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沒有理會衆人的驚愕,隻說了一句:“衆卿退下吧,今日行止朕自有定奪。朕想到處走走,你等不必跟來。”
“陛下,您身子弱,當心風寒啊,沒有護衛獨自出行也不妥當,還請陛下三思啊。”李斯是行營的首席大臣,又是當朝的丞相,他不開口的話,在始皇帝的積威之下确實也沒有誰敢開口勸谏。
“李卿認爲我身子弱麽?你是不是認爲朕快死了啊?沒有護衛?你當朕的五千鐵騎都是廢物麽?”經過秦陽提醒的嬴政對李斯已經沒有了多少好感,立刻反唇相譏,一股龐大的帝王威勢瞬間散發開來。
可是在嬴政說這句話的時候,秦陽隐隐地感到了不安,可一時間卻又想不明白問題出在了什麽地方。
“陛下恕罪,臣罪該萬死啊。”李斯被嬴政一句話吓出了一身冷汗。
當李斯從驚栗中擡起頭來時,嬴政早已和秦陽去的遠了。隻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站在當地。
嬴政和秦陽來到小河邊,随着秦陽的一聲唿哨,早已按耐不住的踏雪沒用幾下就從河對岸的雜草地裏趟過了河來到了秦陽的跟前。
“陛下,臣要走了,陛下保重!”
真正到了離别的時候,秦陽縱有千言萬語也就說得出這麽一句。想到這一去也許就真的是生離死别,秦陽的心也快碎了。在這一刻,秦陽發現在自己的心裏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再是一個讓人頂禮膜拜的皇帝,而是一個自己至親至愛讓自己無盡牽挂的人,他的身影已經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腦海裏。
“你也保重,快去快回!”
嬴政說這句話時的神色不像在送别一個臣子,而像是一位父親在囑咐一個即将遠行的孩子。
“駕!……”
“咴兒咴兒……”
随着秦陽的一聲吆喝和踏雪的一聲嘶鳴,秦陽終于伴着初升的太陽風馳電掣般隆隆遠去了。
原本秦陽是想獨自摸出去,但是嬴政認爲秦陽的行藏已經暴露,他的到來也已經引起了守衛将士的警覺,嬴政當心秦陽自己出去可能會有危險,于是他執意要送。秦陽一想,也覺得始皇帝說的不無道理,于是也就不再堅持,這才有了送别的一幕。
嬴政和秦陽怎麽也沒有想到,當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相别之時,各種羨慕的震驚的驚栗的狠毒的目光全都交織在了兩人身上。
在遠處看着這一切的大臣和将士們沒有人知道這個皇帝親自送别的“秦軍軍士”是誰,也沒有人知道皇帝突兀派人外出所爲何事。
嬴政目送着秦陽馳馬遠去,直到秦陽的背影完全消失,這才滿懷惆怅地慢慢走回大帳。就連丞相李斯再次硬着頭皮問他行營該何時啓程他都沒有聽到,因爲他在想着接下來的事該如何來處置。
大帳内,外廳兩名護衛甲士還在昏睡,嬴政眼裏沒有怒氣,而是走過去俯下身搖了搖兩人,兩人悠悠醒轉,一見皇帝陛下就在身旁,而自己睡在地上,一時間驚駭莫名,愣怔得不敢動彈。
“怎麽,還要朕扶你們起來?”嬴政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嬴政記得秦陽在臨别的路上,曾經和自己說過現在老秦人星散四方,能用的老秦人已經不多了,要他善待被打暈的三個護衛。既然三人也不曾知道這立诏的機密之事,嬴政也就不想再處罰這些人。也許連嬴政自己也沒有覺察到自己的改變,要是在以前,像這樣的失職重罪,這幾個人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嬴政砍的。
“謝陛下不殺之恩。”兩人見撿回了一條性命,大喜過望,翻身一拜,瞬間去了。
内廳的趙高和那兩個侍女依然癱倒在地。
也許是秦陽在嬴政的呵斥下有些心神不定,擊在趙高後腦的那一下力道小了些,這趙高隻昏迷了大半個時辰就在始皇帝立诏之時已經醒來,還将嬴政和秦陽的對話聽去了大半。隻是這趙高深藏不露心思缜密,他知道自己聽到如此機密之事,而皇帝甯願自己制作诏書而不叫醒自己,必然是不想讓自己知道此事。要是讓嬴政和秦陽知道自己是醒着的,那麽自己必定難逃一死。所以趙高強忍着右臂的劇痛繼續裝着昏迷,後來又聽到秦陽說起自己和李斯之事,更是肝膽俱裂,吓得大氣也不敢出。直到嬴政和秦陽都出了營帳,腳步遠去。趙高這才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立起身來想要将自己脫臼的胳膊複位,可那秦陽的手法又豈是平常人等能夠弄得好的?趙高一番折騰累得滿頭大汗依然無濟于事。正當此時,嬴政那熟悉的腳步聲在帳外響起,趙高驚駭之下無計可施,隻好屏住呼吸繼續伏在地上裝着昏迷之态。
嬴政趕走那兩個護衛,進了内廳,看見趙高還伏在地上,心裏又掠過了一陣不忍。嬴政走過去習慣性地用腳踢了一下趙高,喝道:“小高子,快給朕起來!”。隻是嬴政卻不曾發現趙高原本就是醒着的。
趙高心神一凜,暗想:“莫非皇帝知道我是醒的?”
“不會,皇帝隻是習慣了這樣叫我。左右是死,怎麽我都要賭一把。”趙高心念電轉,瞬間推翻了原來的想法,他決定賭一次了,而他的“賭本”就是嬴政幾十年來對自己的無比信任和深深的眷顧。
趙高沒有動,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快起來,小高子!”嬴政又是一腳,隻是嗓音已經有些嘶啞,惶急之色溢于言表。
趙高聽到嬴政如此的喊聲,心裏的那塊石頭總算落地了,他知道自己賭赢了。皇帝也就不過是一個有着七情六欲的“平常人”。
許久許久,趙高才有了一點動靜,痛苦至極的悶哼聲不斷地從趙高的口裏冒出,他開始了自己的表演。而觀衆隻有一個,那就是始皇帝嬴政。
遺憾的是,嬴政被這樣的表演感動了。他幾步就出了營帳,下了口谕:“宣太醫……”。整個帝國幾十年來要皇帝親口下令宣太醫的除了王贲之外,唯有趙高能夠享此殊榮。
片刻間,太醫匆匆趕來,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将趙高救“醒”,又幫趙高扶正了胳膊。順帶着又在皇帝的示意下救醒了那兩個侍女這才誠惶誠恐地帶着二女去了。直到這時,趙高這才真正地“活轉”了過來,隻聽他嗚咽一聲便立即撲倒在地,說道“陛下啊,小高子死罪啊,小高子護駕不力,讓賊人闖進陛下寝宮驚擾了陛下,要是陛下有什麽閃失,小高子百死難贖啊。”随即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了,渾身瑟瑟發抖,額頭上更是汗如雨下,真不知道他是熱得還是吓得!
嬴政一見又是一陣陣心酸,想到四十年來,這趙高鞍前馬後,又想到最近這幾個月自己有病時趙高日夜衣不解帶地侍候,嬴政的心莫名其妙地軟了。他早就将秦陽的話抛到了九霄雲外。雖然他相信秦陽的話,但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心,也相信自己的判斷:一種可能是秦陽可以順利将诏書送達九原,蒙恬奉诏後以秦陽爲将,而後秦陽與扶蘇一起返回巡狩行營,自己憑四粒藥和毅力堅持八天,待兩人返回後,自己行小朝會,當衆立扶蘇爲太子;另一種可能是蒙恬奉诏後,扶蘇和蒙恬持诏返鹹陽會同蒙毅、李信監國,等候自己在八日内回鹹陽行大朝會議立儲君,秦陽則返回巡狩行營。
當然嬴政也想到了自己中途不測不能回到鹹陽的情況,但是即使是這樣,那兩個假設有遺诏做支撐也都是可行的。更何況他也不相信在自己健在的時候趙高和李斯有那麽大的膽子來實施他們的陰謀。但是嬴政千思萬想卻怎麽也沒有想到蒙恬的固執己見和扶蘇的優柔寡斷以及趙高李斯的險惡人性。
“起來吧,别在那幹嚎了,朕還沒有死呢。”始皇帝陰沉着臉罵道。
“陛下,小高子不敢啊,嗚嗚……”趙高一聽始皇帝的罵聲,心中暗喜。服侍了始皇帝四十餘年,趙高了解始皇帝勝過了解自己,他知道始皇帝一開口罵他,他這條命就算保住了,至少是現在保住了。不過趙高還想把戲做足,不能給始皇帝看出絲毫破綻。
“叫你起來你就起來,你還要朕扶你麽?”嬴政大怒,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是!”趙高不閃不避硬受了始皇帝一腳,這才慢慢地慢慢地爬了起來。他的命總算是不折不扣地保住了。
============================================
各位兄弟大大們,涵語的新書開始進入第三周,目前排在新書榜第15位。涵語請各位喜歡《穿越之大秦帝國》的朋友們,能夠動動鼠标投張紅票給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