大族,想要做什麽,都要再三掂量,誰知道會不會被忠勇王給盯上了,直接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