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劍楞了一下,勉強打起一點精神,擡起頭來說:“陸老弟有什麽好提議?”
“董大哥”陸皓山把董劍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其實董大哥不必這麽灰心,這次的失利其實不能全怪大哥,試想一下,董大哥能從逾萬悍賊的圍攻中殲滅大量的暴民還能殺出重圍,這本來就是一功,再說其它的部隊放任這麽多暴民集結,看到川兵遇襲也不及時出兵救援,說到底那是友軍的不是,寡不敵衆一時落敗有什麽稀奇,不僅沒有罪,到時大哥大可參他們一本見死不救。”
同一件事,不同的處理方法就有不同的效果,這就是人生的經驗、生活的智慧,陸皓山一開始主動攬責上身,先取得董劍的好感,這樣氣急敗壞的他才聽得進自己的話,然後再禍水東引,把責任推在别人身上,這總比要自己擔責強吧?
“這事,靠譜嗎?”董劍也壓低聲音說:“陸老弟,跟你交底吧,他們是半夜襲擊營地,對方是誰?來了多少人爲兄真的一點也不知道,這樣說,能行嗎?”???&n?萬?書?吧? .nsb.bsp;董劍這也是沒有辦法,攤上崇祯這個皇帝,那是一幹得不好,丢官還是小事,動不動就要你人頭落地的,四川這次出征的士兵僅三千人,一下子折了三分之二,把四川都司的顔面都丢盡了,不光韓文登不放過自己,要是傳到朝廷,估計皇上都要扒自己的皮。
要是剛出發時,陸皓山心裏還真沒底,不過好在半路接到飛鴿傳書,自己派出去的斥候抓了一個舌頭,已經弄清董劍遇襲的大緻情況,心中有數,所以一開始主動攬責。聽到董劍的話,陸皓山笑着說:“還能騙董大哥不成,這次他們是專門針對我們川兵來的,有八個大反賊聯合攻擊大哥,這八家包括紫金梁、西營八大王、邢紅狼、闖将等人,董大哥失利,也在情理之中。”
“難怪”董劍恍然大悟道:“這些人一個個兇悍如狼虎,鋪天蓋地沖過來,我們精心挑出來的精兵也擋不住,怎麽殺都殺不完。看來本将這次輸得倒不冤。”
“豈止不冤,董大哥在幾個大反賊的圍攻下,重創敵人并能成功突圍的事迹要是傳出去,肯定成爲剿匪的英雄人物,說不定皇上還要嘉獎呢。”陸皓山一臉正色地說。這次的确是八路義軍合謀圍攻川兵,這八路人馬在起義軍中也是很有實力的,這一點陸皓山沒有作假,至于說過萬人,那是虛報的。反正也沒有人來數人頭,說三千也行,說一萬也可,畢竟這幾股人馬每一股少說也有幾千人的規模。
“哈哈哈。太好了”董劍拉着陸皓山的手說:“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陸老弟也。好,你放心,以後有我董劍一口吃的。就少不了陸老弟那口喝的。”
戰場潰敗,就是敵人是誰也不知道,本來要受到處罰的,再說爲什麽遇襲,董劍也深知肚明,别的不說,光是帶着女眷上戰場這一條就夠董劍受的了,沒想到經陸皓山那麽一說,一下子壞事變成了好事,董劍一下子有點絕處縫生的感覺。
陸皓山自然是連忙謝過。
放下了心中大石,董劍那張小白臉上也有了一點血色,嘴邊也露出了笑容,拍着陸皓山的肩膀說:“陸老弟,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我們兄弟聯手,一起找回場子,雖說兵力不多,不過我們可以的積少勝爲大勝,攢小功爲大功,不過”
董劍連問追問道:“不過什麽?”
陸皓山指着董劍身上的血迹說:“董大哥,怎麽也要治好傷吧,你看看身上全是血,肯定受傷不輕,要不這樣吧,這裏離汾州不遠,董大哥先在汾州城内找個地方養傷,養好傷再說,不過我們人手少,一些重大決策還要請示董大哥,像戰報和文書也得大哥費心,小弟我就負責跟那些反賊周旋到底。”
在汾州城内養傷,寫戰報回文書?董劍一下子就心動了。
那譚峰保護得非常嚴密,雖說在亂軍之中,但董劍一點事也沒有,臉色差那是吓得慌的,人根本就沒事,不過陸皓山這樣一說,他馬上就心動了,汾州是繁華之地,裏面有二座王府,有重兵把守,在汾州城自然沒有危險,可以安枕無憂,這麽冷的天在外奔波勞碌,誰樂意?陸皓山主動讓自己在汾州城“養傷”,還負責決策、文書和書寫戰報,那意思是他來打仗讓自己來分配功勞。
不用掙命,吃喝玩樂就有軍功進袋,這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事,經過這次遇襲,董劍實在也怕了,一想到那些賊兵瘋狂的樣子小腿就打抖,就是陸皓山不勸,他也會想辦法不上戰場。
懂事,實在太懂事了,董劍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陸千戶,這麽會做人,難怪自家大舅這麽看好他,果然是好部下。
一邊是冒着生命危險,在外面東奔西跑,一邊在在城中享樂,坐享其成,董劍想也不想就選擇了後者,他自我安慰自己,從重重包圍下沖出來,部下都差不多死光了,自己不負點傷不好看,負點傷,更能增加一點悲情的色彩。
對,就是這樣。
董劍思如電轉,很快就拿好了主意,聞言點點頭說:“那好,一切有勞陸老弟,我這就去汾州城養傷,那剩下的事就交給陸老弟善後了。”
“稍等”陸皓山說完轉身走了,留下一臉的錯愕董劍。
就在董劍擔心陸皓山反悔時,沒想到陸皓山帶着一包東西回來,把東西雙手呈給董劍,董劍一打開,隻見裏面全是金銀珠寶,還有一些銀票,不由吃驚地說:“這,陸老弟,這是什麽意思?”
陸皓山笑着說:“董大哥,你們走得匆忙,估計沒帶多少盤纏,那汾州城的人,可是認錢不認人,要休養,還要看郎中、抓藥,底下的兄弟也得吃飯,這點錢先拿去應付着,到時有繳獲,再給董大哥送去。”
對啊,差點忘了,這大半夜倉促逃跑,哪裏還顧得那些身外之物,此時一行人可以說身無分文,若是這樣跑到汾州城,說不定在城内就得讨飯,堂堂一個衛指揮使要讨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死?
董劍一下子感動了,拉着陸皓山的手連叫好兄弟,說了一大堆苟富貴不相忘、日後好好報答的話,然後很大方地說:“陸老弟,你在外面不安全,這樣吧,我把這親衛和剩下的人都交給你的全權指揮,怎麽樣?”
陸皓山大方,董劍覺得自己也不能太小氣,進了汾州,安全有了保障,有錢就行了,不用需要這麽多手下,幹脆留給陸皓山指揮,反正他立的功大部分都歸自己。
做這麽多,就是想擺脫這個纨绔子弟,把他“勸”進汾州城時“指揮”,陸皓山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若是人多一點還可以,可是一減去韓文登的親衛和董劍的私兵,幾十号人作用不大,而那些親衛一個個都牛氣沖天,戰場上不一定聽自己指揮,留在軍中弊大于利,陸皓山哪裏肯要。
這些人剛打了敗仗,士氣低落,說不定還會把這種消沉的鬥志傳染給自己人。
于是,陸皓山以董劍身邊需要有人保護,另外還要傳遞情報命令、負責後勤爲由勸說董劍把那些人留下,董劍一想也對,自己雖說“養傷”,不過有時還要做些事來刷存在感,再說這些人有地方官府養,不用自己出錢,剛才收下陸皓山那筆錢,那是爲了享樂用,當地官府供糧草就不錯了,要去逛青樓喝花酒,靠的還是這些黃白之物。
兩人約定聯絡方式後又寒暄了一會就分道揚镳:董劍率着殘部進汾州城“養傷”,而陸皓山繼續執行朝廷的命令剿匪,各有所得,可以說刀切豆腐二面光,皆大歡喜。
等董劍等一衆人走後,衆人都松了一口氣,他一走,陸皓山就推到前面,可以安心殺賊攢軍功,也不害怕這位纨绔子弟亂揮指、枉送自己手下将士的性命,也不怕他把自己當成炮灰,總之一句話:那家夥就是瘟神,他走了,大夥都有好日子過。
“哼,一點傷都沒有,還養個屁傷,他跑了,那些兄弟的屍骨還沒有寒呢,也沒聽到他有什麽表示,果然是薄情寡義。”趙功常一臉不爽地說。
軍人戰死沙場,馬甲裹屍也算死得其所,但是那些手下還在暴屍荒野沒人收拾,不能把他們的屍體運回故土,也應讓他們入土爲安,免得成爲野獸的腹中食,可是董劍屁都不放一個,自顧進城享樂,那良心真是讓狗給啃了。
孫熊在一旁躍躍欲試道:“大人,我們快追上去,說不定還可以給兄弟們報仇。”
“沒用”有流寇經驗的李定國搖搖頭說:“他們的習慣我最清楚,爲了怕官兵圍堵,每幹一件大事就會快速轉移,等到我們趕到孝義,人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陸皓山擺擺手說:“好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回孝義走一趟,不能讓我們四川的勇士曝屍荒野。”
衆人面色一肅,齊聲說:“是,大人。”