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隻有睡着,人才會忘記憂愁困苦、忘記所處的惡劣環境、忘記饑餓、忘記死亡的威脅,新的一天,意味着新的機遇,對跟在老回回身後造反的人來說,也許情況變得更糟,也許情況也會向好的方面發展。
未來總是充滿變數的,不是嗎?
錢大生就是跟在老回回身後讨生活的一員,也是大明衆多破産者的其中一員,食着無着、欠下的利子錢就是做牛做馬都還不清,沒辦法,當老回回經過家鄉時,走投無路的錢大生把牙一咬,帶着老婆和孩子就投了老回回。
按照規定,錢大生本應加入豹子營,充當炮灰,好在鐵大生有一門鐵匠的手藝,會修補兵器,也就是這門手藝讓他得到老回回的特别照顧,可以跟着龍營一起行動,不用充當炮灰,吃飯時也得到有優待,吃得好别想了,不至于挨餓錢大生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鐵大生也不止一次慶幸自己有這門手藝,要是沒有這門手藝,不僅要充當炮灰,估計就是妻子也保不住,這一路上看到不少,那些姿色的女子都被那些有實權的人霸占,她們的丈夫敢怒不敢言,要是不答應,他們就會被派到最危險的地方,要不然就是不知不覺中消失,雖說都是同一船的人,可是掉下船“淹”死的可不少。
這水,可深着呢。
不管了,這日子,能過一天就算一天,鐵大生想過了,要是朝廷不追究責任。而老天爺又開眼,那就回老家,日子雖說過得苦一點,總比在外面提心吊膽要好。
和龍營的待在一起,不遠處就是首領的帳蓬,錢大生每晚都睡得很安穩,這可比睡在外面的安全多了。
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未來充滿變數,對鐵大生也一樣,因爲今晚不能像以往那樣可以睡個安穩覺。
“當當當”
“的得...的得...嘶”
“快逃啊。快,官兵來了。”
“當家的,當家的,兒子,快抱兒子逃命。”
“這些狗官兵,這個時候來襲擊,真是歹毒。”
當錢大生剛熟睡中驚醒,馬上就聽到現場亂成一片,馬蹄聲、喊殺聲、小孩的哭聲、吆喝聲亂成一團。把錢大生吓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清楚過來,一把抱起兒子背在背上,一手拖着妻子。準備向首領的方面靠攏。
這些已經習慣了,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回被官兵伏擊,一年也不知有多少次,鐵大生都見怪不怪了。身上也沒什麽家當,夫妻二人一個背包就完事,有經驗的錢大生平時都是打好包。随時準備逃命,所以一聽聞風聲不對,一背在背上就已經作好了逃命的準備。
咦,這是後軍的方向傳來的,感覺挺近啊。
在靠攏的過程中,錢大生聽得出,官兵離這裏很近,在這裏清楚聽得出馬蹄聲還有慘叫聲,甚至小頭目的命令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有打鬥聲不足爲怪,最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官兵竟然不聲不響靠得這麽近,要知道老回回一向非常警覺,把警戒範圍擴得很大,以往官兵就是來襲擊,遠遠就會被發現,而老回回一邊派人阻擊,一邊把人轉移。
這一次,好像警戒沒起作用。
“别慌,别慌”這時隊伍的主心骨老回回也醒了,他連铠甲都沒就跑出來,大聲吼道:“向西北方向轉移,一個跟着一個,不要走亂,還有,隻要能喘氣,都去幫忙搬運糧食,那是我們的命根子,快,快。”
老回回的話音一落,現場燥動氣氛一下子平靜了不少,越是慌亂的時候,越能突顯主心骨的作用,果然,現場的秩序一下子好了很多,在場的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由他了。
“聽到沒,快,幫忙搬運糧食。”
“快點,還楞着幹什麽?”
心腹手下聽了,連忙把那些人驅去搬運糧草和财貨,錢大生很有覺悟,不用驅趕就帶着妻子去幫忙搬運糧食,因爲這樣可以免挨打。
這些護衛和督戰隊,下手可不比官兵差,有時還要狠。
咦,這幾個人怎麽這麽面生的?去搬運糧草時,錢大生突然發現人群中多了幾張陌生的臉孔,奇怪的原因是從來沒見過,因爲錢大生有一個本領,隻要看過一面的人多少都會有一點印象,可這些人一點印象也沒有,隻楞了一下,鐵大生很快就釋然了,像這些隊伍,每天都有變化,每天都有人來投靠,每天也有人出走,自己又不是首領,自然不用跟自己交待。
再說現場一片混亂,官兵的喊殺聲越來越大,所有人都急着逃亡,錢大生也不例外,雖說有些奇怪,不過也不多說什麽,還對其中一個笑了笑,那人楞了一下,也回報一個善意的笑容。
就在衆人搬運糧草時,有傳令兵回來禀報道:“報”
“什麽情報,說。”老回回聲如洪鍾地問道。
“回首領的話,官兵悄悄把哨兵都暗殺了,直至沖到虎營的營地時才發現,現在二當家正率部與官軍作戰,請首領派龍營的兄弟相助。”
老回回馬上問道:“官兵來了多少人,弄清是什麽人沒有?”
傳令兵連忙應道:“這次官兵隻有三百人左右,不過全是騎兵,估計是官兵的先頭部隊,現場一片混亂也不知是哪來的,可能是他們急于立攻所以先行攻擊,二當家正與這些官兵周旋,這些官兵全是騎兵,速度快、沖擊力強,兄弟們傷亡很大,二當家請首領派龍營的兄弟協助,全殲這股來犯的官兵。”
二當家就是老回回的絕對心腹豁牙子,現在是由他掌管虎營。
“來人,傳我命令,讓龍營的一隊、二隊前去協助虎營的兄弟,務必在最快的速度把這股官兵殲滅,然後跟上隊伍,全速前進。”老回回隻是沉默一下,很快作出了決定。
官兵隻有三百人左右,不足爲患,不過全是騎兵,這個比較難纏,現在隊伍還沒進山,被騎兵纏住那是一件很麻煩的事,自己的虎營有二千人左右,再派二百騎兵協助,拿下這股孤軍冒進的官兵不是問題,拿下才能更好地跑路,還有一點,豁牙子是老回回的絕對心腹、生死兄弟,沒到萬不得己,老回回不會放棄自己的兄弟。
至于這股冒進的騎兵,老回回并不是很懷疑他們的目的,官兵要是有足夠的兵力,也不會用偷襲這招了,再說官兵一向看不起義軍,認爲義軍都是剛剛洗腳上田的百姓,沒有什麽攻擊力,有功名利祿的誘惑下,冒進的官兵多了去,老回回都習慣了,他也很高興碰上這些官兵,因爲很多都受到深刻的教訓。
還是血的教訓。
“是,首領。”
一聲令下,馬上有人去執行,而老回回繼續發号施令,讓手下繼續搬運糧草,向武安的方向前進,隻要到了武安,山勢複雜,易守難攻,再說位于三省的交界處,方便随時逃脫。
很快,二百龍營的騎兵火速前去支援助,而剩下的人,也在老回回的帶領下,繼續向前進。
這時,天色剛朦朦亮,依稀可以看清前面的路。
對義軍來說,官路那是禁忌,越是好走的路就代表着越多的官兵,深山老林才是義軍的天堂,在老回回的指揮下,一衆人火速向山上逃竄,下山容易上山難,不知不覺,隊伍被拉得越來越長。
咦,這是...燈油味?
正在賣力推車的錢大生突然聞到一股燈油味,扭頭向味道傳過來的方向一看,不由雙眼一滞:隻見剛才對自己笑的那個陌生人,從身上拿出一個鼓鼓的皮囊,趁着朦胧的天色往糧食上倒,而在他旁邊的那個漢子,悄無聲息地抽出一把雪亮刀隐在衣服下面,走動間那鋒利的刀尖不時露出來,再仔細看看附近,發現有幾十張這樣的臉孔。
錢大生心頭一凜,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湧上心頭:不好,隊中混進了細作,而人數還不少。
這些人是經過周密部署的,錢大生思如電轉,把前面的事聯系起來,很快就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
“哎喲,我肚子痛”錢大生突然捂着肚子輕聲叫起來,然後拉着自家娘子地說:“孩子他娘,快,扶我到一邊拉去。”
離那些目露兇光的細作太近,要是開聲示警,隻怕一轉眼一家三口都得腦袋搬家,錢大生心生一計,裝肚子痛先離開這些危險的家夥再說,說話間,還用手捏了捏自家娘子,示意她機靈點。
“看你,叫你别吃那麽多的了,沒聽是,快點。”那媳婦兒也是一個機靈人,察覺到氣色不對,馬上就扶錢大生往一旁的樹林走去。
幸好,沒人跟上,也沒人阻止。
那個拿刀的本想跟上,不過澆油的那個對他輕輕搖了搖頭,鐵大生一家三口逃過一劫。
“殺!”
“行動”
鐵大生一家三口剛剛躲進路邊的密林,突然響起二聲暴喝,一家三口衆密林的縫隙驚恐地看到:幾十人突然抽出兵器,拼命砍殺那些推車、護車的人,一陣弓弦響起,幾個騎着馬的龍營士兵應聲掉馬,轉眼之眼就死傷一地,就在攻擊的同時,那裝載糧食的車和糧袋子升起了一股又一股的大火......
不好,官兵真正的目标是隊伍中的糧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