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取而代之,先要離間他們之間的關系。
人爲财死,鳥爲食亡,陸皓山決定從利益方面下手,要是有人動了那些将領的禁脔,看他們還願意給韓文登賣命沒?
當然,韓文登那麽精明,自然不會笨到對自己人下手,更不會對那些視爲根基的手下舉起屠刀,那是蠢材才幹的事,在陸皓山眼中,好大喜功、自私自利的董劍,就差在額上刻上“蠢材”兩個大字。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陸皓山再次操起了舊業:以假亂真的造假工藝。
穿上官服,陸皓山就是一個威風八面的衛指揮使,可是當他一拿起工具,馬上就變成一個宗師級的工匠,神情變得專注而嚴肅,很快,書房内就響起了叮當的錘敲聲,一代工藝大師再次操刀坑人了。
陸皓山大約是響午進的書房,一直忙到亥時一刻才停工。
“呼”陸皓山放下筆,輕輕吹了一下墨迹未幹的信封,嘴邊露出滿足而又自信的笑容,桌面上擺着二件作品,一面全新的令牌,還有一封墨迹未幹的書信。
“咕咕”就在陸皓山沉醉在自己的作品中時,肚皮的咕咕聲破壞了自我臭美的氣氛,這才感到自己餓得肚皮快要貼着後背了,從闾中快馬趕到廣元,午飯是在馬上啃的兩個肉包子,來到文沖千戶所隻是巡看了一下秘密研究所,飯還沒有吃又進書房忙乎,能不餓嗎?
陸皓山把信和令牌揣進懷裏。然後準備去弄點吃的,一打開門,就看到李定國靜靜地守在門外。
“大人,你終于出來了。”一看到陸皓山出來,李定國馬上行禮道:“見過大人。”
陸皓山吃驚地說:“定國,你怎麽在這裏的?”
“不知大人到來,有失遠迎,訓練結束後,聽說大人一直在書房裏沒出來,擔心大人的身體就在這裏候着。大人,你一天沒吃東西餓了,小的吩咐廚房留了飯菜,一直熱着呢,現在用點?”
陸皓山吩咐過,自己在書房時,沒有緊急的事,不能打擾自己,李定國很好的尊守自己制定的規則。
“還等什麽。上飯菜啊”陸皓山笑罵道:“真把我當神仙了,咦,亥時了,定國。你在這裏等了很久,一起吃好了。”
李定國知道陸皓山的性格,也不推辭,很快。兩人在大堂一起吃喝起來,陸皓山也借這個機會詢問最近文沖千戶所的訓練情況。
聊了一會,李定國好奇地問道:“大人。這次到這裏,不知有什麽吩咐?”
陸皓山微微一笑,淡淡地說:“也沒什麽吩咐,訓練時我在一旁看了一會,你做得不錯,本官很欣慰,這次來不是巡視,而是要做一點大事的,對了,定國,一會挑二個機靈又信過的人來,我有事要吩咐。”
“是,大人。”李定國也不問要人幹什麽,而是爽快地答應了。
陸皓山放下手中筷子,拿一塊幹淨的毛巾擦了擦嘴巴,突然饒有興趣地說:“定國,明天沒什麽特别的事?”
“沒有”
“那好,明天跟我串門去。”陸皓山笑着說。
李定國楞了一下,有些奇怪地說:“大人,我們去哪裏串門?”
“哈哈,去了你就知了,嗯,這家有個大美女的,到時你表現好一點,說不定能讨個漂亮的媳婦呢,哈哈哈。”陸皓山一想起剿滅不沾泥時那個名叫朱楓的西貝貨,嘴邊露出一絲若隐若現的笑容。
當時朱楓是化名,朱家的女子女扮男裝,自己這次去朱家,不知她是以男裝出現還是回歸女色呢。
既然是全面發動,也是時候和這些大族拉一下關系,程朱兩族一直是蜀中大族,要想割據一方,怎麽也得和這些地頭蛇搞好關系。
幸好,上次在剿滅不沾泥,認識了程家的程興武和朱家的朱楓,當時還有一個賭約的,不過誰也沒有拿到不沾泥的人頭,那個賭約也就不了了之,不過倒是一個拜訪的不錯理由。
........
廣元朱氏是蜀中大族之一,朱家子弟在各行各業都有插足,朱老爺子名爲朱而壽,讀書人出身,考了秀才,很有頭腦,後來棄文從商發了大财,年紀大後就在家中賦閑,老人家養生有道,七十六歲還能扛鋤下田,不能不讓人啧啧稱奇,當然,朱氏一族是蜀中巨富,朱老爺子根本不用扛着鋤頭下田,他的任務就是活得久一點,有他在,朱氏一族就能團結一心,誰也不敢有什麽小心思。
據說朱老爺子在族中一言九鼎,打個咳嗽,都能族中震三震。
朱家大院就建在廣元普賢村中,九進九出的大院,布列有序,層次分明;體量宏闊,采用西周時形成的前堂後寝的庭院風格,既提供了對外交往的足夠空間,又滿足了内在私密氛圍的要求,做到了尊卑貴賤有等,上下長幼有序,内外男女有别,走進大院内,各式的石雕、木雕,假山、涼亭随處可見,那院子裏參天的古樹,仿佛就是朱家的寫照:枝繁葉茂、根深底固。
朱老爺子在涼亭裏和孫女朱嫣下着圍棋,族中能和朱老爺子下棋的人不多,而聰明伶俐、文武雙全朱嫣就是其中一個。
“嫣兒啊,看你整天弄刀舞槍的,以後要是嫁不出,那可怎麽辦啊?”朱老爺子輕輕落下一子,取笑孫女道。
“爺爺”朱嫣嬌嗔一聲:“你又取笑孫女了,孫女要是嫁不出,以後就陪着爺爺好了。”
“呵呵,你這丫頭盡說胡話。”朱老爺子看着孫女,眼裏滿是慈愛。
這時一個下人走近來,恭恭敬敬地說:“老爺,陸指揮使門外求見。”
陸文華?朱老爺子楞了一下,馬上站起來說:“楞着幹什麽,快請啊,這可是三品大員。”
衛指揮使,掌握着一地的衛所,也可以說掌管着一地的安全,要是和平年代,那是文官當道,可是到了亂世,那還是武官吃香,聽到堂堂衛指揮使上門,就是朱老爺子也不敢怠慢。
那門子猶豫一下,小聲地說:“陸大人指明要見朱楓少爺,可是...可是....”
明白了,朱老爺子有些責備地看着一旁面色有異的朱嫣,好像是責怪她胡鬧,朱嫣女扮男裝的事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責令禁口,門子不知道,不過朱老爺子不可能不知道。
“爺爺.....”朱嫣有些扭妮地說。
朱老爺子歎了一口氣,扭頭她說道:“好了,你留在這裏,這個爛攤子還是我來幫你收拾。”
“是,爺爺。”朱嫣有些郁悶地說。
她心裏有點怨恨陸皓山,不就是見一面嗎,都過了這麽久了,還找上來幹什麽?真是煩人,本來就不想見的,不過偏偏是不能不見的“惡客”,這不,自家爺爺一聽到他來了,雖說這麽老了,還得親自到門口迎接。
真是一個怪人。
就在朱嫣心裏暗罵陸皓山時,陸皓山卻指着朱府的大門壓低聲音對李定國說:“真是個怪人,定國,你看,多氣派的宅子,卻是弄一個竹門,這算怎麽一回事?他們懂不懂什麽叫做搭配嗎?”
青磚綠瓦白牆,門面房裝修得很有氣派,可是這麽氣派的門房卻配了兩扇竹子紮成的竹門,看起來很怪異,感覺像後世有人上面穿西裝打領帶,下身隻穿一條内褲配拖鞋一樣,别扭極了。
李定國笑了笑,小聲應道:“大人,這裏其實還有一個典故,看似有想不可理喻,實則是用心良苦。”
“哦,什麽典故?”陸皓山一下子來了精神。
“這朱家是廣遠大族,祖上出過光祿大夫,在廣遠紮根多年,族中子弟遍布各行各行,影響力很大,可惜官運不濟,上一任有功名的人還追溯在隆慶年間,幾十年沒有有功名的人,要不然早就是望族了,朱老爺子以此爲恥,爲了鼓勵族中子弟努力上進,把大門拆了,換上竹門,還說沒有黑油大門或更好的大門,這門就不換了,用這種方法變相激勵後輩。”李定國聽過這個典故,馬上解釋給陸皓山聽。
剛才還笑的,現在一聽,陸皓山馬上有點崇然起敬,這個朱老爺子還是豁得出去,用這種方法打後輩的臉,不過又有點幸災樂禍,估計這朱家的子弟壓力很大。
《明會典》載:洪武二十六年規定,公侯“門屋三間五架,門用金漆及獸面,擺錫環”;一品二品官員,“門屋三間五架,門用綠油及獸面,擺錫環”;三品至五品,“正門三間三架,門用黑油,擺錫環”;六品至九品,“正門一間三架,黑門鐵環”。同時對門房和裝飾也有明确的規定。
朱家的老爺說低于黑油大門不裝,那就是族中最少也要出一個五品官員,這朱家大宅才裝上大門,還真有破釜沉舟的氣勢。
陸皓山嘴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這個朱老爺子,是一個有趣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