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因岩狹,山峻帶雲高。
昔過年三紀,今來鬓二毛。
停車增慨歎,斜日照征袍
這是清雍正川陝總督嶽鍾琪描寫朝天關的一首詩,從這裏可以看出朝天關的艱與險,朝天關雖說沒有劍門關那樣險要,但它是四川北大門的第一道關隘,朝天關位于保甯府廣元縣境内,屬于利州衛的防區,利州衛是陸皓山的地盤。
實際上,現在整個四川都在陸皓山的控制之下。
崇祯八年正月初六這天,朝天關一改昔日平和的氣氛,顯得劍拔弩張,關門緊閉,一隊隊的弓箭手在關隘上嚴陣以待,關隘内,是陸皓山麾下精銳的部隊,而關隘外,三邊總督洪承疇麾下的先鋒二曹,曹文诏和曹變蛟正率着五千精兵在關門外叫陣。
二曹果然是猛将,陸皓山站在城牆上,看到曹文诏和曹變蛟叔侄穿着一身銀色山文甲站在隊列前,身體魁梧、目光堅定,身後的五千精兵衣甲整齊、站得有如标竿一樣直,饒是山風陣陣,可是這五千人猶如五千根木樁一樣訂在地上紋絲不動,隻是靜靜站在哪裏,可是一股肅殺之氣就彌漫開來,一看就是訓練有素、久經沙場的精兵。
爛船還有三斤釘,大明朝雖說危如累卵,大廈将傾,但是它的底蘊還在,瘦死駱駝比馬大,還是有一些忠臣良将支撐大局,明末天災**不斷,國庫空虛,就是士兵的饷銀都發不出,後金又不斷挑釁,遼東年年開戰,可就是在這樣的困難的情況下,崇祯還堅持了十七年。大明的江山才易主。
現在才是崇祯八年,大明朝還是有不少底子的。
曹文诏沒想到小小一個紫天關也敢攔着自己,特别是自己還是奉兵部命令的情況下,陸皓山在打量他的時候,他也擡下打量這陸皓山,他想不明白,一個小小的利州衛指揮使,竟然敢下令攔截自己去路。
四川應該出事了,曹文诏心裏暗暗想到,自己前後派了幾撥斥候。可是到現在音訊全無,隻是,這件事是誰在後面主導的呢?
曹文诏是一個武将,喜歡直來直往,有陝西人的豪爽,有的時候能動手就不吵吵,看到陸皓山出現在城樓上,對侄子兼副将曹變蛟使了一個眼色,曹變蛟心領神會。馬上策馬上前,離城城大約半箭之下,這才大聲地說:“上面的可是陸指揮使?”
“沒錯,小曹将軍。一别将近一年,将軍的風采依舊,陸某佩服。”陸皓山笑呵呵地說。
兩人有過幾次交集,也一度惺惺相惜。也算是熟人了。
曹變蛟笑了笑,不過馬上面色一整,一臉嚴肅地說:“陸指揮使。這次曹某是奉兵部的命令進川剿匪,兵部也下令四川的軍民予以配合,手續齊全,爲何你下令将士阻我等入關,居心何在?若是延誤了戰機,這個責任你負得起?”
前面還算和氣,說到後面,可以說聲色俱厲,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陸皓山笑着說:“四川的匪患已清,橫行狼、滿天星等賊人不是被擒就是被枭首,奏折已派人以六百裏加急送往京師,陸某可以負責地說,四川已沒戰事,就不勞二位将軍白走一趟了。”
什麽,四川匪患已清?
曹變蛟楞了一下,不過他很快應道:“四川匪患已清,那是一件好事,曹某聽了也替四川的軍民高興”,說完,曹變蛟語音一轉,繼續說道:“我們這些當兵,隻聽從兵部的調令,洪總督限期我們入川,無論怎麽樣,我們也要在限期内抵達目的地,至于是進是退、是打是撤,那要等總督大人下一步的指令,陸指揮使,你也是武官,我想軍令如山這幾個字的意思你也明白,還請把關門打開,讓我們執行軍令。”
“曹将軍請回”陸皓山絲毫不爲動道:“洪總督和朝廷方面,陸某自會解釋。”
“陸指揮使拒我等入關是何用意?”
陸皓山大聲地說:“很簡單,一來不妨二位曹将軍建功立業,匪患已清還要多走一遭,勞軍遠征沒有必要,不過趁機到别省剿匪更好,二來四川大亂,軍民損失極大,實在供養不起這麽多軍隊,還請曹将軍以民爲重,讓四川的百姓過一些安生的日子,如是怕負責任,那麽把一切責任都推在陸某頭上即可。”
“如果本将堅持要入呢?”
“那隻能手底見個真章,不過希望這種事不要發生。”
曹變蛟聞言大怒,自己奉命剿匪,哪裏去不得,無論去到哪裏都是座上賓,現在奉令入川,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衛指揮使也這樣傲氣,臉色氣得通紅,看着陸皓山,目光中帶着殺氣,咬着牙說:“依陸指揮使之見,那要怎樣才能打開關門,讓我等進川呢?”
“簡單,隻要有韓指揮使的手令,陸某馬上放行,絕無二話。”陸皓山一臉認真地說。
韓文登早就被自己滅了口,想找韓文登的手令,除非下地府。
“大膽!”曹變蛟大聲喝道:“我這裏有兵部的命令,也有洪大人的手令,而你隻認韓文登的手令,你們是不是要造反?”
陸皓山哈哈一笑,淡定自如地說:“俗話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再說現在這些命令是給韓指揮使的,與陸某無關,一句話,我隻認韓大人的手令,有手令,馬上開關門恭迎諸位入川,若是沒有手令,那不好意思,諸位請回。”
“如果我們硬要過呢?”
“那就是踏着陸某的屍體過。”陸皓山寸步不讓。
曹變蛟狠狠地盯了陸皓山一眼,然後跑回和自己的叔叔曹文诏彙報。
“大人,他們會動手嗎?”看到曹變蛟退了回去,李定國有些擔心地說。
“會”陸皓山肯定地說:“不過兵戎相見這麽大的事情,他們還作不了主,他們要向洪承疇請令,以這位三邊總督霸道的個性,一座小小的關卡他不會放在眼内的,等着,過二天他們就是會動手了。”
說完,陸皓山很快下令道:“定國,下令火铳隊養精蓄銳,到時要好好幹,嘿嘿,要是沒顯示一下實力,隻怕我那都指揮使和四川總督的聖旨也不能順利批下來。”
“是,大人。”李定國馬上應道。
陸皓山猜得沒錯,曹文诏和曹變蛟雖說脾氣不好,官也大,但是自相殘殺、對自己人下手的事也不敢由着性子來,一邊派以最快的速度向上司洪承疇請示,一邊退後五裏紮營,爲了防止川軍偷營,不僅安了拒馬,還挖了戰壕,大隊的巡邏後好像防賊一樣防着紫天關的一衆将士。
第二日相安無事,等到第三日,接到命令洪承疇“敢阻攔者格殺勿論”的命令後,曹文诏和曹變诏召集了所有将士,警告一番無效後,曹文诏下令吹響了沖鋒的号角。
“沖啊”
“殺!”
“将軍有令,第一個沖上城牆的,記頭功,賞百金。”
“這些川娃子,敢當我們的去路,簡直就是不識擡舉。”
曹文诏一聲令下,曹變蛟身先士卒,吼聲連天地向前沖,而等待的這二天曹文诏也并沒有虛渡光陰,很多士兵推着撞車、雲梯、投石車、火炮等沖紫天關沖鋒,用曹文诏的話來說,在洪總督到來之前,掃清入川的屏障。
這不僅有乎到自己的聲望,也關乎到自己的利益,剿匪是一個苦差,也是一個肥差,隻要稍稍用一點手段馬上就财源滾滾,閑時隻能吃一點兵饷,全家餓不死撐不飽,可是一旦打仗,那可是戰鼓一響,黃金萬兩。
在曹變蛟的率領下,幾千人猶如幾千頭餓狼,殺聲沖天向紫天關沖去,曹文诏準備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拿下紫天關。
四川相對和兵,士兵欠缺訓練,戰鬥力較低,相反,自己的部下這些年南征北戰,已經成爲百戰精兵,對曹文诏來說,如果是劍門關,那得要洪承疇率領大軍到來,可是小小的紫天關,他的五千人馬總以應付。
看到曹文诏發動攻擊,陸皓山沒有動,有些冷漠地看着下面那密如螞蟻的士兵,嘴邊露出一絲冷笑:終于,蜇伏了這麽久,終于踏出了割據的第一步,爲了這一天,自己足足爲之奮鬥了六年。
近了,近了,當曹變蛟等人距紫天關約二百步時,陸皓山把手一揮,大聲地說:“打!”
陸皓山一聲令下,李定國馬上大聲吼道:“火铳隊三段式射擊,給我打!”
“砰砰”
“砰砰砰....”
端着新式火铳的士兵早就準備好了,這種新式火铳采用的鐵皮彈,裝填方便,不用導火線,威力大、射程遠,殺傷力巨大,聽到李定國的命令,一個個毫不猶豫向下開槍,曹文诏和曹變蛟是洪承疇麾下的猛将,陸皓山決定,自己就要踩着他們叔侄成名。
曹文诏想一舉拿下紫天關,爲他的勇猛證道,陸皓山也沒有留力,一開始就祭出自己的秘密武器,準備在朝天關一戰揚名,從而震懾朝廷,達到擁兵自重、割據一方的目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