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勞有了,可是手下折損得厲害,陸皓山心生退意,這些可是自己的稱霸的班底啊,打仗就是再小心,也是要死人的,再折騰下去估計老本都得賠光,其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先知先覺的陸皓山知道,大明朝将面臨一個極爲嚴重的失策,正是這個嚴重的失策加速斷送了二百多年的大明江山。
東面和西面沒有退路,而北有重兵南扼黃河,一衆義軍被壓縮在一個小小空間,可以說被剿滅隻是時間問題,不知是李自成、張獻忠等人命太硬還是大明的氣數已盡,在暗中收受了義軍好處部屬的勸解下,王樸和盧九德以爲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取下頭功,于是同意接受義軍的“投降”,沒想到義軍隻是詐降,待到時機成熟,殺了前來監督的人,然後趁着黃河結冰之際渡過黃河,突破天險後,義軍把大明調來的重兵抛在身後,從而在更廣闊的天地馳騁。
眼下已是十月,不用再過多久,曆史就會上演這一幕,大禍将至,到時肯定有一大批将領倒黴,陸皓山深知那王樸的性格,剛愎自用、傲氣沖天,肯定不聽自己勸告,而自己的頂頭上司鄧玘也和自己不對眼,這事就是說了也沒人信,再說這事冥冥中有了定數,陸皓山不想改變太多。
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陸皓山的壯大和發展需要一個動亂的環境,越亂就越好混水摸魚。
對一個腐爛到骨子裏皇朝,陸皓山并不留戀。
“定國,你想家了沒有?”陸皓山突然開口問道。
家?李定國的家早就沒了,不過新家就在文沖千戶所,那裏是他獲得新生的地方,而他的親人也在哪裏,一想到家,李定國就想自家叔叔的諄諄教導還有親手給自己做陝西風味的可口飯菜,而李定國也知道。陸皓山所指的家,就是文沖千戶所旁邊那幢小屋。
不知不覺,離家已經快一年了。
“大人,想”李定國重重地點點頭說:“做夢都想吃叔叔給我做的面條,還有包子,其實不光我想,就是很多将士,不少人偷偷問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他們也想了。”
說完。微微一笑:“大人,你也想二位夫人了。”
這個小屁孩,竟然打趣起自己來,陸皓山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的問題,把目光望向遙遠的地方,淡淡地說:“不用急,快了。”
李定國精神一振:“大人。我們快要回家了?嗯,也對,現在那些賊人讓我們團團圍住。現在可以說是甕中之鼈,把他們全剿滅隻是時間問題,北風一起,山裏的日子可不好過,那些暴民沒有衣裳沒有糧食,就是不用打冷都冷死了,斥候說現在看到不少餓死在路邊暴民,聽說有些大腿間的肉都沒了。”
說到後面,李定國故意壓低了聲音。
陸皓山想的并不是這些,對于那些慘況也有些麻木,現在想得最多的是怎麽找個由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要是運氣好,朝廷同意自己回四川休養的請求,要是運氣不好,不用過多久,這些被圍的義軍就會渡守黃河,到時也該放自己回去。
不過,這些陸皓山并沒有說出來,也不能随便說的,要不然李定國把自己當成妖怪看待了,聞言點點頭說:“估計很快就能給這事一個了結,看着。”
“是,大人。”
陸皓山說完,腦子開始急速轉動,開始苦思怎麽脫離這個戰場的理由......
就在陸皓山在苦想怎麽功成身退時,而離飛雁峰以北大約四十多裏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呂仙洞,當地人說八仙之首的呂洞賓在雲遊天下時曾在裏面留宿過,爲了沾些呂仙人的仙氣就改成呂仙洞,這呂仙洞地處偏僻,平常很少人有人來,不過今天卻是人聲沸騰,幾十人把這個原來挺寬敞的山洞擠得滿滿當當,而爲首的一個是個年過半百的中年漢子,身形瘦削、雙眼炯炯有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别在腰間一支長長的黃銅旱煙袋。
正是從王樸手中逃出來的老回回馬守應。
如果有官府的衙差在這裏,肯定吓一跳,除了老回回,還有張妙手、西營八大王、滿天星、老張飛、八金龍等人,這些都是朝廷通緝的悍匪,此刻,他們偷偷在呂仙洞開秘密會議。
“老回回,你還真夠命大的,落在那些狗官兵手裏還能逃出來,了不得,哈哈哈。”老張飛和老回回私交不錯,一見面就取笑道。
“老大哥,你就放過小弟,好歹給我留一點臉面,哎,這事說出來可不光彩啊。”老回回苦笑着道:“估計是閻羅王看俺老回回命硬,不肯收。”
滿天星呵呵一笑:“不錯,我們都是命硬的人,閻羅王都不肯收。”
“這話對頭”西營八大王張獻忠附和道:“馬老哥,俗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是喜事,一會可要好好喝上幾杯。”
老回回在義軍中地位很高,而他又善于交際,在一衆義軍中人緣很好,一個個友善和他招呼,有人問候,有人打趣,借着這個話題,場面開始活絡了起來,氣氛也融合了不少。
耐着性子和衆人寒暄了一會,找了一個機會,老回回突然說:“兄弟們,我老回回時運不濟,碰上了一個硬茬,不光隊伍被打散,就是自己也陷了進去,好在運氣不錯讓我買通官兵逃了出來,要不是諸位仗義,多加照顧,說不定我這個回回就真的要埋進土裏呢。那狗皇帝爲把我們剿滅,調來了那麽多官兵,就是京營兵也出動了,我們的日子越發艱難,不知兄弟們的日子過得怎麽樣?”
不說還可以,一說起這個話題,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氛一下子散去,衆人也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臉面。
“哎,難啊”張妙手搖搖頭道:“以前還好弄糧,可是現在越來越難弄了。就是花錢買也不管用,官兵把守了要道,就是買了也運不進山,别提多郁悶了,不誇張地說,我那點糧人吃馬嚼,最多隻能頂半個月,再弄不到補給,一大票人就要吃西北風了。”
“你這張妙手是有名的留一手。說是半個月,估計起碼能吃一個月,不管怎麽說都好,你比我好”滿天星一臉悲憤地說:“那些該死的官兵派了細作混了進去。不搶金也不劫銀,就是趁人不備一把火把我的糧食燒光,現在我手下吃草根啃樹皮,連戰馬都殺。比你慘多了。”
八金龍搖搖頭說:“這日子過得難啊,不知能不能捱得過這冬天。”
老張飛看了看張獻忠說:“八大王,你手下兵強馬虎壯。估計就你的光景最好了。”
張獻忠搖搖了搖,嘴角微微一動,他的臉長而臘黃,也不知是真笑還是苦笑,語氣有些無奈地說:“一個字,難,現在隊中有人偷偷吃兩腳羊了,你說這光景好?”
衆人聞言,默默搖了搖頭。
羊是四隻腳的,張獻忠口中所說二腳羊是指人,這種說法源自五胡亂華其間,胡人生性彪悍、暴戾,沒有糧食就把百姓抓了,好像牲口一樣一個連着一個随軍而動,餓了就烹食,美其名曰“二腳羊”,于是二腳羊就這樣傳開了。
老回回知道衆人說的,多是實情,官兵層層進逼,在很多地方進行堅壁清野,又扼守各交通要道,小村莊要麽空要麽窮,搶不到什麽東西,有錢人家在官府的協助下連同家财搬進了縣城,那厚厚的城牆讓一衆義軍望而興歎,有心想攻,可是今日不同往日,那援軍很快就會到,到時不僅沒搶到東西,很容易把自己都陷進去,以至補給越來越困難。
“兄弟們都不容易啊”老回回感激地說:“在這麽困難的時候,兄弟們還對我老回回伸出援手,真是太仗義了。”
老回回逃出生天,不過手下和财貨都沒有了,好在他還有人緣,以前也幫過不少人,于是大夥一人支援一點,東拼西湊,勉強拼了一支四五百人的武裝,遺憾的是沒有和黃金梁那部人接上頭,據說逃亡回山西太原一帶了。
老張飛有些好奇地說:“我說你這老回回,你不是讓大夥來聽你說風涼話的,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大夥可是提着腦袋來的。”
滿天星馬上附和道:“是啊,馬大哥,平日你最足智多謀,不知這次讓我們來,有什麽好事?你就别賣關子了。”
“就是,一聽到你說有大事商議,我可是星夜就趕來了。”
“我那飯才吃一半,聽到有大事商議,火急火燎地趕來。”八金龍和張獻忠也在一旁說道。
這幾個頭目,都是收到老回回的密信,暗中到這裏聚集,看看老回回到底有什麽大事商議。
要是平日,大夥表面客氣可是内心相互不服,估計也沒這麽團結,不過現在是生死存亡時刻,一個人的力量有限,衆人或多或少面臨着困境,爲了改變這個困局,聽到足智多謀的老回回下召集令,衆人第一時間趕來,準備抱團渡過這個難關。
老回回也不賣關子,一臉正色地說:“沒錯,這次把大夥叫來,是想和大夥合力宰一頭大肥羊。”
“大肥羊?”張老飛眼前一亮,連忙問道:“哪個?”
“川軍。”
“川軍?”西營八大王張獻忠皺着眉頭說:“兄弟們不是伏擊了一次麽,把那個狗屁的衛指使都吓得躲進汾城了。”
老回回一臉正色地說:“準确地說,應說是川軍文沖部,文沖千戶陸文華麾下的幾百精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