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五千人的防禦分成了四部分:最外圍是十個百人遊騎隊以皇帝大帳爲中心分不同的方向前出五裏負責來回巡邏;往裏第二層是兩千騎士下馬駐營,分成二十個百人隊,輪換休息,拱衛皇帝大帳;最裏層是那一百兩的戰車隊在距皇帝大帳三十丈處圍成一個巨大的園圈;剩下的十個百人隊中用七個充當各大臣的護衛隊,兩個百人隊負責喂馬和取水以及河邊的守衛,最後一百人又分成十個十人隊負責在各營帳之間來回巡邏。
對這樣的布置,對秦軍的戰力,楊端和心裏還是有信心可以應付任何外來襲擊的,因爲他相信,像這樣的防禦沒有上萬的鐵騎是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的。而且即使是上萬的鐵騎也不可能不被前出的遊騎隊發現,更何況帝國大地上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聚集起上萬的鐵騎敵人。他更相信如果是散騎來襲擊那更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可是萬事都沒有絕對,楊端和怎麽也沒有想到,他認爲最不可能的“散騎來襲”偏偏就發生了。這個人就是秦陽,這個人十年來在戰場上執行的每一次任務都是别人認爲不可能完成的,可偏偏他就完成了。
此時此刻,極盡僞裝的秦陽正在河對岸一個隐蔽的小山丘上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借助月光,對面的一切盡收眼底。他對楊端和的防禦措施還是相當贊賞的。“不愧是秦統一六國時的新軍四大将領(王贲、李信、辛勝、楊端和)之一啊,面面俱到,老辣非常。”秦陽心中暗歎道。
秦陽沒有馬上就展開行動,而是靜靜地在等,因爲他相信再嚴密的防禦也有懈怠的時候。在防禦暫時沒有破綻的時候比的就是攻防雙方的耐力,誰的耐力更好一些,那麽誰就會笑到最後。況且這隻秦軍隊伍看起來已經相當的疲憊,要是比拼耐力,秦陽有十足的把握獲勝,因爲人畢竟隻是人,不是神仙,總是有生理極限的。
于是秦陽目不轉睛地盯着河對岸的秦軍動向,生怕放過了一絲一毫的機會。時間一點點地逝去,高挂的明月慢慢西去,輪換休息的秦軍将士們沉重的鼾聲陣陣傳來。秦陽依然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他依然在靜靜地觀察着……
約莫寅時初(注),秦陽漸漸發現負責飲馬的兵士已經稀疏了很多,守衛的甲士一個個地席地而卧了,取水的兵士更是由原來的兩人同行變成了一人,每次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秦陽心念電轉,一個大膽的潛入機會瞬間成型。“機會來了!”秦陽下定決心開始行動了。
接下來,秦陽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段一個潛泳就遊過了這條不到十丈寬的河,在離秦軍兵士取水不遠的草叢裏秘密隐藏了起來,并開始深度調整自己的呼吸。片刻時間,他把自己變成了一把沒有任何聲息的出鞘利劍。
到河邊打水的秦軍兵士來了又走了,秦陽都沒有動。又過了片刻,一個穿戴整齊身材和秦陽相若的秦軍士兵拖着沉重的步履來到河邊,這個士兵還比較警覺,四周看了看,确定沒有什麽危險後才開始打水,當他打好第一桶水準備打第二桶時,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脖頸遭到重重一擊,随後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覺。襲擊他的人正是秦陽。
秦陽用最快的速度換上了秦軍的甲胄和頭盔,把昏迷的士兵拖到遠處的雜草叢裏藏好,又回到原處打好水,挑着一擔水徑直往水車的地方而去。至于那個昏迷的士兵,秦陽沒有過多的當心,他對自己的手法很有自信,這人沒有生命危險,隻是至少會昏迷一個時辰以上。
秦陽邊走邊觀察,還沖着迎面走來的士兵微笑。他不怕别人識破自己的真面目,因爲他現在戴的頭盔隻露出眼睛和嘴巴,要不他也不會選中那個打水的士兵來下手。如果沒有合适的人,他甯願另外找機會,而不會魯莽地提前暴露自己。他知道要是自己連這點鎮定都沒有,早就在戰場上死了無數次了。
一路上秦陽發現這些士兵實在是太累了,大部分的秦軍士兵都東一堆西一群地睡在地上,隻有少數士兵還在堅持巡邏。執勤的将領體恤部下辛苦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了,畢竟帝國統一天下快十年了,也從未有過那麽大膽的暴徒來捋皇帝陛下的虎須。
秦陽微微搖了搖頭,他想不明白始皇帝爲什麽在自己有病的時候還要堅持第五次大巡狩,難道僅僅是爲了震懾舊六國貴族的複辟暗潮,還是爲了彰顯自己的威嚴?抑或是爲了立儲?盡管秦陽精通秦帝國曆史,他依然想不明白。秦陽隻知道始皇帝這一次出巡是這位千古大帝輝煌的一生中最大的敗筆,勞民傷财不說,還讓一個朝氣蓬勃的大帝國陷入的曆史的漩渦中,導緻了帝國短短十五年而亡的千古之謎。秦陽很想問個清楚弄個明白,即使是賠上自己的性命。
秦陽沒有把水倒在水車裏,而是擔着水直接走向了皇帝的大帳。在沒有過河以前秦陽早就發現有打水的士兵向戰車圈内的大帳送過水,他當然也就來個依葫蘆畫瓢,試圖混進去。秦陽知道隻要進到最裏層,他就成功了一半。
“站住,幹什麽的?”一個守衛的秦軍士兵問道,濃濃的陝西口音。
“給陛下送水。”秦陽鎮定地答道。在兩千多年前竟然親耳聽到家鄉的口音,他心裏暗暗地高興,仿佛這并不是危機重重的險地。
那士兵一聽秦陽也是關内口音,馬上走過來例行公事地胡亂摸了摸秦陽的腰間,見沒有武器,微笑着道:“進去吧,快點出來。”
秦陽見這士兵放行,馬上擔着水往裏走去。走出了好幾丈遠才在心裏長噓了一口氣,暗道:“好險啊。幸好那把手槍沒有帶,激光刀也綁在了小腿上。”
可是,雖然進到了最裏層,形勢依然不容樂觀。因爲秦陽不知道趙高在哪個帳營裏,更何況在包括始皇帝營帳在内的所有大臣營帳前面都還各矗立着兩個鐵塔般的守衛。
秦陽的腳步慢了下來,他努力地揣摩着。秦陽擡頭看了看月色,估計大概是寅時正刻。那麽現在趙高最有可能在哪呢?趙高是中車府令,現在又掌管着始皇帝的印玺,而皇帝正在重病之中,趙高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偷懶,這個時候趙高應該就在始皇帝的身邊。對,就是這樣!片刻間,秦陽得出了結論。
一想到這裏,秦陽再沒有絲毫猶豫,擔着水健步往二十丈開外的始皇帝大帳走去。
始皇帝大帳前,那兩名護衛一見秦陽過來,沒有叫他停下,其中一人反而怒氣沖沖地問道:“怎麽才送來啊,再過大半個時辰又該啓程了。陛下用的水不備夠,你想找死嗎?”
“将軍恕罪,忙不過來,有些兄弟們累了歇息了,人手不夠。不過大水車已經全裝滿了。陛下這裏我會很快補上的。”
兩人見秦陽言辭懇切說話也客氣,倒也不再刁難,一人掀起帳門帶着秦陽進了大帳。
這大帳分爲内外兩廳,外廳很大,正對帳門一張古木案幾,上面堆滿的大大小小的竹簡,案後正挂一面金絲鑲邊黑底白字大旗,一個大大的“秦”字躍然入目,盡顯帝王威嚴之勢。
外廳大雖大,但是夜已深,并沒有其他的人。
兩人來到一個陶缸前,“倒在這裏就好。再有一擔足矣。”帶路護衛輕聲說道。說完,還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秦陽點點頭,放下挑子,提起一桶水輕輕倒入了缸内。提第二桶水時,秦陽決定行動了,他故意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撲倒在地。這個守衛輕呼一聲,伸手來扶。秦陽要的就是這個機會,他順勢一個側滑繞到了這守衛的右側,閃電般出右掌如刀,狠狠地切在了守衛的脖子上。隻聽一身悶哼,護衛軟軟地倒了下來。秦陽立即雙手扶住,慢慢地放下。然後瞬即隐在了帳門後面,又輕輕咳嗽了一聲。
門外的護衛聽見帳内聲響不知有異,掀開帳門,探頭進來想看個究竟,剛好被早已準備好的秦陽候個正着。又是一掌,同樣的部位,同樣結果。
秦陽勝的很僥幸,要不是這兩個守衛毫無防備,秦陽也許就要多費很多周折才能制服這兩個始皇帝的貼身護衛,并且不會是這樣的悄無聲息。但是,這就是秦陽十年特種兵生涯錘煉出來的把握機會的能力和他那無比驚人的膽魄。
制服了兩個守衛的秦陽并沒有放松警惕,而是更加地小心。越是接近成功他越是冷靜。十年裏,功敗垂成的故事從來沒有發生在秦陽身上。
留給秦陽的時間不多了,帳外巡邏的護衛随時有可能發現皇帝營帳外面的異常。雖然在潛入秦營之前,秦陽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他并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出問題。再怎麽他也要殺了趙高,殺了這個颠覆秦帝國的罪魁禍首。
于是他憑神靜氣慢慢地繞過遮擋物悄悄地進了内廳——始皇帝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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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現代科學研究表明,人一天裏最容易感到疲牢的時間是淩晨2-4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