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男兒熱淚

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用炮轟、用火铳打、用弓箭射、用刀砍、用石頭砸,對堅守在飛來峰的文沖千戶所的将士來們來說,前面殺敵的手段有很多,但是到了後面,隻能拿起冷兵器和石頭跟沖上來悍匪肉搏,刀口見紅,以死相搏。

“呼”陸皓山長長呼了一口氣,接過手下遞上來的汗巾,把額上的汗擦去,雖說是進入了冬季,可是陸皓山卻是汗流浃背、氣喘如牛,這都是累的,張獻忠和老回回輪番沖鋒,陸皓山沒有接到援軍到達的佳訊,反而是先接到火藥和箭矢消耗一空的壞消息,沒辦法,隻能抄起刀槍和他們拼了。

作爲主帥,還是一個戰鬥力不高的主帥,陸皓山被手下強行拉住不讓他上前線,隻是在高處向下面砸石頭,危險不大不過很消耗體力,汗濕透了又幹,幹了再濕,那棉甲一天不知濕了多少身。

山上,是一股示警了一整天的狼煙,這是求援的訊号,山下全是冰冷的屍體,有百姓的也有暴民,他們或許是自願或許就是強迫,不過相同的是他們都永遠地倒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陸皓山和他的手下不願意倒下,那麽隻能讓對手倒下。

一天,足足進攻了一整天,陸皓山都不記得自己打退多少次敵人的進攻,也沒有統計敵我雙方的傷亡人數,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堅守,用敵人的性命和鮮血爲自己赢得生存的希望。

“大人,你說那些援兵什麽時候來?”李定國站在陸皓山旁邊,面帶擔憂地說。

陸皓山淡淡地說:“不知道。應該快了吧。”

趙功常看看了頭頂上那股巨大的煙柱,再看看四周那升起的十多條煙柱,咬牙切齒地說:“這些賊人太可惡了。故意到處搗亂,這樣一來援兵就不能及時到了。

别看老回回、張獻忠他們自成一派。各有各的人馬和地盤,其實他們也是有合作的,這些賊首共富貴有些困難,不過共患難還是可以有的,大明帝國雖說成了“破落戶”,法紀崩壞、将士訓練松懈,不過爛船還有三斤釘,用來對付這些洗腳上田的烏合之衆還是有壓倒性的優勢。爲了生存他們會抱團,剛進山西時就奉紫金梁作爲盟主就可見一斑。

“這裏發現了老回回、張獻忠、張妙手,而周圍又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肯定還有很多人接應,看他們還有耐心到處尋找百姓給他們當炮灰就知道了,估計那些官兵沒那麽快來,還請大人小心。”趙功常有些愧疚地說。

要是發現得早一些,文沖千戶所的将士大可利用馬的優勢在他們合圍逃出去,然後就像對付老回回那樣,一口一口把這些人都給幹掉。可是現在來不及,等到發覺時已經被包圍,困死在這飛來峰了。

陸皓山點點頭。安撫一衆手下說:“好了,此事我已有安排,相信援軍很快就來,你們别閑着,幫忙鑿石塊去,本官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勇士。”

“是,大人。”

等李定國等人退下後,唐強小聲地說:“大人,若是我們發出的狼煙因爲這些賊人搗亂不讓他們不能及時來。這話勉強可以說得下去,可是我們在被包圍之前。已經把飛鴿放了出去,此外還派了斥候求救。爲什麽一天一夜還沒有動靜,這事可不尋常。”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陸皓山搖搖頭說:“我們最近大出風頭,估計招妒了。”

各路大軍圍剿賊匪,功勞有大有小,陸皓山麾下的文沖部最近出了這麽多風頭,還得到皇上嘉獎,肯定有很多人妒忌,聽到被圍,估計很多都等着看好戲呢,别的不說,就是同爲川軍的鄧玘都妒忌自己下屬的功勞,不是同一個系統的,那就更是想看你的笑話,在他們眼中,要是陸皓山倒下,說不定他們可以多分一點功勞和帝寵。

反正到亂糟糟,賊匪遍地都是,哪裏不是搶功勞?

唐強本想隐晦地把這層關系向陸皓山分析,沒想到陸皓山早就看出了,楞了一下,然後一臉敬佩地說:“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

“涼拌”陸皓山一臉自信地說:“不用急,很快就會有人來的。”

“誰?”

陸皓山向京城的方向指了指:“我們的王大人,王樸王總兵。”

“他?他會來嗎?上次大人也算和他結怨了,這位王總兵估計現在還在記恨大人呢。”唐強有些怕怕地說。

有機會讨好這些京城來的“大爺”、皇上身邊的親兵,很多人可以說費盡苦心,可是陸皓山卻偏偏“不上路”,在老回回的事上,又接受了王樸忍痛分潤出來的财貨,還乘機要挾,以至後面兩者見面都不是很友好,知道文沖千戶所被困,那王樸可能會來救,不過是在兩者火拼得差不多再出來撿便宜。

這一招陸皓山也很喜歡用的。

“沒有永遠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看着吧,這位王總兵很快就會來的。”陸皓山一臉自信地說。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個士兵突然大聲叫道:“你們看,我們的信鴿回來了。”

衆人聞言擡眼一看,果然,幾隻飛鴿乘着夕陽的餘晖振翼飛來,徑直向山頂上那面特加的旗幟飛去,就在衆人興奮間,山下突然射出十多支勁箭,那箭法不錯,兩隻飛鴿帶着箭墜下,隻有一隻機靈的信鴿奮力一飛,避開勁箭最後順利落在旗杆上。

趙功常一個箭步沖上去取下信鴿腿上的竹筒,熟悉翻譯好後,楞了一下很快又佯裝無事遞給陸皓山,打開一看,上面隻有一行很小的字:距東六十裏的大同百戶常大偉路上遇襲,估計要二天才能趕到;距西一百二十裏的陝西副總馬科以守城爲由,拒絕出兵、距飛來峰僅有五十多裏的朱千戶以守土之責拒絕出兵、北方約一百三十多裏臨銘城遇襲,李百戶、張參将等幾路官兵前去支援.......

總之一句話。暫時沒有援軍。

很明顯,對陸皓山及文沖千戶所将士的性命,他們并不在意。他們在意的是怎麽升官發财,對于陸皓山的被困。他們喜聞樂見,少隻香爐少隻鬼。

“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趙功常有些氣憤地說。

剛才他都想發飚,不過怕動搖軍心,強行忍住。

“殺啊”

“首領有令,殺一個官兵賞銀三十兩,第一個殺入官兵陣地的,賞銀一千兩。”

“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就在說話間。山下又再次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低頭一看,隻見那賊匪猶如螞蟻一般密密麻麻地沖上來,因爲天色漸暗,還有人打着火把,火光下,一張張瘋狂得有些扭曲的臉,很明顯,剛才幾隻飛鴿刺激了老回回等人,他們放棄了再去找炮灰的想法。驅使手下向上沖鋒。

經過一天一夜的消耗,陸皓山已經耗盡了最後一斛火藥、最後一支箭矢,現在隻能靠肉搏。所以老回回和張獻忠有些肆無忌憚。

“唰”的一聲,陸皓山抽出腰間的佩刀,冷冷地說:“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人在,陣地在。”

“人在,陣地在!”一衆手下齊聲吼道,聲音之大,聲音在山間回蕩。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下子把手下将士的情緒都挑起來了。

于是,冷兵器最殘酷的一幕再次上演。一輪新的生死相搏再次拉開序幕........

在生死關頭,人往往能發揮出巨大的潛能。陸皓山感到自己快成了一台不知疲憊的殺戮機器,敵人一來,馬上抄起家夥拼命,白天打,夜裏也點亮火把打,渴了就喝一口水,餓了有什麽拿起來就往嘴裏塞,在戰鬥的間隙倒下就睡,一聽到有異動馬上又爬起來,好像活着就是爲了殺人。

戰鬥越來越激烈,傷亡也越來越大,到了後面就是夥頭軍、雜役都拿起武器加入了戰鬥的行列。

.......

冬日的太陽再一次升起,陸皓山站在最後一道防線上,看看山腳下密密麻暴民和堆積如山的屍體,再看看身邊一個個渾身是血的手下,一時間心情感觸,突然有一種想仰天長嘯的感覺。

三天四夜,小小的飛來峰成了一台巨大的絞肉機,幾千人在這小小的山峰上厮殺了三天四夜,還不包括那些被迫充當炮灰的百姓,那些暴民就像割不盡的青草,割了一茬又沖上一茬,逼得陸皓山和手下不斷戰鬥,不停以命相搏,就是心細的唐強也記不起到底打退了暴民的多少次進攻,當然,自己也損失敗慘重。

最多時可戰之兵有八百多人,加上馬夫、夥頭軍、雜役等人有上千人,有火炮、火铳、弓弩等物精良武器,可是到最後火藥打盡、箭矢放盡,隻能抄起兵器近身相搏,剛開始還分班輪流休息,由于傷亡過大,後面都是有一個算一個,所有人一起上,就是馬夫也不例外,看看身邊,已經退到最後一道防線,身邊僅餘不到二百人,一個個身上都着傷。

都是憑着意志強行支撐着。

陸皓山低估了老回回、張獻患等人的決心,也低了人的劣根性,被圍了三天四夜,四周那麽多官兵,硬是沒人像救世主一樣出現,雖說每天都看到很多狼煙升起,好在,山下的賊匪傷亡也非常大,最多時有将近四五千人,現在僅餘一千餘人。

在人數方面,賊匪還是占了絕對的優勢。

“砰砰砰”

“殺!”

“這些官狗又來了,把他們抓住碎屍萬段。”

“就是,還真不怕死,昨晚抓了幾個釘在木架上,他們還不怕嗎?”

就在陸皓山正在感歎間,山下突然響起火铳聲,接着一陣瘋狂的喊殺聲響起,陸皓山費力舉起手中千裏眼,看到有幾騎一邊跑一邊返身放铳,放完铳又放箭,在他們後面跟着幾十個狂怒的騎兵。這些人是賊匪的騎兵,他們憤怒地一邊追一邊放箭,跑在前面的人雖說成功射翻七八人。不過在逃跑過程中,一個中箭墜馬。然後被群馬踏過,血肉模糊。

陸皓山突然有些淚眼朦胧,都不忍心看了,把千裏目移了一下,突然心中一緊,隻看到在山下大營前堅起的那十七根大木柱,每一根木柱上都有一個穿着棉甲的斥候被釘死在上面,死狀極慘。剛才逃跑的還有被釘死的,都是陸皓山的兵,他們是斥候,老回回隻是暗殺了其中一面的哨兵和斥候,還有二十多個斥候沒被包圍。

這些斥候先是送情報、打探消息,可是當情勢越來越危急時,他們再也坐不住了,不斷以襲殺的方式沖擊着山下賊匪的大營,暗殺哨兵、放火燒糧等等,盡最大的努力擾亂賊匪。爲的就是盡可能減輕陸皓山等人的壓力。

二十多人沖擊幾千人的大營,這需要何等的勇氣,隻能用飛蛾撲火來形容。老回回和張獻忠不是善茬,所以這些斥候一落到二人手裏,都要受盡折磨而死,死了還要用木釘釘死在木柱上,他們想用這個方法來瓦解官兵的鬥志,二十多斥候隻是二天,僅餘幾個人,可是他們依然不斷挑釁着敵人。

他們用鮮血和生命來證明他們的熱血和忠誠,陸皓山多次用喊話或旗語的方式讓他們放棄這種近乎自殺的行爲。可是他們卻是毫不猶豫忽略了這個命令。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現在是兵在外,将令也有所不受。

不光是陸皓山。就是山上的将士看到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澎澎澎...嗚...”

突然間,山下突然傳來鼓聲和号角聲,然後就看到那些暴民成群結隊地沖山上沖,人多如潮、殺聲如雷,大有一鼓蕩平的氣勢。

“大人,你看,老回回”趙功常突然失聲叫道。

李定國也吃驚地說:“黃虎、張妙手也在後面。”

陸皓山聞言順着二人指的方向一看,不錯,隻見老回回、張獻忠還有張妙手在心腹的簇擁下,手裏拿着兵器也往山上走,就是平日隻守在山腳、披着紅色披風的督戰隊,也提着刀加上了沖鋒的行列,一個個殺氣沖天地往上沖。

竟然是孤注一擲、全員出動。

三天四夜,對陸皓山和文沖千戶所的官兵來說是一個考驗,對張獻忠等人來說也是一個煎熬,他們想着偷襲得手的,沒想到偷襲戰變成拉鋸戰,大批精銳的心腹手下喪失生命,對他們來說,這裏成了一個泥潭。

元氣大傷,傷亡夠重的了,而耐性也消耗殆盡,時間太長了,長到随時生變,老回回等人再也坐不住了,他們準備作出最後一擊,也給官兵最緻命的一擊,于是全軍出動。

最後的決戰到了。

陸皓山看了看身邊傷痕累累的手下,心裏好像被什麽堵住一樣,想說些什麽可是張張嘴說不出來,自己肩膀中了一箭,沒什麽大礙,唐強頭、右手都綁着滲着血迹的白布,作爲精銳中的精銳,每次沖在最前面,受傷二十多處,現在隻能左手拿刀、趙功常大腿中了一箭,他把箭杆拗斷,小半截箭杆露在外面、大山全身是血,不知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敵人的,站都站不穩了,用刀支撐着身體不讓自己倒下、李定國的鐵槍都挑彎了,全身纏着白布,現在他手裏提着一把殺傷力更強的大砍刀、孫熊受了重傷,閉着眼睛躺在後面,面色蒼白如紙,也不知是死是活.......

絕對的傷兵殘将。

“兄弟們,怕不怕?”陸皓山突然大聲問道。

“不怕!”李定國咬着牙說:“跟着大人,我們不怕。”

“黃泉路上有這麽多兄弟作伴,熱鬧,哈哈....哎喲”趙功常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不過笑得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痛得他不由咧咧嘴。

大山眼睛紅紅的,就像一頭餓極的惡狼,咬牙切齒地說:“殺了這麽多,早就夠本了,跟着大人,這輩子值了。”

“不怕”

“殺一個夠本,殺二個賺一個。”

“虧了,這輩子還沒摸過女人呢,大人,到了下面,你得給我找十個八個漂亮的女鬼補回。”

“對,對,我也要”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個都豪氣沖天,有的還相互開起玩笑,陸皓山的眼睛紅了。

也許昨天他們還是唯唯諾諾的貧家子弟、也許昨天他們還是會打小算盤的小兵痞,可是今日他們已經是合格的士兵、視死如歸的勇士。

陸皓山把刀一揮,率先沖了出去,大聲吼道:“人在,陣地在。”

沒有再說話,那是不知說些什麽,第一個沖出去,并不是陸皓山嗜戰,而是不想讓手下看到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後面還有一句:隻是未到傷心處。

“人在,陣地在”

一衆手扯開嗓子拼命地吼道,然後一個個争先恐慌後地跟着沖了出去,帶着悲壯、抱着必死的心去跟敵人做最後的搏殺,作爲陸皓山的貼身侍衛,剛才還傷得奄奄一息的唐強和趙功常,好像一下子忘記了傷痛,後發先至,一下子沖在陸皓山的前面.......

“殺啊”

沒人注意到,躺在地上面色蒼白如紙的孫熊,眉梢突然動了動,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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